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被噩梦吞噬的艾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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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他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的家。四周的景物是自己无比熟悉的深海，可艾米总觉得怪异。
他环视四周，发现各种海洋生物都仿佛接到什么指令一般不约而同地向自己靠拢。
这不应该。艾米心里清楚，正常情况下的深海几乎很难见到活的生物，更别提让他们聚集在一这么小片区域。
抹香鲸、盲鳗、狮子鱼……这些生活在不同深度的鱼类，却在此刻聚集在同一地方。
他们向前靠近却最终停留在距艾米三米的距离。远方是看不清边际的深海，此刻以艾米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要知道深海中的生物为了生存大多数长相都不堪入目，而被数百只眼睛盯着的艾米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艾米调整姿势，想上前游动探查情况，他张开嘴巴，想向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一瞬间，大量的海水涌入他的口中，汹涌的海水带着势不可挡的压力侵入他的身体。
他突然之间难以呼吸，下意识用两只手交叉起来紧紧攥住自己的脖子，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挣扎起来。
濒死的感觉让艾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他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下意识地摆动鱼尾向上游动。
他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思考，自小在深海长大甚至从未到过浅海领域的自己，怎么会觉得浮上岸就能活下去。他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向上…向上…快点…再快点……
他剧烈挣扎着，拼了命地摆动自己的下身想要向上游，可他猛然发现周围的鱼群没有丝毫被惊扰到，他们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痛苦。
艾米惊觉，定在原地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这也不应该。人鱼一族有着敏捷的行动力，以及巨大的力量，他们的时速甚至比成年的虎鲸要快。
而依照艾米刚刚摆动下身的力量来说，此刻他应该游出这个地方近百米。他淡蓝色的尾鳍带来的冲击力更应该把这些鱼群拍飞。
艾米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看向自己的下半身：他的鱼尾竟然在一瞬间凭空消失变成了两条“胳膊”。
“不！”巨大的惊吓让艾米一瞬间从床上弹起，也让他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反复做的噩梦中惊醒。
这是梦。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他没有任何遮盖的腿上，艾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意识到现在正是深夜。
他急促地呼吸以缓解梦中窒息感给他带来的剧烈跳动的心脏。持续了数分钟之后，渐渐平复的心跳和将消失的冷汗令艾米整个人如坠入冰窟。他力竭地重新躺回床上。
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艾米无比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的记忆怎么可能欺骗我自己？”艾米轻声自语。
是的，艾米坚信，自己一定是人鱼。
自打一个月前从icu病房醒来，艾米在把自己称为医学奇迹的医生不可思议的眼神下以一种极不符合常理的恢复速度快速恢复着。
几乎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他就完全恢复成了一个健康“人”，甚至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比曾经的档案记录翻了几倍，完全看不出是刚从死神下逃出来的人。
一切正常，除了他的精神。
起码他的主治医生是这么认为的。
从他睁眼的那一刻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剧烈的情绪波动令他反反复复重新昏过去又醒过来十几次。直到第19次，他才彻底清醒。
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进行交谈，即使是他的父母，也只是跟他说过几句话。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对于日常嫌弃自己儿子聒噪的莫斯夫妇在从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中走出来后是这么评价的。
而艾米？
他无比赞同。
莫斯夫妇还没从24张病危通知书中缓过来，他们对于艾米的所有要求都会满足。
其中当然包括顺着艾米，即使他因为受了刺激坚信自己是人鱼。在他躺在病床上时，二人就尽己所能地找来所有关于人鱼的资料以满足艾米的需要。
再后来，乃至博物馆的资料都无法满足艾米之后。他开始通过网络查找一切关于深海的记载。
回“家”以后，艾米就紧闭自己的房门，从不踏出一步。他几乎很少进食，房间随处可见堆积成山的书籍，以及散落满地、满床的资料。
霍特·莫斯于此毫无办法，他只能寄托希望于神，每日祷告，恳求神能够带回艾米的灵魂。
在观察了一个月以后，莫斯夫妇意识到艾米并没有精神病常有的关于自我伤害的倾向。他们终于放下心，而不是每天在房门口守着他。
而此刻，他们应该已经陷入了梦乡。
艾米回味过来，又突然从床上坐起，像是着了魔一般迅速下床，可却没有站稳，一下撞倒了床头的玻璃杯。
它从桌沿落下在漆黑的夜里破碎的声音是如此得明显清晰。艾米扶住墙壁以稳住身形。他没有理会散落的玻璃碎片，自顾自地向前走。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剧烈的疼痛从他的脚底传来，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一瘸一拐地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走出自己的房门——这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本就不放心的莫斯夫妇在听到玻璃杯碎后的声音毫无疑问地被惊醒。
霍特与西茜惊恐地相互对视，来不及说话就一起向外赶。
等到他们赶到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只见杂乱无章的房间、散落的玻璃碎片以及地板上的血迹，却不见艾米的踪影。
西茜一声惊叫，惊动了正在艾米窗户外的橡树上歇脚的乌鸦。
一声鸟叫打碎了寂寞的黑夜，也彻底敲破了莫斯夫妇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停留，顺着血迹下到了一楼，又跑出了大门。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沿着血痕向前奔跑，直到在吃人的夜色中看到艾米模糊的背影。
莫斯夫妇同时意识到艾米正在向伊莉湖走去——那是莫斯夫妇定情的地方，也是他们为什么定居于此的原因。
西茜一瞬间跌倒在地，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深爱的儿子：“Amy！”
几近崩溃的女声划破了黑夜，周围的鸟类一哄而散。而艾米听到属于自己母亲的声音终于意识回笼。
此刻秋季深夜极为冰冷的湖水已经没过他的膝盖，艾米那冻僵的双脚已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了。
刺眼的红色在他身边蔓延——那是他的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艾米无法控制地颤抖。他的血液应当是蓝色。
只这愣神的瞬间，霍特已然跑到他的身后，在艾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五秒，霍特接住了向后倒下的艾米。
健壮的手臂是艾米最后的感知。
深海的生物是从不会有这样温暖的温度……
艾米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被噩梦吞噬的艾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