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全世界最讨厌的你》冉净

16、我俩男的坐一起能干嘛

　　殳觅馨咬着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对不起……”

　　又是这句。

　　赫连发现她最近越来越爱说这三个字了，每次有事情找她，她都拿这句话搪塞他，他脸上有了一丝不爽的情绪，一只手掌不客气地撑在她桌子上，盯紧她，“对不起就完了？去给我挪到原来的位置。”

　　他认为，只有让她亲自去搬一次，才会长记性。

　　殳觅馨被他看得不自在，也不习惯他离她这么近，她缩着脖子，慢吞吞地站起来，避开他走了出去。

　　后排几个男生目睹了刚才那一幕，见她低着脑袋走过来，靠在一起嬉皮笑脸地小声讨论着什么。

　　以前的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她被他们盯得很快红了脸，匆忙把两张桌子拉开两厘米后，着急转身想回去，不想额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

　　“呜呼~”

　　周围立时爆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欢叫声，甚至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殳觅馨只觉得头皮发麻，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赫连的表情，低着头逃也似的绕过他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赫连看着她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坐下来去抽屉里摸出早自修朗读的书，顺便让身边起哄的人闭嘴。

　　上午第二节班会课，班主任拿了笔记本进来，放在讲台上打开，把U盘插进侧边的插槽中，连接上投影后，打开PPT。

　　她把要讲的内容浓缩一下之后，很快讲完，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把整理好的月考成绩单放出来。

　　下面立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班主任拍了拍手，抬头看了眼投影，往旁边站了些，“如大家所见啊，上次月考的综合成绩我已经整理出来了，私下里找学委对过了，有几个算错分数的我也改过来了，现在这个就是最终的成绩……”

　　后排的赫连觉得无语，他没想到班主任居然把全班的成绩放出来供人观赏，明明高一的时候没有这样的。

　　魏煦蛋找到赫连的名字，看到他的英语成绩的时候，转过身来，笑了，“赫连，怪不得你死活不告诉我们英语成绩啊，我要考42分也不好意思往外面说。”

　　赫连掀起眼帘，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见笑了。”

　　班主任说完话，把早就制作好的新座位表放到屏幕上，“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我根据这次月考成绩做出来的新的座位表，你们自己看一下，不满意的可以私下里跟我说。”

　　赫连跟前面转过头来的魏煦蛋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笑了，他们都满怀信心地以为彼此会被安排坐在一起。

　　“什么鬼？”赫连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殳觅馨放到一起的时候，愣住了。

　　魏煦蛋皱着眉头，见自己还是跟庾竞坐一起，用拳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仿佛是不相信，“假的吧？”

　　殳觅馨眯了下眼睛才看清座位表上的安排，一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宫北山看自己被安排跟一个不是很熟的男生坐，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可以逃离旁边这个崔岩络了。

　　崔岩络透过眼前厚厚长长的刘海，看到自己被安排和一个跟她一样沉默寡言的女生一起坐，不知道心里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教室里响起一片叽叽咕咕的议论声。

　　“老师，我不满意你的安排，我要跟魏煦蛋坐一起。”赫连出声抗议。

　　班主任循着他的声音，望向他，叹了口气之后说道，“赫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魏煦蛋两个坐一起想干什么。”

　　赫连觉得她这话说得有歧义，“我们两个男的坐一起能干嘛？”

　　下面爆发出一阵短暂的笑声。

　　班主任等笑声过了，笑着跟他解释，“你不就想跟你兄弟坐一起，两个人好随时随地聊天吗？告诉你，不可能。我安排你跟殳觅馨坐一起是有目的的，她英语好，这次考了140分，是全班最高分，你看看你那个拿不出手的英语成绩，跟她坐一起，好好地学习一下。还有我发现你们两个在学习这方面，完全是两个极端啊，殳觅馨物理最差，你物理好，正好你俩可以互补一下。”

　　赫连见反抗无望，整个人往后面椅背上一靠，眼睛往殳觅馨的方向扫了眼，不服气。
　　殳觅馨知道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佯装自然地抿了抿唇。

　　吃了晚饭，殳觅馨在寝室里洗了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好，收拾一下卫生间后，把寝室里的灯关了，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把门关上，下楼去教室上晚自习。

　　天已经黑下来了，铃还没响，每个教室都闹哄哄的，走廊里灯光明亮。殳觅馨默默地往前走着，耳边不乏学生追逐打闹的声音，她走到班级之前，老远就看到混在人堆里的赫连，他正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着话，说到兴起处的时候，还仰头大笑几声，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她用走在她前面手挽手的两个女同学当屏障，低着头从班级后门进去。

　　晚自习铃响后，殳觅馨按照新座位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的位置其实没怎么变，就是从原来的倒数第三排移到了倒数第二排，她仍然坐在外面的位置，同桌从女生换成了男生。

　　她拿出物理练习册，翻到要写的地方，留意到旁边的人还没过来，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赫连不愿意跟她坐一起，擅自调座位了？

　　可是，他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呀。

　　她犹豫着转过头去找他，正巧看见他跟一堆人进来，嘴里还说着话，习惯性地往他原来的座位走，当看到他座位上已经坐了别人的时候，愣了一秒钟，然后抬头往她这边看。

　　殳觅馨在他抬起目光的瞬间转回身来，定了定神，深吸口气后，开始握着笔读题目。

　　她眼睛扫着面前的一行行字，来回看了好几遍，都看不明白这道题究竟在讲什么，她心思全部去在意后面那个人了。

　　赫连在坐班老师进来之前，走到她旁边，轻咳了一声，示意她。

　　殳觅馨垂着头站起来往旁边让，把自己的椅子拉到桌子底下。

　　赫连走进去，拉开椅子坐下。

　　她把椅子拉出来也坐下来，看见他自顾自地拿出抽屉里的物理练习册，翻开，目光匆匆瞟了眼题目后，开始提笔写。

　　他做题的速度比她快多了，她还在写第三道选择题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做下面的大题目了。

　　心里感到压力大的同时，一种敬佩感掺杂着些许自卑的情绪油然而生。

　　其实白天看到老师安排的这个位置后，她第一反应也是不同意，她原本就近视看不太清黑板，还给她往后调一排，可是看到同桌是赫连的时候，她犹豫了。

　　他在课上拒绝老师座位安排的时候，她心里有过一丝失落，但同时，又感到欣喜，她无法想象以她现在的心境要如何天天面对他，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怕他知道后嘲笑她，她都能想象他知道后会说什么，肯定会嘲讽她内心世界真丰富，一个人演了一部电视连续剧。

　　但说归说，欣喜过后，她又变得难受，还是想跟他坐在一起，那样，她就可以跟他拉近距离了，至少比以前多了一丝交集。

　　她坐在那内心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既矛盾又害怕，害怕他不愿意听从老师的安排，不愿意坐她旁边。
　　一整天她内心都在挣扎着，既期待跟他做同桌，又害怕跟他靠太近，自己的缺点会全部暴露在他面前，脑子也变得混混沌沌的。

　　她这样想着，手上的中性笔不知停在纸页上多久了，笔尖的墨水在纯白的纸上洇开一个黑点，如一朵绽放的黑色菊花。
　　她把笔往上提了提，盯着面前差点被笔墨穿透的那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赫连手里握着笔，用指关节扣两下她的桌面。

　　殳觅馨思绪被打断，转过头看他，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心怦怦跳。

　　“叫你。”他声音淡淡的，抬头用下巴指了指前面讲台桌上的坐班老师。

　　“你是英语课代表是吧？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在楼梯上遇到你们英语老师，她交代我晚自修结束后，让课代表去她办公室把作业本搬来发下去。”
　　“……”
　　“嗯？听到了吗？”

　　“噢……好的。”

　　晚自修结束，殳觅馨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班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值日生在打扫教室，她把作业本一一发下去后，又像往常一样在位置上写了会儿作业，但她发现，她根本写不进去，内心总有那莫名的焦灼感。

　　她叹口气，把东西收起来，决定明天早点过来写。她起身关了教室里的灯，背起书包走了。

　　晚风吹在脸上，透着丝丝的凉意。回寝室的路上只有极少数的人，前面的寝室楼四四方方的，几乎每个房间的灯都亮起来了，远远看过去，像个内里被掏空后徒留个空架子的散发着森森白光的巨大魔方。

　　小路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殳觅馨不由自主地回想晚自习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哪里让赫连笑话的地方，想来想去都没有。

　　他俩就坐在那一句话都没说，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烦，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