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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墙上镀金,手里有兵 ...

  •   周峻纬进门看见桌子上的玫瑰时就愣住了。

      就一朵玫瑰,孤零零地插在水瓶里,水浅浅漫过半根筋条,上面的刺还新鲜,花瓣也新鲜,扎眼的大红色,衬在原木的办公桌上像个贵客,裹着晶莹的水滴。

      “喜欢吗?”齐思钧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出现,吓得周峻纬浑身一抖。

      齐思钧靠在门框上,对着周峻纬笑,“我送你的。”

      周峻纬放松了肩膀,“很好看。”

      齐思钧走过来,“新采的,还没来得及剪刺。”

      话音刚落,齐思钧忽然伸手抓住了玫瑰的花茎,刺狠狠扎进肉里,瞬间流出的血液混进清水里,染了一度红。

      周峻纬一惊,忙伸手握住齐思钧的手,“这是干什么?”

      “刺还利不利,总要试试才知道。”齐思钧把手指从周峻纬手中抽出来,抬眼对着周峻纬笑,“还是新鲜。”

      周峻纬转身要找创口贴,被齐思钧一把拦住。

      就着一手的鲜血,齐思钧从周峻纬的办公桌底下摸出一个东西。

      小小的一个黑点,是一个窃听器。

      “我装的,你发现过吗?”

      周峻纬没有说话。

      窃听器上顷刻粘上了齐思钧的血,黑色混在暗红里。

      “你发现过的。”齐思钧看着周峻纬,“所以我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能听到。”

      周峻纬依然沉默,双手从拉开的抽屉上滑了下来。

      齐思钧的眼里有周峻纬,还有很多东西,还混着指尖的鲜血,一片血红。

      “这样勾心斗角有意思吗?”齐思钧的声音微微颤抖。

      周峻纬伸手从齐思钧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窃听器,齐思钧也没坚持,窃听器混着血滑进周峻纬手里,黏糊糊的。

      “你不要怪我窃听你。”齐思钧垂下手,“你有大把值得窃听的理由。”

      周峻纬低头看齐思钧的血从指间滑下来,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我没有怪你。”

      齐思钧看着周峻纬慢慢抬起头来,那双圆圆的眼睛还是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干净得只剩下眼前的人。

      “这是你以前送给我过的玫瑰,一模一样的一朵。”齐思钧声音里全是无力,“我现在还给你。”

      齐思钧转身便走了。

      留下周峻纬和一株带血的玫瑰。

      王春彧给在场的三个人一人发了一份文件。

      “这是打印的资料。明天晚上十二点整,八达岭机场准时出发。”

      “真去啊?”蒲熠星问。

      “不然呢?”

      “不是,周峻纬说去你们就去啊?”蒲熠星看了看周围的人,“都不怀疑一下消息的准确性吗?”

      “这种组织的信息一向无法考究,不能错过一点线索。”王春彧拍了拍蒲熠星的肩膀,“任何情况下都要相信队友。”

      蒲熠星张着嘴巴看郭文韬,郭文韬手里握着一打文件点头,“王春彧说得对。”

      不是。蒲熠星瞪郭文韬。你昨天不是这么想的。

      郭文韬瞪回来。闭嘴,听话。

      “哇。”齐思钧在旁边眨眨眼,“你们现在都能用眼神交流了吗?”

      王春彧拍郭文韬的脑袋,“工作时间不要眉来眼去。”

      郭文韬脸又红了。

      蒲熠星真的开始怀疑郭文韬是不是罂粟花成了精。

      “多少人走?”齐思钧问。

      “就我们七个。”王春彧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七个?”郭文韬抬头,“唐九洲也去?”

      “为什么不去?”王春彧的声音冷冰冰的,“他不是你队友吗?”

      郭文韬沉默了。

      “你说我们有什么?”蒲熠星把桌子拍得啪啪响。“要人人没有,要钱钱没有,就我们七个,去斯里兰卡抓人?抓扎曲他儿子?你们这不是送死吗?”

      王春彧举手,“我有钱。”

      蒲熠星不以为然,“你能有多少钱?”

      郭文韬伸手捂上蒲熠星的嘴,“能有钱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王春彧微微一笑,“你见过镀金的墙纸吗?”

      “那为什么你不在福布斯排行榜上?”

      “因为来路不明。”郭文韬在旁边回答。

      王春彧笑得一脸坦然。

      “可是我们也没人手。”齐思钧坐在旁边小声嘀咕,“也不能问上级要人,因为上面不可信,就我们七个人,能干什么啊?”

      蒲熠星在旁边猛点头。

      “对了。”齐思钧忽然抬头,“你们之前的「低烧」计划不是也只有八个人吗?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有郎东哲啊。”郭文韬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什么?”

      “郎东哲怎么了?”

      王春彧的声音轻飘飘的,“郎东哲手里有个军队。”

      蒲熠星差点把文件吞下去,“郎东哲手里有个什么?!”

      “他有个军队,家养的,在金三角。”王春彧抬眼看看蒲熠星,“怎么了?就允许你们毒.贩子有武装吗?”

      “上,上头知道吗?”齐思钧都有点结巴。

      “不知道。我的钱,郎东哲的兵,上面都不知道。当时击毙扎曲之后,报纸上还写我们是小米加步枪,说我们创造了奇迹。”王春彧冷笑了一下,“都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有小米加步枪的事情。”

      确实没有。蒲熠星咽了口口水。都是镀金的墙加家养的军。

      “我们这次去不是剿灭的。”王春彧敲了敲桌子,“只是勘察,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唐九洲和蒲熠星护好了。”

      “不用为我花这么多心思。”蒲熠星摆摆手,“我死了也没事。”

      “顺便做好事,何乐而不为呢?”王春彧笑得一脸温柔,“我这个人一向人富心善。”

      “……”

      蒲熠星刚回过头就对上了郭文韬的眼神。

      “你看我干什么?”

      郭文韬皱着眉头,语气像是真的生气,“你是不是有病?”

      蒲熠星被骂得莫名其妙,“我,我怎么了?”

      “你要是死了,我第一个把你骨灰扬了。”

      蒲熠星更莫名其妙了。

      那厢郭文韬已经把脸别开了,下颌线崩得紧紧的。

      “他怎么了?”蒲熠星戳齐思钧的胳膊肘。

      “不明显吗?”齐思钧手抽回来,“想扬你骨灰啊。”

      ——

      八达岭机场落在一片荒地里,夜空底下像罩了一层黑布,天上地下都是黑的,指挥中心的灯闪烁得隐约,看去像天地间唯一的亮光。直升机的轰鸣声完全盖过了工作人员的指挥声,身边的队友像在说话,却混进一片杂乱里,甚至不如一片漆黑来得沉静。

      唐九洲闭上了眼睛。

      手心里攥着邵明明的手,已经出汗了。大概是攥得紧了,手心里的关节有些僵硬,但却放也放不开。

      闭上眼睛的时候,黑暗里有一条条血丝飘过,一个个小小的光影在眼前滑动,重叠又分开。

      被人拍了拍手臂,唐九洲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郭文韬递过来了一副耳机。

      唐九洲带上,耳机罩住耳廓的瞬间,直升机的嘈杂声就被过滤掉的大半。

      “九洲,听得到吗?”耳机里是郭文韬的声音。

      唐九洲看着面前的郭文韬,微微点了点头。自从上次一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哥”之后,唐九洲再也没见过郭文韬,直到今天被邵明明莫名其妙地领上了直升飞机,坐在了对面。

      在这架直升飞机上的人都是你的队友,我们要去做很重要的事。邵明明这么跟他说。

      什么很重要的事?这是唐九洲问的第一个问题。什么是队友?这是唐九洲问的第二个问题。

      邵明明一个都没回答。

      “你知道吗?”耳机外隐隐的噪音里郭文韬的声音格外温柔,“当你捂住你的耳朵,你听到的血涌声是火山翻滚的声音。”

      唐九洲一愣。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唐九洲用力捂住了耳机。

      来自身体里的血涌声瞬间盖住了外面混乱的嘈杂,一层层翻涌着,像火丛铺上皮肤。

      “把眼睛闭上。”

      唐九洲闭上了眼睛。

      郭文韬的声音很轻,“九洲,别怕,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九洲,别怕,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周峻纬撑着机门,对面是王春彧,一双眼睛从东看到西,像在黑暗里寻找什么。

      “王老师。”周峻纬摁住耳机,“还有三分十七秒,要起飞了。”

      “我知道。”王春彧的声音有点颤抖。

      “出什么问题了吗?”

      巨大的风从敞开的机门吹进来,王春彧的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碎发,护目镜都有些不稳,“没什么问题,我们准时起飞。”

      周峻纬点点头,转过头握住齐思钧的手。

      冰凉的手在掌心挣扎了两下,最后没有动。

      “你握得太紧了,疼。”齐思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冷冷的。

      一瞬间整个直升机的人都看着周峻纬。

      周峻纬唰地就把手松开了。

      齐思钧做得笔直,头也不转一下。

      “队长,还有两分钟不到,关机门吧。”紧接着是邵明明的声音。

      “再等一下。”王春彧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指挥人员,两根指挥棒被举了起来,准备起飞,王春彧紧收了一口气。

      “王老师?”耳机里是周峻纬的声音,“还有一分半。”

      “一分二十秒。”蒲熠星的声音里全是紧张。

      王春彧一动不动,双眼像是钉在黑暗里一样,被护目镜罩住的双眸里映着夜里通亮的指挥塔。

      郭文韬和邵明明对视了一下,摁住耳机,切到和王春彧的单独频道,“稍微再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王春彧惊讶地回头,“你不是……”

      “我不重要,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五年对我来说足够了。”郭文韬坚定地看着王春彧,“通知指挥中心,再多等一会儿吧,就两分钟。”

      王春彧看着郭文韬的眼睛,郭文韬的背后是八达岭的荒野,横竖的公路都陷在黑暗里,只剩下机身里的亮光笼着七个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心思,混杂在狭小的空间和直升机的轰鸣声里,刀枪剑戟未曾妥协。这样匆忙混乱的队伍往前走是什么,王春彧在郭文韬的眼里看不到,在谁的眼里都看不到。我们有必胜的决心。六年前跳上直升机时,王春彧对着天空大喊。那时是白天,现在是午夜。可能是夜晚让人伤感吧,王春彧这么想。他一路从无数架直升机上扔了太多东西了,扔进清迈的田野,扔进澜沧的急流,扔在八达岭机场。

      “三十秒。”耳机里是齐思钧的声音。

      王春彧“哗”地关上机门。

      “全员就位,准时起飞。”

      直升机的轰鸣声从头顶划过,快得抓都抓不住。

      郎东哲一脚刹车,后视镜上挂的佛像狠狠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汗已经湿透了后背,郎东哲扶着方向盘大口喘气。

      没了工作的指挥塔暗了灯,从上暗到下,一盏一盏熄灭,直到一片漆黑。直升机已经走远,旷野里只剩下隐约的飞行声,从左耳滑进右耳,像一阵风一样。

      郎东哲看着眼前漆黑的指挥塔,汗水从额头上滴下来,路过眼角的时候不知道又混进了什么东西,一路顺着下颌线滴到一身得体的西装上。灰色的西装瞬间沾了渍,豆大一块,落在衣角。

      郎东哲手中紧紧地握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时间。00:02。

      下面是一条来自王春彧的消息。

      「今晚十二点八达岭机场,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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