4、新人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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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选如期举行。
林华若由相工领入宫闱，在待选队伍中安安静静地站着，一袭水绿织锦罗裙，随云髻上点缀着几只荷花样式的簪子，另配了翡翠蝴蝶步摇。微风拂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队队貌美女子依次等待上殿，由皇帝与太后挑选。
林华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女子，个个都是相貌不凡，气质出众。她正打量着，就见春思嬷嬷从远处领着两个小丫环来了。嬷嬷穿过面前的众人，来到林华若的面前，屈身道：“林娘子，太后请您过去呢。”
面对四周投来的惊异目光，林华若有如芒刺在背。她低头略一点，语气温和道：“是，嬷嬷。”
就这样，她一路跟着春思嬷嬷，绕过繁复错杂的宫墙，跨过潺潺流水的沧池，与八月盛放的芙蕖花打了个照面。
春思嬷嬷在前方领路，细细介绍着各方宫殿。“娘子您瞧，沿着这沧池而去，这左边依次是飞翔殿与鸳鸯殿。”
“与鸳鸯殿相对着的就是独孤昭仪居住的椒风殿了。椒风殿前侧就是掖庭殿，若不出意外，大选过后的各位妃嫔就先居住在此。之后，凭着陛下或独孤昭仪的旨意移居别宫。”
林华若听此，心里不免疑惑：虽说昭仪距后位一步之遥，但太后娘娘仍在，为何现在就尽皇后之责？
春思嬷嬷自然是能看出林华若的疑惑，于是问道：“林娘子是否疑惑为何独孤昭仪能掌皇后之责？”
林华若忙道：“还请嬷嬷赐教。”
“宫中二位妃嫔，独孤昭仪虽不及宜傛华盛宠不断，可论及家室来，昭仪是御史的孙女，傛华的家世就单薄了些。这宫闱之中的争斗，在荣宠，也在身后的家世。”春思嬷嬷语重心长。
“华若多谢嬷嬷教导。”林华若听出嬷嬷的言外之意，不免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指我没有家室？争不得那高位？
是啊，昭仪能凭借祖父势力协理后宫，但一个孤女，没有家室、没有荣宠、没有子嗣，拿什么去争呢？
一路虽闲话不断，可不曾耽误片刻功夫。行至一处幽谧宫殿处，春思嬷嬷入内介绍道："娘子瞧瞧这茝若殿，可还喜欢？"
林华若步入宫门中，这一见，就心生欢喜。那左侧的藤萝花枝最先惹了眼，虽然现在已经是藤萝花接近衰败的季节了，但它花朵饱满，使得茝若殿充满幽香。其下置一方雅朴石桌。
“坐于此下休憩是极好的。”嬷嬷道。
中间位置除却留出的道路外，都种些白芷、杜衡、兰花、芍药等，再往右侧看去，由沧池引入的一小方池塘中芙蕖花开的正盛，不需近步，就嗅得一股子清香。
“娘子暂且委屈些，先住着西殿。”春思嬷嬷向西而去，“不过娘子放心，这茝若殿只您一人，距长信殿也不远。不会有着人来犯您的不愉快。只安心住着就是。”
待到茝若西殿，林华若被春思嬷嬷示意坐于上位，嬷嬷略一屈身，平静道：“太后娘娘忧心娘子，特意挑了两个机灵丫环来伺候您。”
“寻雁、寻莺，还不向娴八子问安。”于是嬷嬷身后两个丫环后退半步，标准的向林华若行了大礼。“婢子见过娴八子，给娴八子请安。”
林华若双眼略微睁大，嘴唇微张：“娴八子？”
宫中位份分为除皇后外分为三等，最低一等为少使、长使，多为一时受宠的婢女位份；二等为良人、七子、充衣、八子，此等多为选秀入宫位份；最上等为美人、傛华、娙娥、婕妤、昭仪，这一等才是能在未央宫中说上话的。
她未尝没有估量过自己的位份应是什么，只不过左思右想，最多也就是充衣罢了。如今，不仅距离那“说上话”的美人的仅一步之遥，而且又得了个封号，怎么不惊讶？
“昨个儿陛下向太后娘娘请安时，太后娘娘便顺而提起娘子。陛下体恤太后娘娘对娘子的心意，便赐了娘子八子之位，赐号为“娴”，择茝若西殿为居。”
还未等林华若作出反应。春思嬷嬷就又笑道：“娴八子若是有心，平日多去太后娘娘宫中坐坐，也就不枉娘娘的一番心思了。”
林华若忙道：“这是应当的。”
一番话毕，春思嬷嬷行礼道：“娴八子今日劳累了。刚搬来此处，想必也需得收拾收拾。婢子也就不打扰了。再说，婢子也要向太后娘娘递个话，免得娘娘不放心。”
“此次是华若招待不周了，还没留嬷嬷喝杯茶，嬷嬷下次来可要喝杯茶再走的。”林华若忙站起来，温和地与春思嬷嬷道别。
送走嬷嬷，林华若转过脸看着这两个小丫环，她们身量相差不大，看着也都是老实能干的人。还未等林华若开口。下头的一个丫环就先说了话。
“太后娘娘吩咐过，将八子在家中的婢女接来，身旁有个熟悉的人，也是叫八子心安些。”
林华若温言道：“太后娘娘思虑周全，嫔妾不胜感激。”
另一丫环笑着开口道：“今个儿天好，八子不若让寻雁领着去外面瞧瞧芙蕖花，如今开得正好呢。殿内尽管交给婢子来收拾罢。”
林华若莞尔，“甚好。”于是，先前的那个丫环略一屈身，“八子且与婢子来。”
林华若观察一番，暗暗记下，两个丫环都是清秀的人，眉中有个痣的丫环是寻雁，另一个则是寻莺。
总是这样，当林华若已经在茝若殿中惬意的观赏芙蕖了，但前殿中的大选还在焦急地进行。
林太后倒是上了几分心，不仅是为儿子，也是为刚刚进宫的侄女。对着这批秀女细细瞧过，心里也大致有了数。
陛下心里惦念着宜傛华，只大略看了看，思量片刻，与太后分别指了几个也就作罢。
于是，经过了层层筛选过后，留下不过五个女子。陛下并不过于关心此事，全权交与了独孤昭仪料理。独孤棠懒得费这些心思，抓个阄，就随意的为这些女子定了住处。于是，太常丁明之孙女丁八子丁蔓，赐住兰林东殿；执金吾虞城之妹虞充衣虞施嫣，赐住发越东殿；徐州刺史云究行之女云充衣云悠悠，赐住发越西殿；太史令梁玉成之女梁七子梁元静，赐住常宁西殿；执金吾寺令荣其之女荣良人荣慧夕，赐住安处东殿。
晚间，新入宫的妃嫔忙着里里外外的事物，林华若由于早了些收拾，就得了空，由寻莺领着去了向长信殿请安。
由于这意外之举，林华若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直面天子。
“嫔妾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林太后笑眯眯的唤着林华若，“华若，来，坐到姑母身边。”
林华若乖巧应了，端庄又带有几丝拘谨的坐在一旁。林太后拉着她的手，转头向一侧的皇上说道，“闻清，这就是你大舅舅留下的独女。”
沈闻清放下手中茶杯，出口温和，“是华若表妹啊，许多年不见，如今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林华若此时心跳不止，她缓缓抬头，笑道：“多谢陛下夸赞。”
林太后摸摸她的额头：“华若现在可是个标志的小娘子。”
沈闻清道：“母后说的是，朕还记得舅舅与舅母当年天人姿容，表妹既是他们的女儿，又如何能差呢？”
林太后颔首，“闻清，华若刚刚入宫，你身为表哥，也需的费些心来。”
“母后说的是。”沈闻清目光移向林华若，剑目如星，“华若表妹，若是缺了什么，只管使了人去少府。”
“是。多谢陛下劳心。”
沈闻清不答她的话，“母后，儿子晚上还有要事。本来还想着无法陪伴母后。不过，表妹既然来了，儿子也就放心走了。”
林太后知晓，这个时候，闻清也只能是去蕙草殿罢了。她暗暗叹了口气，看来闻清并不喜欢华若。
沈闻清蓦然离去。余下林华若在心里细细回想着印象里的陛下。
一身青蓝交错的绣藻纹常服，发上戴着相应的玉冠。标致的五官，有几分肖像太后娘娘柔和，神色温和。
通身的气质可以用“雅”字来说，不像上高高在上的帝王，倒像是一个读书人。
总之，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叫移不开眼。林华若久在林府，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男子，耳尖不免就红了起来。
林太后冷静的看着这好像羞怯的林华若，好一会儿，方说：“华若，你既然已经入宫。那么不论是身为太后还是身为你的姑母，哀家都理当教你些东西。”
“闻清幼时，正是哀家最不受宠之时。不免遭受白眼与人情，因此对这人性是有几分了解的。你若是想在他心里占两分位置，那哀家告诉你，不必故意去迎合他人的喜好，你只要是你自己。哪怕如此做了，闻清依旧不喜欢你，那哀家也告诉你，有着哀家的面子在，你的未来也是不可估量。”
“哀家与你说这番话，并非训斥，只是要你不要触怒天子。”林太后叹了口气，“依着哀家的话，宜傛华如此受宠，与她藏不住事的性子也未尝没有关系。”
林华若的耳尖开始慢慢回归正常，她虽是因男子的容貌而心中羞怯，但却敛下所有神情，在心中记下太后的话语，低头乖巧称是。
按往年的规矩，新入宫的妃嫔要在入宫三日后拜见皇后及诸位已有资历的妃嫔。因中宫无后，于是拜见的地方就定在了长信殿。
后宫之中的八位妃嫔此时都聚在了长信殿中，不时几句玩笑，也引得言笑晏晏，形成一种欢乐的氛围。只是在这氛围之下，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林太后入殿，诸位妃嫔们都起身一齐行礼，恭敬谦和道：“臣妾/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林太后和蔼地扬起手：“都起来吧，在哀家这里，不必那么拘束。”
“新来的几个小娘子，不必拘束了自己，也都放开了性子，与昭仪、傛华都说说话。”不过几句，林太后就离了前殿而去。
林太后一走，林华若就看着一个身着嫣红色罗裙、神态自信张扬的貌美女子先开了口，挑衅道：“嫔妾未入宫之前就听闻独孤昭仪清冷自持，如今一看，这传闻竟是不假呢。”
坐在前方的独孤昭仪独孤棠并不言语，冷冷盯了这女子一眼。她身旁的婢女马上站出来，紧紧看着那女子，“还请虞充衣慎言。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舌头就再说不出话来。”
虞充衣虞施嫣并不以为意，正要再次嚣张开口。她身旁那个着浅粉色衣衫的女子，并不抬头，却在下面小心翼翼的拉了虞施嫣一下。虞施嫣虽然不愿，但皱着眉头，嗤笑一声，也就此作罢。
虞施嫣不再言语，另一从容女子缓缓开了口。林华若在心中猜测道，“这位想必就是宜傛华。”她声音温软，“棠姐姐，怎么脾气如此好了。竟忍这样嚣张的小小充衣。”语气一转，开始冷哼，“开口如此不规矩，就该赏她几个嘴巴子！”
林华若一惊，这与她想象中的宜傛华相差的过大。她感叹一声，当真是刻薄。
独孤棠依旧冷傲,“宜傛华也逾距了，这是本宫自己的事情。”
只见那宜傛华燕淳霏极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转头寻她身后的林华若闲谈。“娴妹妹福气可真是好，将将入宫，不仅就封了八子的位置，连封号也是极好的。不愧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呢。”
林华若听明白了，宜傛华此话本意不知如何，但现在，焦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了。
眼见各位的眼睛都或明或暗的到自己身上，她暗暗焦急，还未尝摸清宫中情境，万不可冒进。于是恭恭敬敬的答道，“宜傛华实在是言重了，未央宫中，谁不知傛华深得陛下多年喜爱，宠冠后宫。这才是好福气呢。”
燕淳霏娇娇的笑了出来，“可不是嘛，本宫也劝过皇上要雨露均沾，可是皇上就不听，偏要宠我呢。”
沉默。
燕淳霏得意够了，抚了抚鬓角，看向独孤棠，“棠姐姐，天儿已经不早了，嫔妾还得早些回去预备着，陛下可说了要来蕙草殿吃午饭的。”
独孤棠颔首，于是燕淳霏就婷婷袅袅的走出去了。
傛华是离开了，可昭仪仍在，剩下一众新人，又怎么能轻易告退而去呢。只好打起精神，相互谈笑。林华若无法，只能与身旁的云充衣云悠悠说起话来。
谁料，开始原本不过是些通用的客套话罢了，二人竟相谈甚欢。林华若深觉云充衣是个可交之人，言谈之中，依稀可以觉出她是个宽和极了的人，每一句话，都不叫人难堪。又是那么的大方端庄，林华若怎么不喜？
在这一番闲谈之中，她也大致对于各位有了基本的了解。独孤昭仪寡言，不容人侵犯；宜傛华的确如太后所言，是掩不住想法的性子；丁八子书卷气浓，是位骄矜的女子；虞充衣家室尊贵，为人也就骄傲些；而荣良人闺阁时就与虞充衣交好，说话总带着些羞涩；梁七子活泼，与谁都能说上几句。
再想起交谈最要好的云悠悠，林华若低头抿嘴一笑，难的带些轻松。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新人入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