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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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体温为三十八点五度——”
宋许闲用中指和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还真让松纪年那家伙给说中了。
他放下。体温枪，跌跌撞撞地走向置物柜，在医药箱里翻来覆去地寻找退烧药。
片刻，手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空药盒，以及两盒早过期的药丸。
他头疼地靠坐在一旁，发着愁。
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宋黎负责这些事的。
“许闲，我把医药箱里的药换了一批。”
坐在小沙发上的中年女人安定地说道，疲累催使着她的额角冒出几根白发的影子，红血丝布在瞳孔周围，为看似平和的容貌添上几丝失控。
忽然，她无神的双目滞了滞，拇指揉搓着医药箱盖，发出“滋滋”的声音。
“宋许闲我的药是不是放好在里面了，我……”
说罢，又略带神经质地开了箱，欲要检查。
宋许闲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把温热的手掌盖在宋黎因为干燥而裂开的手上，展开一副温和的笑，放缓了语调。
“妈，你收好了的，我们去喝点水，我饿了你能做点吃的给我吗？”
他微微歪头瞥了眼刚准备下的饺子。
“瞧你，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弄点吃的，就指望我了，许闲，你等一会，我去冰箱看看。”
宋黎的脸上又毫无征兆地冒出笑容来，转身进了厨房。
宋许闲暗下神色，背在身后的手抓起一张镜头前挤满四个人的全家福，攥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袋中。
……
宋许闲愣了愣神，后脑勺隐隐发涨。
不过自从宋黎因为工作奔波而久离这间小租房后，宋许闲便对这些繁琐小事不大上心。
结果现在遭报应了。
虽说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小药店，可是。
他转头看向窗外——豆大的雨点发了狠般敲打在玻璃窗上，像是有谁持着弹弓，一颗颗将石子投射至来，窗户也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他最终放弃了出去的想法。
就这么依靠着，他百无聊赖又无力动作地凝视着挂在墙上的钟表。
“嘀—嗒—嘀—嗒—”其下的摆坠反复左右摇摆，时间好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拉长。
一阵疼痛再次漫上头部，他揉揉酸重的眼，视线瞬时全数被眼皮覆盖。
再醒来时竟是到了深夜，窗外的雨早已停下，黯淡的月亮费力挣脱开云层，撒下微弱的光。
他居然在这坐着睡着了，说出来宋许闲自己都不敢置信。
还没来得及回味，“咚咚咚”门外陡然传来几声敲门声，宋许闲的睡意顿时全无。
三更半夜谁还敲门？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想到这里，他低头审视一番自己。
第一，没钱；第二，也没什么朋友……好像还真没什么有用的点。
发现真理的宋许闲此时此刻很想哭。
怕是太久没有回应，门外的人停下敲门的动作。
随后，“人贩子”用清冷的嗓音开了口：“宋许闲，开门。”
我去没想到是松纪年这祖宗，宋许闲从地毯上站起身，扶着柜子缓过头晕的劲，才慢悠悠地打开门。
松纪年垂眸，手指勾着一袋印着“相祁大药房”的蓝色纸袋，肩膀处浅浅沾上一层水渍。
“这么晚还不睡？几点了？”
好家伙，先发制人。
宋许闲语凝，恍了片刻，回堵道：“睡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睡没睡关他什么事。
跟查岗似的。
“？”他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一跳。
松纪年踩着深灰色的拖鞋进了屋，或许是怕踩脏地板，便提前在隔壁换好了鞋子。
他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地板，随后将药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你家用饮水机还是热水壶？”
“？”宋许闲没搞懂他什么意思。
“喝，药。”过了许久，松纪年似没了耐心般，顿着字句说道。
宋许闲想不通松纪年为什么要帮他，糊着脑子道：“你放那就行了，我自己有手。”
烧哑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中，像是当事人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了。
松纪年冷眼嘲讽道：“你是准备又在地上睡昏过去？”
疑问句的句式，陈述句的语气。
“宋许闲，你能活这么大也真是个奇迹。”
宋许闲想也没想，回怼回去。
“什么叫在地上睡昏过去？？我是干这种事的人……”
他顺着松纪年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丢了一地毯的空药盒，地毯上随意摆放的两只拖鞋。
以及被睡出了个人形的褶皱。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彻底没了底气。
“……吗……”
松纪年在厨房找到热水壶，接了半壶水，“咔”一声摁下开关。
“别乱叫人。”
宋许闲发觉自己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占了便宜，气得说不出话。
冗长的安静后，他泄了气般地倒在软塌塌的沙发上，坐姿活像个没了棉花内芯的玩偶。
松纪年无声地在地毯上收拾着烂摊子，眉心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多药，你是个药罐子？”
嘲讽人的死性难却。
“对对对，你说是就是吧。”
宋许闲仰着头闭目养神，快升上四十度的体温让他没了跟松纪年斗智斗勇的精力。
少顷，松纪年拾起那两盒过期了的药盒，浏览过药名后，眉头不由自主地蹙得更深了一些。
“富马酸喹硫平片？宋许闲，你的药？”
语气活像在审问。
“不是，随便买的”
宋许闲睁了眼，随意答道。
他现在犹如个无情的问答机器，大脑彻彻底底被烧得宕机。
松纪年没有应声，只是揉平发皱的眉，而后扣上医药箱的盖子。
修直的手指在室内冷光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净。
宋许闲盯着入了神，无意间，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你的手真好看，弹钢琴吗？”
话音正落，宋许闲骤然瞪大眼睛。
他刚才……好像不小心说出来了。
他忙看向面前的人，困意断然全无，小心翼翼地揣摩松纪年这面瘫的细微表情。
然而对方只是轻抿嘴唇，看不出什么表情。
“啪”的一声弹键声响从厨房传来，打破了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静。
宋许闲得救般对他挥挥手：“水烧开了……”
他一心只想赶紧转移话题，便头一热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这是在使唤谁。
毁灭吧，就这样了。
宋许闲终于认识到发烧伤脑。
“嗯。”
就在他以为这人或许又要开口嘲讽人时，松纪年却简单应了一声，放好医药箱便起身去拿烧水壶。
不知道是认可前半句，还是回答后半句。
宋许闲疑惑，这或许是对病号的微量体贴？
雨声悄无声息地离去，有时可以听见几声雨水的嘀嗒声，正好用于除却几分难捱的空静。
时针缓缓对准钟盘上的罗马数字二，马路处的车鸣已基本听不到。
药被松纪年端来时被兑了一小半凉水，不会太烫又可以暖胃。
宋许闲简直被这人的细节注意程度给震惊住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国民好男友吗？他心底暗自评价道，他以后的女友幸运了。
不过更为震惊的是他发觉自己竟不明原因地油然升起了一小阵遗憾。
这……是真的烧坏脑子了。
松纪年侧头去看时间，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像是为本就赏眼的容颜锦上添花，也再叠了一层冷冽的疏离感。
只不过这样高冷的面容下，居然做着细心伺候人的事，强烈分明的对比下，不禁有些奇特。
宋许闲盯着人恍了一瞬。
似乎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总喜欢顶着这么一张冷脸，“脸是心非”地做一些暖人心的事情。
像是帮人拎回逃窜的猫，专门跑来送自家做的甜点之类。
然而他搜刮大半记忆，也没记起丁点儿清晰的回忆。
反倒想起某些烦心事。
“你是打算等它冻成冰块再啃来吃吗？”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配方。
宋许闲捏捏额头，晃了晃疼到发麻的脑袋，然后接过水杯。
指尖再次相触，宋许闲低头意图掩盖自己稍微有丝不正常的心跳。
怕是真烧糊了脑了，他喃道：“松纪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对方明显地怔了一刻，像是在暗暗思考这句话的意味，又像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宋许闲自嘲地笑道：“没什么，可能是眼花看错，烧坏了脑子。”而后仰头喝下药。
毕竟烧坏脑子的先例在那。
药效很快就上来，宋许闲打了个哈欠，捞起沙发边的毛毯盖在身上，随便地躺下，整个身体陷进沙发里。
“哈——”他正欲说话，不料又打起哈欠。
“松纪年你先回去吧，谢谢，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
于是便用毛毯蒙住头，挤在沙发靠背一侧睡过去。
可惜是毛毯的缘故，宋许闲完美地错过松纪年一脸“你就这么睡，是又想烧到四十度？”的表情。
松纪年：“……”
宋许闲，你也真是个才人。
松纪年轻声关上阳台的门，嗖嗖刮响的风声戛然而止，室内又一次静得彻底。
沙发上传来匀速漫长的呼吸，宋许闲乌黑的睫毛随着眼帘的细小抽动扑闪，并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块小小阴影。
松纪年左脚踏出门口，又止不住地回头望向沙发上的人影——宋许闲裹着单薄的绒被缩在沙发一侧，向外摊开的一只手虚握成拳。
松纪年：“…… ”
他今天一定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不多时，他深叹一口气，再度转身走向熟睡的人影。
夜长梦多，宋许闲自觉后半夜睡得挺舒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发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