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余辉》林十中

12、复婚喽

　　胸口压抑的喘不过气，夜白辉猛地惊醒。
　　故梦重现，一些往事历历在目。
　　她梦见自己拿到羽刃的那天，母亲倒在血泊中消散；梦见自己怀着自身难以承受的叛逆与执拗和仇极成亲。她还梦见，自己和仇极在人间生活的种种。有故友的离去，有世情的荒诞，有战争的惨烈……
　　最后，她还梦见了与仇极的背离……
　　那些碎片在夜白辉的梦里快速划过，一一扎进她的内心深处。
　　种种悲痛越过千年，依旧浓烈。
　　好在，身边还有一个能与她共枕而眠的人。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仇极的发际，生怕惊醒正熟睡着的人。
　　仇极揽着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他没有睁眼，把头往夜白辉脖颈处埋了埋，闷声问：“阿辉，做噩梦了吗？”
　　夜白辉“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
　　他们两个就这样相拥着，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天蒙蒙亮时，夜白辉开口：“仇极，我昨天让人给你办了身份。花棋也交代给旸谷照顾了。今天，我们去领结婚证吧。”
　　仇极抬头浅笑：“结婚证……是婚书吗？”
　　“算是。”
　　“想来你我好像不曾有过婚书。”
　　听到这话，夜白辉只好苦笑：“那次成亲实在太过草率了……”
　　“无妨。我们这回不是还有机会吗？”
　　“嗯。”
　　这次，两人郑重其事地收拾了一番。
　　期间，仇极还问夜白辉：“阿辉，我见如今人间男子都是短发，不如我也变成短发，如何？”
　　夜白辉轻捻起他散在腰间的发尾回：“不用，我喜欢你长发。”
　　他们没有化妆，自是一番清丽脱俗的模样。
　　拍结婚照时的摄影师技术也极佳，拍出的照片很好看。
　　夜白辉没想到结婚的程序还是有些复杂的。不过，工作人员一直在细心引导。仇极尽管对这一切都完全陌生，但也没有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当然，除了他那一头自然引人注目的柔滑长发。
　　现代结婚的誓词与古代已经完全不同，仇极只能跟着夜白辉宣读。但就算这样，他眼中的真诚也没有折损半分。
　　一切程序走完，仇极坐在副驾座位上紧紧握住那两个小红本子，静默了好几分钟。
　　然后，他慢慢抬头看着夜白辉问：“阿辉。所以……今晚洞房吗？”
　　……
　　听见这话，夜白辉没有很震惊，只比较平常地说：“洞房。”
　　说完，她发动车子往景山别墅开去。
　　第二天早上，准备再续余欢的两人接到了娄庄打来的电话。
　　娄庄：“白组长，你在那里？”
　　夜白辉：“我有事在外面。”
　　娄庄：“我把仇极破封的事情上报神主了。”
　　夜白辉：“……”
　　娄庄无视夜白辉的沉默，接着说：“神主让你带仇极上梵净虚空天……”
　　夜白辉只回了一个简单的“嗯”
　　电话对面静了几秒，而后娄庄略带歉意说：“抱歉，白组长。虽然，屠誉和我说了你和仇极的事情，但……事关济都民众的性命，我不得不这么做。”
　　夜白辉无奈宽慰：“没事。神主那边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娄庄：“多谢理解。还有，最近我在济都轮值，花棋我来照顾吧。”
　　夜白辉：“嗯。我今天就启程去圣湖镇。”
　　挂了电话，仇极并未追问娄庄，却问了句“上梵净虚空天为何要去圣湖镇？”
　　按说，上梵净虚空天是不必先去圣湖镇的，通常只需用神力上到神界，然后无妄天海就能到达。
　　但这是千年前神力还算充沛时的方法。
　　现在神力衰微，只有圣湖镇这种神力相对充盈的地方才能开启去到神界的通道了。
　　这个问题，夜白辉不知从何回答，只能说道：“现今神力衰减严重，只有在圣湖镇才能打开通往神界的法门。”
　　两人稍作收拾，下午就坐上了直达圣湖镇所在地的航班。
　　这回，仇极没有问夜白辉“为什么不使用神力？”
　　他通过这几天的迹象推测，夜白辉的神力很可能也受到了天地间神力衰微的影响，不能够随意使用了。
　　仇极猜测的没错。
　　人对神的祈愿构成念力，念力转化为神的神力。现今人间念力越来越少，神力也跟着衰微。但念力减少只是神力衰微的一小部分原因。至于最根本的那个原因，仇极现在还想不到。
　　出了机场后，第一次坐飞机的仇极惊叹于现代科技之先进。
　　飞机竟然快赶上御法飞行的速度了！
　　一千年后的人间真是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了。
　　屠誉知道他们要来，提前开车来到了机场。
　　所以，两人一出来就坐上了屠誉的专车，然后直达圣湖镇。
　　圣湖镇和千年之前也大有不同了。一千年前是古色古香中带着点儿仙气，现在是现代硬件中带着点儿古色古香。
　　镇上生活设施配备很全面，还有特遣部队的队员把守，可以说是十分安全方便了。
　　夜白辉和仇极被屠誉安置在了花颜休养所在院子的隔壁，和他们只隔了一道篱笆墙。
　　屠誉和花颜住在靠西的那栋房子里，夜白辉和仇极落脚在靠东的那栋。
　　三人刚一停车走下，花颜便闻声出来相迎。
　　“辉儿，好久不见。”
　　她穿着米白色棉布袍子，披了件毛呢披肩，依旧是那副弱柳扶风，温婉可人的样子。不过，精神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夜白辉的到来而欣喜。
　　夜白辉微笑，走上前去拥了她一下。
　　“好久不见，花颜。身体好些了吗？”
　　“嗯。比前些时日好多了。”
　　花颜说完兜了下披肩。屠誉见状轻揽住她的肩说：“先去屋里吧。他俩也要休息一下，今晚再聊可好？”
　　花颜“嗯”声点头，而后被屠誉扶会了房里。
　　见两人回了房间，夜白辉也领着仇极去了东边的房子。
　　进房刚坐下，仇极便问夜白辉：“阿辉，这是怎么回事？花颜她……”
　　夜白辉解开了有些凌乱的马尾，摇头散了散头发回答：“因为花棋。屠誉是魔，花颜是神，两人本不该结合。可他们偏要借助禁术孕有花棋，结果母体遭到反噬，导致花颜神力尽散。”
　　仇极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没反应，过了一会才“啧”了声说：“屠誉真是，当初说着心悦花颜，要保护她。他怎么敢这样的啊。”
　　他说完看向夜白辉。而夜白辉在他不注意时已经慢慢移到了他的身侧，此刻也正抬眼看向他。
　　她说：“孩子是花颜坚持要的。”
　　说完后，夜白辉将头轻靠在了仇极的肩膀上。
　　她的发丝轻蹭着仇极的侧颈。仇极因呼气而起伏的肩膀也一下下地微颠着她的脑袋。
　　房间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再没有别的律动。
　　晚上九点，东边房子客厅。
　　和花颜两口子聊了近两个小时的夜白辉和仇极回到房子。实际上主要是花颜在问夜白辉一些关于花棋的成长点滴，夜白辉耐心回答，屠誉偶尔补充几句。
　　至于仇极，他起到了最大的陪衬作用。因为花颜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且能说出去的基本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
　　聊到最后，花颜还想继续，但她已经打了几次瞌睡，最后只好先回去休息。
　　夜白辉和仇极刚准备上楼准备休息，屠誉却来了。
　　他好像有事相求，最后下定决心对夜白辉说：“我想把我变成人后的一半寿命分给花颜。”
　　夜白辉轻叹一口气回他：“花颜就算失去了神力也还是有神格的神，最后的陨落是避免不了的。就算能求得神主免除陨落，换命之法也实在太过冒险。”
　　屠誉神情坚定：“冒险我也要尽力一试。所以，这次去梵净虚空天还望你替我向神主求得免除花颜神陨。”
　　花颜犯了神族的大忌，幸而屠誉愿下凡间斩除邪魔千年，才保得母子二人性命。屠誉原作为魔，虽然千年来为神族斩杀妖魔，但也鲜少有机会能够见到神主如斯。而相较于屠誉，夜白辉则是最容易见到神主如斯的主神之一了。两人私交甚好，屠誉只能拜托夜白辉去做这件事。
　　夜白辉最后还是没有推辞。如果还有一线可能，她也愿意尽力一试。
　　屠誉走后，夜白辉和仇极两人为第二天傍晚去往梵净虚空天稍作了一下准备，而后相继上床躺下了。
　　仇极轻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下后转身看向夜白辉说：“阿辉，有件事我想问你。”
　　时间对仇极好像是无效的，一千年了，他还是那么喜欢在床上和夜白辉谈一些事情。
　　夜白辉隐约猜到他想要问什么，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看着仇极的脸轻声回了句“你问吧。”
　　她半张脸窝在被子里，在对面的人眼里看起来乖巧非常。仇极不觉吞咽了一下，略微偏转了眼神问：“屠誉刚才说，他能变成人。这是什么意思……”
　　夜白辉听完意料之中地沉默了一会儿。
　　大约十几秒过去后，她才慢慢回答：“魔能够通过祛邪变成人。这是神主当初让我来凡间的目的之一。这个计划进行了快八百年，至于现在到什么程度了，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也想变成人的话，我会尽力去帮你。”
　　仇极对变成人显然兴趣不大，他又问了另一个让夜白辉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用了你母亲的力量吗？”
　　夜白辉没有回答。答案却已经十分明了。
　　夜白辉的母亲龙姬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净化重生。仇极在从无界之地逃走的那天感知过那种力量，那力量直接催生出了几乎不可能苏醒的金乌之灵，最后全部汇聚进了夜白辉的体内。后来，他也亲身体会过几次净化重生之力与夜白辉身为光之神族自生的纯阳之力结合后的绝妙用处——燃灵重塑。
　　借助夜白辉的燃灵重塑，仇极才得以不断使体内的灵力完美融汇。
　　所以说，如果神主如斯得知夜白辉有这种能力，那她必然会成为如斯心中完成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这样一想，一切都再合理不过了。
　　仇极心想，或许看守灵太山只是顺带的，把魔变成人才是如斯真正想让夜白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