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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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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金国人怕热,每天都要熬煮大量的解署汤。
熬解署汤的重担就落在了他们这些药仆的身上。
赵莞本是金枝玉叶,对这些粗重活一窍不通,好在有韩通在一旁帮着她。
在同一个营帐里与里面的人相处那么久,她发现这韩通竟对她特别好,处处维护她,事事帮助她。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有她的地方,必有韩通。
他总是能想尽办法跟她待在一起。
有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而喜欢上她了?
又或者他有“龙阳之好”?!
当心里产生这个想法时,在面对韩通的时候她内心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可表面却要越发表现出一副男人的样子来。
好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纯爷们”。
可她发现这个韩通除了只是单纯的像朋友一样帮助她外,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甚至她有时冒着大险故意找机会与韩通单独待在一起,看他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
可与之恰恰相反的是,韩通反而不给她这个机会,只要一碰到只有他们俩人的场合,他都会借故走开,但又并不走远,只在看得见她的地方默默关注着她。
她越发的迷惑,直到有一天,她开门见山的问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韩通给出了一个让她将信将疑的理由:
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
赵莞跟着其他药仆一起给那些士兵分发解署汤,她拿了长长的大勺一勺一勺分舀给排队前来的士兵。
由于她女儿身的缘故,她比一般人穿得多,胸部还裹了一层层的缠胸布,她被热得浑身不断冒汗,仿佛整个人都在滴水。
这时一个士兵走到她面前,指着她高声命令, “你,送一碗解署汤到百夫长帐里去。”
赵莞没多想,拿起一只碗盛了一碗解署汤便朝那百夫长的营帐走去。
待进了帐来,见里面只有一个敝着胸膛懒散靠坐在榻上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她来,慢慢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低着头将盛了解署汤的碗恭敬地递到他面前,“将军,你要的解署汤。”
那人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接过她手中的碗,但他并没有喝,只是把碗放在了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赵莞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这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他知道她的身份了?或者已经看出她是女儿身?
看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赵莞越想越心慌。
她正暗自思量着要如何应变,那百夫长伸出手暧昧地抬起她的下巴,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美!真是美。你是我见过长得最俊俏的男子。竟比一般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
听他如此一说,赵莞猛惊。
原来此人才真是有“龙阳之好”!
现身为“男人”的她被他盯上了。
这下可怎么办?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子,那就麻烦大了。
此时此刻,他若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肯定是无力抵抗的。
并且她奋力反抗的话定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定会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
她躲开他的碰触,强挤出一丝笑脸来,“将军,您、您慢用。我先退下了。”
说完便撒腿往帐门跑去。
谁知那人一下拽住了她的手臂,“你别跑啊,留下来陪陪爷再走吧。”
他露出恶心猥琐的笑,就要把她往胸前拉。
她一惊,大力一甩,将他抓住自己的手甩掉了。
她围着台案团团打转躲避他的追赶,“你、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是你要的那种人。你别逼我啊。”
那人发出一阵嗤笑,毫不理会她徒劳的抗议,一个大跨步跨过台案拦在了她面前,“你这小哥儿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本将军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就依了我吧。”
说完伸手就将她抱住了,柔软纤细的身子让他更是舍不得放手,“今日你就是我的了。” 说着便在她的臀上掐了一把。
赵莞羞愤地发出一声尖叫,拼了命地想要摆脱那人的魔掌。
她尖声喊叫,希望有谁能听到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
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兀术的身影。
他会来救她吗?
不,不,不能让他来。
“师父、师父……韩通……”
她扯破了嗓子大喊。
就在这时,帐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将军,徒班大人命小人再给将军送来一碗解署汤。”
听到门外有人提起徒班的名字,那百夫长迟疑了一下后便松开了紧抱住她的手。
她松了一口气,若被他再抱下去,肯定会察觉她的女儿身。
这个人真是来得及时,救了她一命。
赵莞趁他松手之际,迅速从他身边跳开并窜出了帐门。
待一出门来,便见到韩通正端着一碗解署汤站在门外。
韩通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出了来,也像是舒了一口气般,与她点头示意后,便将解署汤端了进去。
赵莞一路跑回了自己的营帐,很长一段时间依然余悸未消。
这一次有韩通救她,若再有下一次,还会有谁能救她呢?
一想到刚刚那人恶心的嘴脸她就恐惧不已。
自这一次事件后,她就尽量在那些士兵面前少露面,很多事情都是韩通帮她,于是一有空闲她便待在营帐里看张良辅给她整理的医药书。
时间一长,她也渐渐懂得了一些医药方面的皮毛。
她倚在帐门处望着周围已经渐显萧索的草木 ,现在竟已经入秋了。
想必金军要动身南下了吧?
果然不出半月,完颜兀术精挑细选了五千轻骑便跟随着大宋天子赵构逃跑的脚步奔向了江南。
张良辅当初说得一点没错,金军在进入江南之地后,很多人开始水土不服,莫名其妙地上吐下泄,有的身上起了不知名的红疹子,又疼又痒的,弄得那些人叫苦连天。
虽然之前有考察过江南之地的卑湿环境,但在真正的自然困境面前,兀术还是不免感到气恼。
如果停下来扎营休顿,太影响进军的行程。
如果继续走,看着那些病怏怏的士兵,若是与宋军交战,怕是会吃大亏。
最后不得已只能先扎营休整。
这一休整,张良辅和赵莞他们就有得忙了。
治疗他们水土不服以及湿热病把她累得连走路都想睡觉。
她拿着药汁给那些人涂擦他们身上的红疹,张良辅走过来,看了看那一个个光着的膀子,蹲下来轻声对她说:
“让我来吧,你去休息下。”
她对他笑笑,“不用了师父,我能行的。你已经很累了。我应该为你分担一点。”
“小九……”张良辅还想说什么,赵莞立马打断他:“师父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看她一脸的固执,张良辅迟疑了一下,最终依了她,忙自己的去了。
现在队伍里的军医不多,兀术又下令必须在七天之内将他们的病症治愈,所以他的工作量很大。
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他和赵莞必须在士兵病倒其间找机会逃离,若不然以后就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时机。
赵莞正聚精费神地忙着,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恭敬的招呼声:
“四太子。”
赵莞猛惊,但她不敢回头看。
她将脸垂到最低,一边给身边那人涂抹药汁,一边仔细聆听着来人的动静。
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和身边人的对话:
“病倒的人有多少?”
“禀四太子,目前总计有一千三百二十五人。还不敢排除后续会不会增加。”
“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预防这些症状?”
“我们几个人也一直在研讨,很快就能有结果。请四太子给我们一些时间,相信很快就能有解决的方案。”
“行军在即,明日天黑以前必须想出法子来,若不然本太子要你们何用?”
“是。”
……
赵莞感觉背后一道阴影投了下来,她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袭来。
兀术等人就站在她身后,正看着她为那些士兵涂擦身体。
赵莞手都是抖的,若是让兀术看到自己的脸,她就彻底完了。
她深知越是紧张越容易露馅,可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紧张心情,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她的胸口蹦出来。
好在兀术并未停留过久,很快便在军医和随从的簇拥下走开了。
待他们走远,赵莞一颗心才渐渐安了下来,她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他头戴貂帽,帽顶两根锦羽高高昂立着。
背后的披风如一片潜伏不动的黑色龙卷风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浮动,披风之下一身护心银光甲,双肩上的兽头铁护虎虎生威,散发着冰冷刚硬的寒光。
一年来,这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看到他。
以前都是远远地看到他领着军队横刀立马走在最前头,亦或者偶尔在军营里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身影,但那都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赵莞心里掠过一丝刺痛,一转眼已经一年了。
次日刚起身不久,张良辅即来找她,他声称已经找到出逃的法子。
赵莞连忙悄声问他:
“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