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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出行 ...


  •   第二日临安停了雨,我与靖方旭本打算轻装简行,不想靖夫人执意要我带两个丫鬟,说是不能失了身份,于是只好带上阿绚绛梅以及几个仆役同行。我与靖方旭的马车在前,阿绚绛梅带着行李坐在后边一辆马车上,又有几个仆役骑马跟在后边。一众人出了清波门往南方行进。一望无际的稻田在雨后愈显青翠,只是驿路泥泞难行,马车摇晃的厉害。我放下帘子,趁对面的靖方旭闭目养神,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这个小气的男人,昨晚让他依言给我画画像,他竟然振振有词——
      “你又没有陪爹娘去湖阳,我还给你画什么画像?以后再说罢。”
      突然,马车剧烈地颠了一下,我的脑袋一个不防备就撞在了车板上。“哎哟!疼!”我大叫一声,忙抬手去揉后脑勺。
      靖方旭睁开眼,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由一笑。我正准备着如何应对他的取笑,没想到他竟然挪到了我身边,伸出手来帮我揉。
      我心情大好,突然想到一件往事,不由噗哧一笑。
      “傻笑什么?”
      “有一次我们出去玩,一路上坑坑洼洼的,颠簸的很。我爸爸就开玩笑说,我们是行使在酒窝大道上。突然车轮压过一块大石头,颠的我们直要跳起来。我就问爸爸说,这又是什么?爸爸就说,这是你可爱的小虎牙。”讲完,我虽然笑着,泪水已然盈眶。眼看要滚落下来,我忙扭头到一侧悄悄拭泪。
      靖方旭却没笑,他默默看了我半晌,轻轻把我拉到胸前。
      我很自然地伸手环上他的腰,他身上的竹根青色长袍不沾一丝尘灰,熨帖的绸布料子凉而清爽,我脑袋在他的肩上蹭两下,终于舒舒服服地倚在他的肩窝上不动。虽然平日与他针锋相对,然而此时,我却从他这里找到了温暖和安全的感觉。
      “我也给你讲个笑话罢,”他柔声开口,“那是我刚入私塾的时候,有一次先生讲到对牛弹琴这个成语,问我,为什么对牛弹琴的时候牛没有反应?”
      “你说了什么?”
      “我说,因为牛在吃草。”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可遏止地抬起身大笑起来,笑到几乎岔气,良久,终于指着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真是太有才了!”
      靖方旭很显然无法理解我的幽默,然而很难得地包容了我的取笑,自己也微微笑道:“将来人家为我写传的时候就可以记上一笔道,旭少而有才,尝有人问何以对牛弹琴而牛不解?”
      我笑着续道:“对曰,牛吃草尔。”
      “不错不错,”靖方旭笑道,“反应挺快,看你刚才又哭又笑的,还以为碰傻了。”
      我撇撇嘴,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脑后,“还疼,再揉揉。”
      靖方旭十分合作地一手抚在我的肩上,一手轻柔地揉我的脑袋。我抬头对上他上扬的薄唇和点墨的眼眸,竟然连那斜飞的眉角都蕴满了笑。我突然觉得两颊发烫,忙垂下头。靖方旭突然伸过纤长的手指,托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中指指节上是常年持笔留下的薄茧,轻轻擦过我娇嫩的肌肤,似是有一股电流串过我的脊梁。他英俊的面容在眼前不断扩大,咚咚的心跳震动我的鼓膜,我不知所措,唯有闭上眼,软软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他温软的唇先是落在我的面颊,继而鼻尖,继而停留在我的唇上,轻柔地辗转吸吮。仿佛春风拂面,有千万朵花盛开在眼前,又像是飘入无上的云端,我忘记了一切,只是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渐渐升温的热情。
      突然马车又接连颠了两下,我们两个的脑袋怦怦撞作一堆。我和他俱是闷哼一声,松开彼此,我羞赧地低垂下头。刚才,我们竟然是那样的亲密。
      “你怎么长了这么多小虎牙?”
      我闻言抬头去看他,见他正摸自己的鼻子痛的直皱眉,不由莞尔。

      马车行了一天,终于在傍晚见到一带城郭。
      “这是到哪儿了?”我问坐在身边的靖方旭。
      他凑到帘子边向外看一眼道:“婺州。”(南渡后,两浙东路分临安、平江、镇江、嘉兴四府、安吉、常、严三州、江阴一军为西路;绍兴、庆元瑞安三府,婺、台、衢、处四州为东路。绍兴三十二年,户二百二十四万三千五百四十八,口四百三十二万七千三百二十二。)
      我闭了嘴不再发问,这些古地名,我知道和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管他到哪儿了呢,只要有吃有喝别被洪水卷走就行。
      马车进了城门,直奔驿馆。
      阿绚将饭送至房间,我们草草吃了晚饭。
      “早点休息罢,明天还得继续赶路。”靖方旭将外袍搭在衣架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个,这里没有多的房间了?”我有些紧张,为免靖方旭不满又连忙解释道,“我是觉得那张床太窄了,我、我睡觉很不老实的,真的,我睡觉会踢腿什么的。”
      “紧张什么?”靖方旭白我一眼,自己除下靴子在床上躺下,“我累得马上就能睡着,才没空搭理你。”
      我先是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困意象潮水席卷而来,再看看靖方旭身边空出来的大块空间,忍不住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和衣躺在靖方旭身边。他匀停的气息如同催眠的良药,我很快也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出发,继续往南行进。过了晌午已进衢州地界,听靖方旭说是义乌县。我笑道:“义乌我知道。”
      “你怎知道的?”靖方旭似是不信。
      “总之是知道。”我不肯再说,总不能告诉他义乌在九百年后是全国有名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吧?
      天空再次阴沉下来,过午时分已经暗得如同薄暮。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喀啦啦一个惊雷炸起,豆大的雨滴泼将下来,急促地打在马车的油毡顶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又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我正百无聊赖地折手帕玩,突然觉得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就听车夫大声道:“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你们还不快让开道!”
      靖方旭忙掀起帘子问怎么了。车夫回禀说是是一群运粮的农人。
      “把道让开。”靖方旭道,“让他们先过。”
      “是。”车夫只好把马车靠到路边。
      运粮的农夫赶着车鱼贯而过,末尾一个长者来特意来马车前道谢:“多谢大人体恤。”
      “你们这是为何?”靖方旭问道,“怎么在下雨天运粮?”
      “还不是因为大水?”长者道,“前些年因为要打金狗,朝廷下令将粮食都屯在在衢水边,便于运粮。没想到今年遇上大水,堤坝眼看不保,可朝廷的十万石粮食都在这衢水边。杨大人征调了全县的人一面修坝,一面抢运粮食。咳,大水若是冲毁了堤坝,又能救的下多少呢。”
      “杨大人?可是你们的县令杨之长?”
      “正是,大人识得杨大人?”
      “我与他有同乡之谊,可否劳烦您带我去见他?”
      “杨大人此时恐怕在大堤上监督修堤。”
      靖方旭叫车夫去阿绚她们车上拿来蓑衣,道:“无妨,我随你去大堤。”又转头对我道:“外边风雨交加,你且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大人的家眷不妨先去小人家略坐坐?”长者显然注意到了车内的我,“小老儿的女儿在家,或许可以和夫人做个伴。就在前方村子进去第一户便是。”
      “也好。”靖方旭点点头,嘱咐车夫道,“送夫人过去后也回来帮忙。”
      说罢,他披上蓑衣,跳下马车,又令跟随我们的几个仆从都去跟着农夫们帮忙运粮。
      车夫把马车赶到了村子里,那个老者的家很好认,黑色大门,一带青砖墙围起一个大院子,看上去像是户富庶人家。我们叩开门,开门的正是那老者的女儿,约摸十六七岁,模样清秀可人。她听闻我们的来意后忙把我和丫鬟迎进去。
      在大厅里坐下,那女子亲自奉来香茗。我连忙起身道谢,见她站在我身侧就笑道:“快快请坐,不要叫我喧宾夺主才是。”
      她告了座,在我下首斜签着身子坐下。
      与她攀谈几句,得知她姓顾闺名蓁娘,母亲早亡,父亲顾老儿原是在外行商,颇有些积蓄,年纪大了就带着女儿回到家乡来,盘下这户宅院并买了百亩良田雇人来种。顾蓁娘这些年跟父亲走过不少地方,娓娓将她路上的见闻讲给我听,听的我不胜向往。
      眼看着天黑下来,雨势越来越大,靖方旭却仍不见踪影。蓁娘一开始尚劝慰我,后来见狂风大作,雷电交加,也有些着急起来。
      正当我和蓁娘正在屋里心急火燎的时候,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回来了!”蓁娘忙撑了伞跑出去开门。
      “阿绚,去给姑爷撑伞。”我也忙吩咐阿绚去准备迎接靖方旭。
      绛梅扶了我跑到屋檐下观望,却听蓁娘和阿绚的尖叫,几个粗壮的蒙面大汉顿时冲了进来,抓小鸡一样麻利地反押住蓁娘和阿绚的双臂,另外几个便冲进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看这个文,但还是尽量把写的东西都传上来,因为总是期望着或许有人喜欢。我会写完的,嗯,加油~(仿佛自言自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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