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戏]一剑霜寒》骨中香彻

53、第 53 章

　　“积恩已还，余仇，由我来报。”
　　万雪夜说完，将闻樱拉到身后，这才重新对上苍越孤鸣。一为君父之令，一为故人之仇，两人之间无可退让，而双方招式来往，更是毫无保留。
　　见招拆招见，苍越孤鸣被万雪夜刀中冻气所伤，只能速决，是以他心念一转，镇国神功随之上手：“皇世经天·星辰万变——”
　　万雪夜手中刀光一转，刀势再起：“飞鳞破甲——”
　　星辰没日贯苍穹，玉龙争斗飞鳞甲。巨力压迫，曜日刀竟无施展余地。苍越孤鸣垂眼，喝道：“认输吧！”
　　然而，万朔夜却轻飘飘地冷笑一声：“单调的一招。下一式，败你。流雪回空——！”
　　刀势相碰之间，苍越孤鸣力尽不支狠狠跪在地上，胜生败死，取命之刀一落，却是擦着苍越孤鸣的面颊用力砸在了地面上。
　　苍越孤鸣愕然地抬起头来：“为什么……不杀我？”
　　万朔夜并没有搭理苍越孤鸣，而是转头看向闻樱，说道：“练好你的刀。等回到了梅香坞，我再教你几招。”
　　“真的？那太好了！”
　　闻樱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她抬手，搂住了万朔夜的手臂，两人就这样离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苍越孤鸣见两人离去，也不由感叹了一句中原之卧虎藏龙，这才拾起刀准备起身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自他身后传了过来。
　　“且慢！”
　　苍越孤鸣回头看去，不由讶然：“你是……旭日灵岳！”
　　步霄霆朝着苍越孤鸣缓步走来：“苍狼王子，随我走一趟吧。”
　　苍越孤鸣闻言，皱起了眉头来：“你有什么意图？”
　　“要讨回九龙天书，你是最好的筹码。”
　　“九龙天书事关苗疆国运，怎能落入外人之手……”
　　苍越孤鸣话还未说完，便被步霄霆轻而易举地出手制住：“方才一战你消耗甚剧，想再与吾较量，只是虚枉。识时务者为俊杰，堂堂一国王子，该有看清情势的眼力。吾只为取回天书，劝你安分。走吧。”

　　*

　　“已经走了这么远，你又何故停下？”
　　荒原之上，万雪夜见闻樱驻足停步，频频回望，有些不解地问道。
　　闻樱“嘶”了一声，也跟着拧起了眉头，说道：“踯躅千层按说是治疗失血症所需的药材，苗王为何需要这东西？难道是神蛊温皇的提议，让苗王掺和梅香坞的局势？”
　　听了这话，万雪夜的神色也微微一变，说道：“若是如此，那当真可恨！”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闻樱这样想着，扯了扯万雪夜的袖角，说道，“你先回梅香坞，我去苗疆那边看看，颢穹孤鸣可还有什么动作。”
　　万雪夜有些犹豫：“你一个人，能行吗？”
　　闻樱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说道：“没关系，不就是苗疆嘛！”
　　“我熟！”

　　*

　　苗疆之地的郊野之上，日色偏西，步霄霆终于等来了颢穹孤鸣：“苗王，你终于来了。”
　　被步霄霆压制着的苍越孤鸣低下头，怯怯地喊道：“父王……”
　　然而，颢穹孤鸣根本未曾多看他一眼，只是抬头看向步霄霆，问道：“你想要回九龙天书？”
　　“没错。将九龙天书归还，你的儿子性命无忧。否则……”
　　然而，没等步霄霆说完，颢穹孤鸣却先是冷笑了一声：“放肆！谁准你与孤王谈条件！孤王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将你擒下，严刑逼供，查证九龙天书的真伪。”
　　听到颢穹孤鸣这样说，步霄霆一愣：“你不怕你的儿子失去性命？”
　　颢穹孤鸣看向苍越孤鸣，逼问道：“孩儿，你认为父王该怎么做？”
　　苍越孤鸣眸光闪动一下，却还是回应道：“苗疆不受谈判。”
　　“没错！杀！”
　　“杀啊，杀啊！围起来啊！”
　　在一片喊杀声中，躲在暗处的闻樱一惊。她万万也没想到，为了九龙天书，苗王竟然连自己的亲子也能舍弃。
　　然而，就在这时，破空声响，一箭暗地里猛地射来。闻樱抬眼，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那位来自苗疆的公主引弓搭箭，一羽飞出后便转身离去，根本不再多留。
　　步霄霆见这一尾寒芒迎面而来，连忙侧身闪避，而就在这时，女暴君趁机上前，将苍越孤鸣救了过来。
　　步霄霆一愣，连忙抢上前去，一掌飞出，颢穹孤鸣更是飞身上前，以力回击。顿时，只听轰然一响，双掌相接。歩霄霆急催内元，挥杖击中苗王。然而杖劲虽雄，却似泥牛入海，浑不着力。强招接连无用，歩霄霆震惊难以言喻。
　　“狼王印，喝——”
　　颢穹孤鸣最后一掌挥出，步霄霆躯体碎裂，散做烟尘。一旁的女暴君啧了一声，说道：“是脱壳之术，逃得好快啊。”
　　颢穹孤鸣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喝道：“苍狼！”
　　苍越孤鸣低下头，讷讷地唤道：“父王。”
　　颢穹孤鸣不由分说，一耳光甩了过去，说道：“踯躅千层呢？”
　　“……没有取得。”
　　苍越孤鸣话音未落，便又挨了一耳光，他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捂住自己面颊，却又淡淡地放下，只嗫嚅着应道：“是孩儿无能。”
　　颢穹孤鸣拧着眉头，问道：“那个人武功虽强，但没生擒你的能力，是怎么遭擒？细细说来。”
　　苍越孤鸣叹息一声，应了句是，便将经过细细诉来。
　　颢穹孤鸣听罢，脸色却更难看了：“你被万朔夜所伤，然后遭擒？”
　　“孩儿想不到他竟能……”
　　苍越孤鸣话未说完，便又挨了一耳光。颢穹孤鸣厉声喝道：“还有理由吗？”
　　苍越孤鸣沉默一晌，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王族尊严不容亵渎！女暴君，召回赫蒙少使。随同赫蒙少使，率兵前往梅香坞，杀！”
　　颢穹孤鸣说完，便自顾自前行而去，三军列阵，不发一言，只紧紧跟随。
　　而就在此时，目睹了全程的闻樱，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王族尊严不容亵渎？
　　在苗王毫不留情的三巴掌之下，苍越孤鸣哪里还有什么尊严了？他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出兵梅香坞的理由罢了。
　　无耻！下作！
　　闻樱朝着苗王的方向呸了一口，轻巧地跳下树梢，准备抄近路回梅香坞去。

　　*

　　“秋露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没有看到你的人影，是外出了吗？”
　　见聆秋露回来，冥医有些疑惑地问道。匆匆赶回的聆秋露脚步一顿，说道：“处理一点私事而已。先生找我有事吗？”
　　“那个万朔夜不在吗？”
　　聆秋露摇了摇头，说道：“在的。他与我一同返回，已在内中。”
　　“你们一同外出？”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听见聆秋露反问，冥医有些嗫嚅着说道：“嗯，我就一直感到奇怪，你们两人虽是亲近，但却从没同时出现。你在的时候，他就失踪。他在的时候，就找不到你。就好像是……”
　　“好像什么？”
　　“就好像是你们约定好了，轮流出现一样。”
　　聆秋露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多心了。他不愿见到你们，才让你有这种错觉。说起来，独眼龙壮士呢？”
　　见聆秋露转移了话题，冥医便也不再多问：“他有事情要办，暂时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风沙卷啸，兵戈低鸣，竟是众多苗疆战将，逼杀而来。与此同时，柳霞搀着恋红梅出来，见这般多的苗兵杀来，恋红梅皱了皱眉头，问道：“发生何事了？”
　　“交出万朔夜！”
　　恋红梅下意识看了一眼聆秋露，说道：“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请回吧。”
　　一旁的刑武忌天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闯下大祸，还叫女人来收尾。今天，我们就把这里踏平，不信他不出面！”
　　恋红梅冷笑一声：“哼，讲了你们也听不进去，那就别怪恁祖嬷不客气了——！”
　　艳容怒对眼前雠，恋红梅虽有绝艺，病体却是难支。冥医见状，直呼不妙，若是不搬救兵，只怕梅香坞中所有人今日皆会有死无生，于是，他飞身一跃，跃到树梢，去寻独眼龙支援。
　　刑武忌天拔足欲追，却被赫蒙少使拦下：“他不是我们的目标，找出万朔夜。”
　　一旁的柳霞不会武功，眼看着苗兵逼近，眼里渐渐蓄起了泪来。
　　“你们……你们……你们别过来！啊——！”
　　就在刀锋即将砍落的时候，只听铿地一声响过，那苗兵手中兵刃应声而断。
　　烈风起，吹得眼前人红衣猎猎作响，秋日天高，阳光亦跟着耀目起来，就这样，晌午时分的日光落在这红衣刀客身上，映得她人也如一抔冷冽的刀光一般。
　　“闻、闻姑娘……”
　　柳霞颤抖着身体，后退了一步，险险跌坐在地。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刀客，忍不住落下劫后余生的泪来。
　　“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嗯？”
　　闻樱手中的刀划过一道弧光，把那面前的苗兵的脑袋横削了下去。
　　她在一片血雾中回头：“红梅姐，快回去找万雪夜！”
　　恋红梅愣了一下，看向一旁迎风而立，却始终不肯退让的聆秋露，下意识嗫嚅道：“这……”
　　闻樱刀起刀落，又砍杀了几个迎面冲来的苗兵，嘶哑着声音喊道：“她有刀！只要有曜日刀的地方，就有万雪夜！”
　　“可恶！只能如此了！”
　　恋红梅领会了闻樱的意思，转身奔回房内。
　　“万朔夜果然在梅香坞！追！”
　　眼见着苗兵想要杀入梅香坞，聆秋露张开双臂，意图挡住众人去路：“你们！你们不准过去！”
　　“真是美人，留你性命服侍本大爷。闪开！”
　　然而，刑武忌天手中长刀将要扬起，一旁的闻樱飞奔而来，刀起刀落，将他手中长刀重重砸下。
　　“小娘们！又是你坏苗王好事！”
　　闻樱呸了一口，喉间是她方才奔袭而返时激起的阵阵腥甜。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哑，可她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以武力欺压无辜者之人，我今日一个、都不会放过！还有你们的苗王，穷兵黩武、残害中原风水世家、背信弃义……若有机会，我也定要砍下他的头！”
　　闻樱手中刀势再起，杀出一片纷纷扬扬的血色花雨。而就在这时，恋红梅抱着万雪夜的曜日刀冲出来，朝着聆秋露丢去：“万朔夜！接着！”
　　聆秋露闻言，回身接刀，刀光震荡着那片纷扬的血色花瓣，层层荡开利箭，硬是从战圈中杀出一道缺口。
　　“这是……”
　　冷风起，杀意动，落梅如雪漫天，华景却是令人心惊。
　　“紫电斩寒云，明月无清尘。血樱开遍飞絮尽，霜刀拂断金石阵——”
　　闻樱手中刀锋染血，早已看不出刀锋的银白色，她踏着诗号、溅起层层血色的涟漪，自围杀中冲出，而与此同时——
　　“冷眼识世路，朔夜逐日痕，深恩不可负，尽付霜刀魂——！”
　　接住长刀的聆秋露黄衫染霜，在天边漫卷的雪花中，一点点化为了一道纤长的刀影。
　　正是、刀客万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