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三无出品

21、第 21 章

　　“黎旭，该起来了。”林奕铭扶起还在床上躺着的人，笑他一天天的只知道赖床。

　　“等下学委他们就过来了，不能不起来了，我先抱你去客厅，今天保姆做了燕麦粥，你会喜欢的。”

　　林奕铭说完一直跟在他脚边的三花‘喵喵喵’的附和，表示自己的赞同。

　　额头小小一块橘黄，跟黎旭当时救下小猫位置一样。

　　“你们来了，坐。”门铃响起，保姆出去买菜了，林奕铭起身将人迎了进来。

　　学委是和孙青云一起来的，对林奕铭没什么好脸色，进门就问:“黎旭呢？”

　　“在客厅看电视。”

　　放下东西就去找黎旭了，还把迎上来的三花抱了起来，“七月，你又胖了啊！”

　　孙青云让林奕铭别放在心上，“官青脾气就这样。”

　　“嗯，我理解。”林奕铭让他们做，他去泡茶。

　　看着林奕铭家庭煮夫的样子，孙青云觉得浑身不舒服，在看到坐轮椅上的黎旭后，这种不舒服就变成了难受。

　　“站那里做什么？不来打招呼？”正在跟黎旭说话的学委看到孙青云忸怩的样子，眉头一皱，“不怕人笑话。”

　　“不怕，黎旭才不会笑话我的，是吧！”孙青云吸了吸鼻子，几步到了黎旭面前，跟他打招呼。

　　只是坐在轮椅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反应。

　　*

　　“植物人。”

　　车祸很严重，黎旭是下了狠心的，送来医院的时候呼吸都快断了，在ICU住了十五天才脱离危险，林奕铭在ICU外守了十五天，比躺着的人瘦的还凶。

　　但他没让自己看起来狼狈，每天都会让秘书来送梳洗衣物，抽十分钟修饰自己。

　　“不能让黎旭嫌弃我。”他是这样说的。

　　但黎旭一直没有醒来，目前的医学检测不出原因。

　　林奕铭找来了许多专家，学长也查了各种资料，依旧没有结果。

　　在三个月后，春末，黎旭的情况被敲定——植物人。

　　孙青云当时在场的，他都忍不住的骂了脏话，锤了墙，而林奕铭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什么都没问，接受了这个结果。

　　三个月寸步不离黎旭的林奕铭，淡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林奕铭冷静的不像话，倒让人觉得难受，孙青云在医院陪了好几天，见林奕铭没有任何异常才离开，叫他有事找自己，别硬抗。

　　“总有办法的。”

　　“嗯。”

　　但是林奕铭却从来没找过他，就跟黎旭一样，他找他们永远都在，但是他们从不找他，两人在这方面真的是一模一样。

　　等黎旭身上的伤恢复差不多后，林奕铭就计划将黎旭接回了家。

　　林奕铭还在郊区买了个别墅，将房子改造成适宜植物人生活的环境，气温等地方都做了调控。

　　并亲自跟护工学习照顾着黎旭。

　　“黎旭不喜欢医院，我得带他回家。”

　　当时还闹了好大一场，因为安奇不许，觉得两人非亲非故，他没有这个权利，而且这一切林奕铭是罪魁祸首。

　　“黎旭已经决定放下你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他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林奕铭冷漠的看着安奇，“他就算死，也只能死我旁边。”

　　“混账！”安奇在医院打了林奕铭，后者没有还手，还替安奇压下来院方的声音。

　　之后林奕铭也没有强求，但是找来了黎旭的伯父伯母，光明正大将人带走了。

　　那天，孙青云也在，看着林奕铭温柔的在黎旭耳边细语，问他可以回家了，开不开心。

　　孙青云就有预感，黎旭不醒，林奕铭就这样下去了。

　　他们怎么就这样了？！

　　两人同吃同睡，在家看电视看书，形影不离。

　　阳光好，还会一起去散步，只是黎旭坐在轮椅上，无法像曾经一样与林奕铭并肩，说笑。

　　有次孙青云来看望黎旭，正巧碰到了两人，林奕铭蹲在轮椅旁边说着什么，开始是笑的，后面却落了泪，就算见到孙青云那泪水也没能藏起来。

　　林奕铭说：“想想，好久没跟黎旭这样了。”

　　“明明以前总是黏在一起的，现在回想起来都快忘了。”

　　“十几年居然就这样被我浪费了。”

　　“是我……也不会想……”

　　“你说什么呢？黎旭是那种人吗？”孙青云真怕这个人把话说完，说死，下一次他再知道这个人的消息，就是要准备参加葬礼了。

　　“不过是累了，需要多休息一下罢了！读医累你又不是不知道，黎旭还这么拼，也该休息休息的，对不对？”

　　“对，是这样的。”林奕铭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黎旭的脸，整个人又恢复了活力，找了个理由，继续骗下去。

　　但林奕铭总归是不正常的，他鲜少与外界交际，生活好像只剩下了黎旭。

　　林奕煋不想林奕铭就这样下去，要他请专人护理，要他回公司上班，“你可以不加班，不出差，晚上回去，没什么不一样！”

　　“奕铭，你不可能围着这样的黎旭过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能？哥，黎旭等了我十二年……我没给过他什么，回应也没有，我只会让他受伤……”

　　“奕铭，你都是为了他好，他能理解的。”

　　“他能理解的……是，他很聪明，他总是理解我……但是他也会痛啊……我为什么不相信他，不跟他说实话……哥，他说他累了，不要我了……”林奕铭说这话的时候捂住了眼睛，眼泪水从一旁划过，嘴角却带着笑。

　　“我不会放手的，我要他，我只要他，我要缠他一辈子。”

　　“我不急，我等，等他休息好，等他醒来。”一辈子也没关系。

　　又到新年，黎旭依旧睡着。

　　安奇在学委他们之后来的，来看黎旭的情况，也来拜年。

　　他不得不承认林奕铭将黎旭照顾的很好，除了清瘦了几分，与以往无异。

　　看着黎旭穿着家居服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

　　只是起太早太累了，他坐着打个盹儿。

　　“黎旭，快点醒来吧。”安奇摸了摸黎旭的头，“你不是不想他难过吗？”

　　林奕铭没有跟几人一起吃饭，因为他要跟黎旭一起在房间吃饭，孙青云要他们一起。

　　林奕铭拒绝了，“黎旭会不喜欢的。”黎旭是个要强的人，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脆弱。

　　他也不许黎旭没面子。

　　晚上，离开后，林奕铭带着黎旭一起看春晚，“我们终于能一起跨年了。”

　　但说完这句话，林奕铭就哽咽了，看着身旁的黎旭，落下一个吻，“对不起，黎旭。”让你等太久了。

　　每每迎来他们一起经历的第一次事情，十多年积累的痛苦就会翻涌，压的林奕铭窒息，喘不过气来。

　　幸好黎旭还是在的，“黎旭，新年快乐，我又是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的人。”

　　林奕铭每日都会跟黎旭说话，说他这些年发生的事，因为黎旭最讨厌的就是他骗他，瞒他。

　　“我知道你不高兴了，所以我都告诉你，我慢慢说，你有不清楚的地方跟我说。”林奕铭帮黎旭揉了揉手，告诉黎旭，他不是故意说那种话的。

　　“我不想你再受伤，我保护不了你，那至少让你远离我带去的危险，我是这样想的。”

　　“红绳我都收着，我想你给我带上，我也有好好学习。”

　　“但是我太没用了，我不能违背林致远的安排，黎旭你怪我吗？”北方那么冷，留你一个人。

　　“黎旭，黎旭，我一直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但是……好像错了……是我自私的……”

　　等他说不下去了就念书，念他看过的书，黎旭没看过的书。

　　“黎旭，我爱你。”以此收尾。

　　之后，是林奕铭把该说的都说了，除了读书好像没有别的话能跟黎旭说了，他有些惶恐，问了安奇他能不能带黎旭出去玩。

　　问了很多很多注意事项，看着林奕铭细致的模样，安奇都有些不忍心了，“时间越久，苏醒的概率就越低。”

　　“他不会想你这样活着的。”黎旭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忍心看别人，还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因为他放弃世界，“他知道了，会愧疚的。”

　　“这些话，该他自己跟我说。”林奕铭说，给黎旭小心的系上了围巾，初冬，风已经是冷的了。

　　“我们走了，安医生，祝你进修顺利。”

　　在确保黎旭可以换个地方生活后，林奕铭着手准备带黎旭到处走走，但是在出发前几天，黎旭发烧了，反反复复。

　　原本脆弱的身体，更快速的枯败。

　　“奕铭，你得去休息！”在林奕铭不眠不休守了两天后，林奕煋看不下去了，“到时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办？”

　　“但是他还没有退烧，医生说很危险，为什么危险？他不想跟我出去玩吗？”

　　“哥……他怎么都不回应我……他为什么不回应我……”林奕铭隔着玻璃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儿，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人就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奕铭！你这样他会被你吓到的！”这几天，林奕铭胡子已经冒出来了不少，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更是吓人，但配合那乌青的眼袋，还有突然有的几根白发，让人心疼。

　　这几年林奕煋从未见过林奕铭这个模样。

　　“去休息吧，哥帮你看着，不会有事的。”

　　林奕铭没动，林奕煋长叹了口气，不再劝，在黎旭的事情上，他从来没有劝成功过。

　　“黎旭，快点好起来好吗？”探视时间，林奕铭穿着防护服，小心翼翼的握住那肉眼可见瘦下去的手，声音忍不住的哽咽，“不是最讨厌医院吗？我们回去好不好？”

　　可是讨厌医院这个人还是做了医生……林奕铭抿了抿唇，“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这样好吗？”

　　“黎旭……小旭……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动态心电图停的时候，林奕铭正在门口听医生说病情，是病毒性感染，那刺耳声音传来，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被那专有名词忽悠，还是被吓到，医生把他推开他都不知道。

　　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黎旭要走了。

　　黎旭，不要他了。

　　他得进去，他得去看着黎旭，但是一步都挪动不了，林奕铭一步都走不了，在他摇摇欲坠之际，是林奕煋赶了过来，扶住了他。

　　啊……他不能让黎旭等太久。

　　“奕铭，奕铭！”

　　“哥。”林奕铭望着被人围住的病床，手却紧紧抓住了赶过来人的手臂，嘴里有什么不断的涌出来，却没能将那话淹没，“我们是夫妻……”

　　“请把我们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