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有些事情见了也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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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选组屯所内，身穿黑色鎏金和服，头戴死神面具的少女正手捧茶杯望着庭院里的松树发呆。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这次事件的所有责任最后都被一桥派推到了你那个笨蛋大哥身上。”
土方十四郎顿了顿，像是对于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是，池田朝右卫门这个身份在法律上已死是不争的事实，你已经——”
“我知道的，土方先生。”
少女薄唇轻启，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垂首淡淡道。
“行刑日是哪一天？”
没有回答，只有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啊，原来是今天啊。
少女微笑着闭上了眼。
下一秒，头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少女抬头惊讶地看向身后的人，眨了眨眼。
只一瞬的功夫，对方已经收刀入鞘。
她原本戴在头上的死神面具在空中散成了碎片，七零八落地散在庭院里的碎白石地上。
“有个家伙要我给你带句话。”
没有理会她不解的目光，土方掏出烟盒点了一支，双手插兜看着远处的那棵松树。
“‘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名字了。虽然这个名字很好听，但是不适合你。’”
说这话时，土方的脸色有点怪，像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吉田千代和池田朝右卫门都已经死了，所谓的‘死神’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接下来就只作为你自己，昂首挺胸地活下去吧。’”
他垂眸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
“池田夜右卫门。”
“小千？”
新一代的“池田夜右卫门”激动地转过身来，眼里闪着光。
“她还活着？她在哪里？”
“嘛，谁知道呢。”
土方耸了耸肩，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可能又在哪个角落里复活了吧。”
......
***
“呵，现在这个世道，连这么小的娃娃都抓进来了。”
狱卒装扮的老人双手负背走向监狱的尽头，看向牢房里阴暗的角落。
“小丫头，你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
实际上已经十岁，但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下。
“不知道？”
“到底是因为杀人被抓的，还是因为不想杀人被抓的，我也已经分不清了。”
老人默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从关押重政犯的幕府最高级监狱里押送来的人，从社会身份上来说已经和死了无异了。
“你杀了多少人。”
“.....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有什么区别吗？”
小女孩眼神空洞地望着无边的黑暗。
“我没有数，因为一旦数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到最后，人头和菜头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沉闷的一声落地响。
只不过菜头不会用狰狞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盯着你罢了。
“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我马上也会死。”
“……”
老人沉默了片刻。
“那如果他们的死，是为了你的生呢？”
如果他们选择离开，是为了你能活下去呢？
那双一潭死水般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
牢房的门被吱啦一声打开。
“你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吗？”
老人站在门后，脸上带着和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称的温和微笑。
“老头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女孩坐在原地没有动，松绿色的眼眸像猫一样警惕地看着他。
“你会死的。”
平静的陈述句，只是在简单地挑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人终有一死。”
老人平静地眨了眨眼，布满褶皱的眼尾都染着笑意。
见她许久不动，花白的胡子下又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小丫头，你可知道我们这些砍头差役是什么？”
“......刽子手，将军家最听话的刀？”
老人轻笑一声。
——【人犯下罪孽，变成恶鬼，能在最后时刻使其变为人的只有人】
——【我没有资格砍你的头】
——【恶鬼没有资格砍恶鬼的头】
——【带着你父亲和哥哥们的遗志活下去吧，小鬼】
……
“就像‘你要用人的剑来打败我’……吗？”
吉田千代食指拂过眼前已经有些褪色的书脊，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孩亲手杀死自己眼中的父亲啊。
当时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就不自觉地行动起来了。
“这样，能不能算多少还了你一点人情呢，老爷子？”
像是望着遥远的过去，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老爷子，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卧槽！
“你在这里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出声音，吉田千代吓得猛地一转头。
土方十四郎叼着烟靠在档案室门口，一双锐利的绿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吉田千代干笑两声，直起身，伸手摸了摸身旁的架子。
“……这架子可真架子啊。”
“……”
土方嘴角一抽。
“资料库重地，闲人免进。”
说着，他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吉田千代瞥了他一眼，又瞥了右下方的档案一眼，抿了抿唇，像是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低头顺从地走了出去。
还顺手摘掉了他嘴里的烟。
“资料库重地，禁止吸烟。”
今天这么听话？
对方和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土方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看了一眼那个架子。
是存放十年前的档案的地方。
他记得那个序号放的是……攘夷战争时期的档案？
等确定人走了以后，他走过去翻开了尘封已久已经落了灰的书卷。
十年前，许多一心忧国的武士和浪人都自发地参加了对抗天人和幕府的攘夷战争。
战争失败后，不少人在随后对攘夷志士进行肃清的“宽政大狱”中掉了脑袋。
不过也有一些人至今尚未落网。
比如最近转为温和派的攘夷志士首领的桂小太郎。
激进派的代表，在宇宙中四处活动的鬼兵队的总督，高杉晋助。
还有……
土方的食指停在了书页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白夜叉。
至今都没有确定真实身份的攘夷四天王之首。
……
到底是谁。
“喂。”
吉田千代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叫住她的人，眨了眨眼。
“明天早上十点，到XXXX。”
土方哽了一下，眸光微垂。
“我有话问你。”
***
第二天。
“呀嘞呀嘞，这不是阿崎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身便服的冲田总悟双手环胸，站在江户市内某家庭餐厅前的停车场上，对某鬼鬼祟祟的人影开口道。
“冲田队长？！”
山崎退有点心虚地扯掉伪装行了一礼。
“诶——里面那不是土方先生吗？”
总悟拿过他手里的望远镜看了一眼，垂眸道。
“怎么，你身为监察居然监视自家长官？违反队规可是要切腹——”
“不，不是啦，冲田队长！我……我只是……有点事情有些在意……”
山崎尴尬地挠了挠脸。
上一次池田家事变，副长和吉田小姐都一身是血地回来了，副长还特地下令此事不得外传。
自那以后，副长不仅每天去吉田小姐房间前“探望”，连去食堂的频率都提高了。
虽然感觉吉田小姐一直在躲吧……
昨天，他又听到了两人在档案室门口的对话。
——【我有话问你。】
副长要问的该不会是……？？
可恶，没想到副长居然是这种人！
“啊啊，目标二号出现了。”
“冲田队长！你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进入角色了啊！？”
看着身旁举着望远镜蹲下，一副跟踪模样的总悟，山崎吐槽无能。
“因为很有趣不是吗。”
总悟转头给了他一个魔鬼的微笑。
“土方先生的约会对象什么的……啊嘞，那不是千吗？”
只见头戴绿色缎带，一身私服的吉田千代拉开玻璃门走进餐厅，在土方所在的卡座毫不犹豫地坐下。
吉田小姐今天也好可爱……不，因为没穿食堂制服，看起来更可爱了……
山崎收了收口水。
“等等，约会？！”
总悟用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孤男寡女周末单独出来，除了约会还能是什么？”
他的视线移回望远镜。
“有什么话直接在屯所说不就好了，土方这家伙明显是心虚。啊啊，终于被我抓到了，办公室恋情……我的火箭筒呢。”
“不，这怎么看都应该是食堂恋情不是办公室恋情吧？还有你休假出门为什么会带着火箭筒啊冲田队长！！”
怕对方一时冲动，山崎抱住了他的大腿。
“等等，你快看！”
餐厅内，面对面的两个人越靠越近，额头都快抵到额头了。
“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想做那种事。阿崎，少儿不宜，把眼睛闭上。”
“冲田队长我年纪比你大！还有把火箭筒放下！”
接着，吉田千代突然站起来转身要走，却被土方一把攥住了手腕。
“啊啊，现在又变成苦情剧了，没想到土方先生这家伙居然是这种粘粘哒哒的类型，怪不得没女人喜欢——”
“等等冲田队长！你手上的瓜子又是哪来的？！”
山崎好累。山崎不想当吐槽役。
然而，就在他心累扶额的一瞬间，总悟已经把火箭筒架好了。
“身为警察怎么能让这种纠缠女性的人渣活在这个世上，就让我来帮她吧。”
“喂——！女性也会死的！这样子女性也会死的！”
还没来得及阻止，远处就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现场顿时火光四起，硝烟弥漫。
……
***
二十分钟前，另一边——
“那个……我要神户和牛……伊势龙虾……诶，这个季节有北海道雪蟹吗？”
“……抱歉客人，我们店里没有这些东西……”
“喂，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你把我的钱包当成什么了？”
土方额头上青筋蹦了蹦。
“诶？难道不是来请我吃自助餐的吗？”
吉田千代放下菜单，眨了眨眼，表情难掩失望。
“那请给我来三份巧克力芭菲谢谢。”
“……”
她真的和那个天然卷糖分控没有关系吗？
土方闭了闭眼，对一旁面露难色的服务员小姐说道。
“一杯黑咖啡。”
“是，请稍等～”
“话说土方先生，我可是很忙的，有话请你快点说。”
吉田千代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淡淡道。
“上次的事你可别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土方从怀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深吸一口，看向她。
“你的剑术，是从哪里学的？”
那种剑法，不可能是池田家教的。
“在被池田家收养之前，你到底在哪里？”
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任何信息，就好像这个人是从十年前凭空出现的一样。
吉田千代动作一顿。
果然是要问这个。
还好她早有准备。
“……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说的，毕竟我不是什么喜欢炫耀的人，土方先生——”
她咳了一声，默默收回视线，与他对视了片刻后，往前靠近了一点。
“你听说过鬼杀队吗？”
“……”
“……？”
见对方嘴里的烟都要掉下来了，吉田千代再接再厉，竖起食指振振有词。
“从平安时代起，就有一支专门猎鬼的民间组织名为鬼杀队，由于鬼都在夜间出没，所以这支队伍的存在鲜为人知。猎鬼者们使用的工具，叫做日轮刀……”
“喂——！你这串台了吧？虽然都是《jump》但你这串到隔壁去了吧？？还有这世界观根本就不兼容吧？！”
“这个世界都有外星人了，有鬼怎么了？”
吉田千代蹙了蹙眉，面露不赞同。
“对了副长，你是不是怕鬼？没关系，怕鬼不丢人的，我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听了恐怖故事，半夜去上厕所都要唱哆啦A梦主题曲给自己壮胆呢……”
“谁怕那种东西了！那种东西只有软弱的天然卷才会怕！”
土方又猛吸了几支烟。
“……”
果然很怕啊。
吉田千代露出半月眼，默默地舀了一勺芭菲送进嘴里。
“话说。”
等到终于平复了心情之后，土方找回了理智。
“你是不是在找人？”
身体本能地动了一下，吉田千代抬起眼帘。
“那天在档案室里，你在找谁的资料？”
“……”
几乎是起身的同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了她的手腕。
“别想逃。”
绿色眸光深邃又锐利，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像是有魔力一般，把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啊啊，不愧是真选组的“鬼之副长”。
就在两人这么视线对峙的时候，土方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一般，松开手把她按了下去。
“趴下！！”
砰。
一声巨响之后是让人头晕目眩的耳鸣，扬开眼前的硝烟咳了几声，吉田千代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另一边被呛出眼泪的土方。
诶？
不管是哪个恐怖分子。
谢谢你。
你给路打油！
去找大猩猩，啊不是，局长保护我！
……
晚一步蹲下的土方泪眼朦胧地站起来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总悟那小子——”
看到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啧了一声，转身往反方向追了出去。
然后，就在街道的转角处和一个银发天然卷撞了个满怀。
“喂，让开，我在追人。”
“哈？这年头还用这么老土的方法？阿银告诉你，这么做只会把女人吓跑～”
“少废话你个无业游民！”
“你说什么——？？”
就在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对面突然驶来一辆卡车。
“……”“……”
“？？？”“？？？”
……
***
两天后。
听说前天副长出了车祸，吉田千代有些心虚，早上特地做了他爱吃的狗粮拌饭放到他房间门口赔罪，结果快中午的时候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动，甚至还嫌弃地推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
真不给面子。
就这么生气吗？
她端起托盘穿过庭院走到屯所门口。这是队士们每天早上集合背诵队规喊口号的地方。
“喂，土方先生，不要浪费粮食啊，这东西也只有你一个人吃得下去了，你这样子我很为难——”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中午才起床给队士们做晨训，此刻衣衫不整的土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额，土方先——”
还没等她说完，对方就踉跄地拖着步子走了过来，好像是真的没睡醒一样，连脚下差点被石头绊倒了都没注意到。
然后，在所有队士们的面前，
一把抱住了她。
吉田千代：“……”
吉田千代：“？？？”
目睹了一切的众队士：“副长——？！！”
“……土方先生？”
震惊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吉田千代有些茫然地举起双手，在空中犹豫半晌后，轻轻地放到了他的背上。
被深秋清晨的寒风冻得微凉的脸深埋在她的颈窝里，修剪得干脆利落的黑色发丝贴在她耳边，蹭得她有些痒。
对方收紧的双臂用力到就快要把她的肋骨折断，像是恨不能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我快喘不过气——”
吉田千代扭头想要抗议，但下一秒就不敢动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后颈流进了领口。
恍若害怕惊扰了眼前的梦境，手中的一切都会在眨眼间消失一般，对方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找到你了。”
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有些事情见了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