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蜜传》清凌仙子

5、蔓灵咒

　　接下来的路还算顺当，沿着崖壁下的溪流走，布满藓精的路有些湿滑，谷里的路大多如此，雅蜜和小麦早已走惯，俩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通往谷口的千尺绝壁下。
　　这是出谷的必经之地，也是最险的一段。
　　小麦仰头望着绝壁，叹道，“小主，你先上，我在后面，万一你脚滑，可以踩着我的肩，我可以接住你。”
　　雅蜜笑道，“小看我？第一次到绝壁下是谁双腿发软，又是谁爬到一半时一脚踩空，差点儿粉身碎骨，被我一把捞上来？又是谁爬上去之后，后怕的哇哇大哭？”雅蜜边说边模仿小麦，又是哆嗦又是抹眼泪。
　　小麦嘟嘴跺脚道，“小主，你，你又编排我！第一次我是双腿发软，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爬到一半时我是一脚踩空，但及时抓住了藤条，并没有摔下去，你不过就是拉了我一把，哪儿有你说的什么粉身碎骨。还有，我哪有哇哇大哭，只不过是满脸的汗，擦汗而已。”
　　雅蜜止不住地笑，“嗯，嗯，好，好，算我胡说，你不承认就算了，放心，只有我知道，不会向别人说。”
　　小麦撇嘴道，“行了，行了，小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你先上。”
　　雅蜜仰头望着绝壁，笑道，“通天树都上过，绝壁还算事儿么？”
　　爬绝壁说难也不难，姆弥族先人早已在绝壁上凿出一道道便于攀爬的拳头大小的凹槽，每个凹槽周围都栖息着灯虫，会感应攀爬的步伐而照明，而且还有一条条从谷口长及谷底的韧实的燥藤，燥藤吸食潮气，使得出谷绝壁不像其他崖壁那样湿滑难攀登。只要胆子足够，不向下看，扣住凹槽，抓牢藤蔓，一步一步踩稳，很快就能爬上去。
　　雅蜜正了正竹筐，伸出左手扣住头顶上方的凹槽，抬右脚踩住下面的凹槽，又伸出右手扣住高一节的凹槽，再抬左脚踩住高一节的凹槽，手脚配合动作协调地向上爬。
　　小麦跟在下面，以同样的动作向上爬。
　　凹槽旁栖息的灯虫忽明忽暗，有的皱眉担心，有的握拳鼓劲，有的瞪眼惊叹，有的微笑欢送，有的闭眼祈祷……
　　雅蜜和小麦步调一致，攀爬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节奏越来越快，没有停顿没有闪失一炷香就爬到了绝壁顶端的谷口。
　　雅蜜双手支撑崖口，轻盈一跃便站立在绝壁顶端，拍掉手上沾的燥藤碎屑，转身伸手将小麦拉上来，所有的灯虫鼓掌欢呼。
　　小麦双腿发软，半弯着腰双手强撑在大腿上，喘着粗气。
　　雅蜜看出小麦体力不支，偷偷一笑，并不点破，自己卸掉背后的竹筐，再帮小麦卸掉竹筐，各自活动双肩，伸展四肢。
　　小麦提醒雅蜜，“小主，出了谷，谷里的任何人或事都不能提及。”
　　雅蜜点头道，“知道，放心，出了谷，咱俩就是山野采茶小丫头，小蜜和小麦。要记得出谷后在外人面前你只能唤我小蜜，不可再唤我小主，不可透露雅氏。”
　　小麦点头称是。
　　雅蜜正要用衣袖拭汗，小麦从衣襟里掏出两块绣着麦穗的粗布帕子，一块递给雅蜜，一块自己拭汗。
　　小麦踌躇片刻，“小主，我有个困惑，想问问你。”
　　“什么困惑？快说。”雅蜜用帕子抹了一把脸，随即将帕子递回小麦手里。
　　小麦收好帕子，斟酌再三，“我看到镇集上翡翠、玛瑙等制成的饰品，卖的很贵。咱谷里这么多奇石，随便打磨打磨就是一件很好的饰物。咱们带几件饰物，哪怕是原石，在镇集上随便一卖就能换回盐巴和谷物。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走这么多险路带出来这些卖不上价的茶草？”
　　雅蜜轻轻一笑，翘起兰花指点了点小麦的额头，“小麦，有时候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有时候你真是不开窍。这是很简单的原因。”
　　小麦一脸疑惑，“反正，反正，这个我想不通，小主说说看。”
　　雅蜜拿出水袋，喝口水润了润喉咙，一本正经地道，“谷里的奇石在咱们眼里稀松平常，但是在镇集上是稀罕物，能卖不少银两。卖出大把银两的同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两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好水头的饰物？甚至会引起不良企图之人的纠缠，追究货源，暴露我族，引火烧身。茶草很普通，卖不上价，反而不会引起注意。当年阿爹带领姆弥族退隐到谷里，散了一半元神设立结界，与外界再无牵连，外族皆以为我族已亡。如果不是为了盐巴和谷物，咱们族人决然不会出谷。”
　　雅蜜抬手将插在百花鬓上的锦花簪拔下来，放入腰间的荷包，“如此精致的锦花簪不是咱们山野采茶小丫头该戴的。”
　　小麦喃喃道，“小主说得极是。怪我考虑不周，晨起梳妆时觉得夫人新制的锦花簪很衬你，就给你插上了。”
　　雅蜜微笑道，“怎么能怪你呢，我也很喜欢这只簪子，等回来再插上。”
　　雅蜜随手从崖壁上抹下一块灰色的藓精代谢物，在手里搓了搓，往脸上抹了一把，白嫩嫩的小脸上脏兮兮的一片。雅蜜又在小麦脸上也抹了一把，端详片刻，满意道，“这样才像卖茶草的野丫头。”
　　谷里已洒满熹微的晨光，雅蜜望向谷里，长舒一口气，向家的方向挥了挥手，心道，“阿娘放心，三思戒躁，我记下了”。
　　俩人重背好竹筐，整理衣衫，走近谷口墨绿色的蔓灵。

　　亿万年前，姆弥族在大峡谷幻化成人形后，为了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和更好的生活环境，族长带着族人们从大峡谷迁移到平原，并用幻化为人形之前的残留的物种生灵精气将大峡谷设立结界隐匿于平原之外。经历多年战乱，为了保全部族隐退大峡谷，姆弥族惊奇地发现大峡谷中未幻化的物种因吸收了姆弥族残余在大峡谷的生灵精气都具有了灵性。藓精、食藓兽、盘结兽、蔓灵、还有鸟和蛇啊等等都有着平原物种没有的灵性，他们和族们和谐地生活在大峡谷。
　　在部族战乱中姆弥族军力消耗殆尽，为了更好的保护族人，雅士散了一半元神重新在大峡谷设立结界，同时点化了一些灵性强的物种，充当姆弥族的卫兵，比如，趴在每户院门上的盘结兽，守在谷口的蔓灵，他们貌似懒散，实则非常尽职尽责。
　　把守在谷口盘根错节荆棘密布的蔓灵，已经和雅蜜打过多少次交道了，今日仍然要认真确认雅蜜的身份才可放行。
　　雅蜜走到蔓灵近前，闭目，向前伸直手臂，张开手掌，正对蔓灵，默念出谷密咒。
　　盘根错节的蔓灵瞬间扭曲成球形结，再由球形结归拢成螺旋状，从螺旋的正中探出一根利刺，刹那间刺向掌心。掌心流出一滴鲜血，雅蜜稍颦眉，利刺化为柔蔓舔食鲜血，转瞬缩回螺旋，螺旋逐渐扩散开形成一圈黑洞。
　　雅蜜睁开双眼，收回手臂，扬头示意小麦，随即走进黑洞，小麦紧跟着走了进去。
　　一步之遥，呈现在雅蜜和小麦眼前的是另一番清碧世界。
　　同是林间小道，外面的世界干爽通透，没有藓精绕脚，没有浓雾沾襟，走起路来轻快许多。
　　同是密林，峰啊，碟啊，雀啊，兽啊，没有灵性，不及谷里的个头大，胆子也小，见人就躲。花啊，草啊，树啊，也不及谷里的色彩丰富。
　　雅蜜和小麦不再叽叽呱呱，只顾匆匆赶路，很快就走出密林。
　　宽阔的安诺河横在密林的尽头，河水湍急，河口上有一条晃晃悠悠的悬桥，过了安诺河，沿着河堤再走上数十里平坦的路就能到安诺镇。
　　俩人一前一后上桥，走到桥中间就看到桥那端站着一个身量挺拔的黑衣少年，不停向桥上张望。
　　雅蜜回过头对小麦道，“小麦，你看，桥头站着的大个儿是不是阿峰？”
　　小麦踮脚打望，“是那个傻大个儿。”
　　雅蜜咂咂嘴道，“他会不会又哭哭啼啼的？”
　　“小主，不是我说你，上次我没拦住你，你非要和他啰啰嗦嗦说那么多话，还告诉他下次去镇集必从悬桥路过，可以在这里等你。他还说必有重谢。”
　　雅蜜摇摇头，无奈道，“上次看他可怜巴巴的哭个没完，好言相劝，随口一说，就这么点儿交情，谁知道他当真了。”
　　“这次别再和他多说话了，言多必失，慎言！咱们什么情况，小主心里没数么？”小麦好似侍娘附体。
　　雅蜜撇嘴道，“小麦，你以后肯定比侍娘还能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