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罪》橘色的狸子

2、异变

　　干枯到出现裂痕的地面上，浩浩荡荡的走着一群裹着破旧麻布的人儿，似是拾荒者。
　　他们心有灵犀地排成几个列队向同一个地方走去，他们低着头、沉默着，但互相又照顾着。他们对目的地似乎好不关心，但又似乎渴望着些什么而不知疲倦地行走着。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倒下了，但是好像除了那人的家人蹲下去关心他，其他人似乎都漠不关心。

　　只要自己能活，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们不约而同的这样想。

　　天似乎快要裂开来了，混浊的空气里不知道掺夹着些什么，令人吸进两口便会感到不适。
　　空气中的灰尘糊住了周厘的眼镜，他将眼镜摘下并对其哈了口气，用灰布袖口擦了擦随即戴了回去。
　　因为不小心吸进去过多的灰尘，周厘咳嗽了好几声。
　　旁边走着的中年妇女伸手将裹在周厘脖子上的灰色破旧布条往上拉了拉，并低声训斥道：“小心些！这些灰尘里含有大量重金属分子，别吸入过多！”
　　“噢……”周厘乖乖将口鼻遮住，低了低头。
　　中年妇女拽过周厘的小手，另一只手攥紧了拿着的破旧帆布包。
　　“母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周厘仰着头讪讪地问。
　　中年妇女望着前面浩浩荡荡的似乎看不到头的队伍，慢慢开口：“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周厘不知道这样被拽着走了多久，他低着头，自顾自的踢着一块小石头，脑子里想的都是出门前书房里的漫画书。
　　忽然，拽着自己的母亲停了下来。
　　正当他疑惑的看向母亲时，只听见母亲喃喃道：“天梯…神赎……”语气竟有些难掩的激动。
　　“什……”周厘抬头，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一架向上的“梯子”赫然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梯子”很长很长，长到似乎没有尽头。
　　周厘不知道为何，兴许是被这架天梯所震撼，竟一时间说不出话。

　　“这就是天梯，可以带我们通往另一个文明世界的天梯啊！”

　　一个老人从人群里发声。

　　顿时，人群炸开了锅。

　　“这就是天梯？！”

　　“神啊，我们终于找到它了！”

　　“我们有救了啊！我们再也不用流浪了！”

　　“只要我们登上天梯，爬到天上，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原本拥挤的人群开始推搡着向前走。开始有人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那还等什么？快跑啊！”
　　这句话如同炸弹般，推动着人们向天梯去。
　　周厘顿时被撞得晕头转向，他本能地喊母亲，但原本紧握的手却松开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顺着人流向前跑去。
　　她嘴里还兴奋的喃喃道：“天梯…啊呵呵…天梯……活下去…活下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妇女的神情几近疯狂。
　　周厘被这样的母亲吓到了，愣神期间被队伍冲到了最后面。
　　“母亲！”
　　周厘拼命往前赶却还是离她越来越远。
　　蓦然，周厘感觉脚下地面在塌陷。不，不只是地面，是周围都开始坍塌。原本混浊无色的天空开始大面积的裂开 ，看上去更可怖了。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使得周厘拼命地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着什么，但却什么也抓不住。
　　脚下一空，便坠入了无尽深渊。

　　再次醒来，周厘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马路上。地面上有些湿，仿佛刚下过雨。
　　周厘的头有些昏，他扶着脑袋缓缓站起身，看了看周围。
　　四周弥漫着薄雾，雾里建筑轮廓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些许。
　　周厘胆怯地向右手边摸索，但还没摸到什么东西便看到有黑影从旁边一闪而过，先是一个然后便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好多黑影。从雾里显现却又消失不见。
　　一些零零碎碎的低吼声从雾里传出。
　　雾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周厘这样想，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他面前的薄雾里有一个黑影离他越来越近，他本能的想逃，但是恐惧使他迈不开腿。
　　惊悚的低吼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的耳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周厘的胳膊，将他拉进了一个房子里。
　　周厘还没反应过来，外面便传来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疯狂挠门的声音。尖锐刺耳的令人头疼。
　　“没事了，这里是安全的。”
　　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
　　周厘抬头望向拽住自己的人儿，那是一个有些年迈的穿着管家服的老人。再向周围望去，发现这里是一个小型的旅馆，除了他似乎还有别的逃难者在这。
　　那些逃难者或小孩，或老人，亦或是年轻人。他们都胆怯的躲在角落里，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将他们拖了去。
　　老人松开拽着他的手，笑眯眯的介绍道：“你好，小朋友，我叫格里森，是这所旅馆的管家。这里很安全，是这个小镇上的庇护所之一。”说着便将目光转向在角落里缩着的人们，道：“这些人跟你一样，也是从别处逃来的，你可以放心住在这，直到异变的完成。”
　　“异变？”
　　“是的。每个世界文明的消失都是从异变开始，异变期间，所有在原世界没有逃出来的人儿都会变成像门外那样的不人不鬼，只知杀戮的怪物。你们得小心些。但是异变后会有一段相对安全的时期，在这个时间段，你们可以出门去寻找通往下个文明世界的契机。”格里森笑眯眯的解释。
　　周厘抓到了一个字眼“原世界”，“原世界”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之前所处的不是原世界？
　　格里森看着周厘懵逼的脸，缓缓道：“小朋友是从原世界逃出来的吧？也是很幸运的。”
　　“…啊？”周厘回过神来，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原世界…是什么意思？”说罢，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他们的目光都朝他投过来。
　　周厘更慌了，偏偏格里森笑而不语。
　　“怎、怎么了？”
　　格里森看着他，和蔼的开口：“原世界就是天梯之下的世界，如若在天梯坍塌前登上顶端那便是算逃离了那个世界，但如若没有登上顶端，那便只能坠入深渊，到达与原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里了。”
　　“准确的来说，这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而外面的那些怪物，则是爬上了天梯，却没在坍塌发生前登上顶端反而坠入深渊的人。”
　　“你是说…他们之前……是人？”周厘怔了怔。
　　“是的。”格里森轻轻答到。
　　那…他的母亲是不是也在那群人之中。周厘还依稀记得意识消失前的那几秒的记忆，爬天梯的人因为地面塌陷而更拼了命的往上爬，但随之天梯也开始塌陷，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坠入深渊，然后就变成了……
　　也许，他的母亲就在那薄雾之中。
　　“呃啊啊啊啊啊！”一个光头大叔在阴暗的角落里突然站起。
　　所有人都向他望去。
　　“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每天都会被这些怪物折磨，不是尖叫就是挠门！谁受得了？！”
　　大叔冲向门口，想要打开门去向外面。
　　格里森却抓住了大叔的胳膊，一脸严肃的问：“客人，外面很危险，不能随意出去……”话音未落，被大叔狠狠的甩开了。
　　“滚开！”大叔恶狠狠的盯着他“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机囚禁我们！我们从来这里起就一直呆在这，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了，门外那些怪物不还是没消失！万一、万一外面有能逃离这个鬼地方的线索呢？”
　　格里森皱着眉。
　　“都他妈的别想阻止我逃离这个鬼地方！”大叔的目光转向那群缩在角落的人们“你们这群怂货，不出去找线索就算了，还天天在这哭，哭的踏马的我头都大了！”
　　说罢，大叔便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去往外面。
　　周厘本也想劝阻，但却被格里森拦住了。
　　“不用管他。”随即又叹息道：“外面到处都是怪物，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便是怪物的吼叫声和撕咬声。
　　“救命、救命啊！”
　　是刚才的光头大叔的声音。
　　旅馆的门未关，周厘想出去看看，格里森拽住周厘的胳膊随即对他摇了摇头。他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关上门，在快要关上时突然一只怪异的手抓住了门边。
　　格里森皱了皱眉。
　　那只手的主人怪力非常，轻轻外旁一拽，便拽毁了整扇门。
　　周厘看清了来人，那是一只——怪物！
　　格里森护着周厘慢慢的往后退。
　　那怪物缓缓的歪着头，似乎在思考。
　　格里森盯着眼前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想尽可能的不引起它的注意。
　　“呜呜呜——”
　　角落里的人群中，发出了很小的哭声。这哭声就像炸弹一样，让怪物确定了这里有人。
　　“糟糕。”
　　格里森低声说道。
　　周厘还没反应过来，那怪物便开始撕扯着门框，想让自己硕大的身体进入旅馆。怪物发出阵阵嘶吼，让原本战栗的人们更加慌张害怕，哭声愈发的大了。
　　“快去楼上！”格里森大吼道。
　　人们都很听劝的往上跑，只有格里森在这抵抗怪物。
　　但是人力哪里抵抗得了怪物。
　　“哐！”格里森被甩出旅馆，摔倒外面的地面上发出重大声响。
　　正在上楼的周厘转头便看到那怪物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冲向外面的格里森。
　　不行，格里森会死的吧？
　　周厘转身下楼，一个女人拦住了他：“喂！你干嘛？下去会死的！”
　　“我得去帮他！”周厘不顾劝阻地冲了下去。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找了一根顶端有些尖锐的棍子，稍稍做了一下心理准备便冲向了外面。
　　一冲到门外，便看到格里森被怪物打趴在地面，怪物那丑陋的嘴马上就要咬到格里森的头了。
　　想不了那么多，周厘抓着棍子，冲到怪物身边，将有些尖锐的顶端狠狠刺向怪物的身体。

　　“——！”

　　木棍刺入怪物的身体，使得怪物痛呼一声。
　　随即一甩，将木棍连同周厘一并甩出。周厘撞上水泥地，滑出好几米远。
　　痛…好痛……
　　周厘挣扎着爬起，抬头便看见那怪物向自己冲来。
　　“快躲开！”格里森大声的喊道。
　　来不及……周厘这样想。
　　他本能的闭上眼睛，双手挡在前面。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周厘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发现怪物的脸近在咫尺，但是怪物却一动不动的定在那。周厘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哒…哒……”

　　寂静的马路上回荡着哒哒声。像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声音是从周厘身后传来的。
　　周厘缓缓的转过头，想看清楚声音的来源。但愿不是什么别的怪物…周厘这样想。

　　薄雾里浮出一个女人的轮廓。

　　那身影愈发的清晰。

　　女人身着黑色复古上衣，深玫瑰色的下裙裙摆随着走动微微拂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撑着一把伞。
　　她踩着复古粗跟小皮鞋，不紧不慢地走到周厘的身旁。
　　女人深紫色的眼眸望向面前十来岁的男孩，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格里森先生，异变还没结束，怎么可以让人随随便便就出来呢？”
　　格里森拖着受伤的手臂缓缓地走到女人面前，道：“抱歉，是我的失职。”
　　“无妨。”
　　女人将目光移到格里森身上，淡淡开口：“回去吧。”
　　格里森只手将瘫倒在地上的周厘扶起，示意他回去。
　　周厘乖乖地跟格里森回去，临走时回头看了看女人。
　　女人撑着伞缓缓从那个定格的怪物旁边走过，深紫色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怪物。
　　那怪物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砍断了一般，并飞出去数米远。黑色的鲜血飙出，女人微微倾斜了一下伞，挡住了飞过来的鲜血。

　　紫色眼眸里的笑意更深了。

　　她是谁？
　　周厘转过头随着格里森进入了旅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