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付瑶琴

2、第 2 章

　　进入宫殿后，人们毕恭毕敬地向皇帝行礼。

　　“众爱卿平身，入座吧。”

　　明玥抬眸，透过大臣间整齐的缝隙中，一块又大又臃肿的橡皮糖黏在龙椅上，再仔细瞧瞧，橡皮糖的头上还有个奢华的冕旒，身上的龙袍迎着阳光，鲜艳得像暮夏骄阳下蔫巴的花朵，那花香太过浓郁而产生甜腻的腐败气息。大臣们带上虚伪的面具，舔着脸，弓着腰。祝福的话语中不知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眼底荡漾的只有对功名利禄的渴望，他们看的仿佛不是皇帝，而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人人都想把他吃掉。明玥站在这滩烂泥里，空气中弥漫的糜烂的气息令她喘不上气，可此刻她早不像小时候，一心只想逃跑，因为她跑不掉，她能跑出这座宫殿，跑出这座城市，但她跑不出这个国家，这个黑夜笼罩的社会。

　　这时，明玥感受到一丝冷意，回首，果然望见那个纤长的身影，乳白的长袍空空荡荡，风一吹就扬，细长的眼下有颗泪痣，五官柔和，难辩雌雄。齐晏殊正冷冷的盯着明玥，被明玥发现，淡淡地回以一笑。
　　明玥表面回以微笑，背过身时，心中顿感不妙。

　　她被人推进充满迷雾的森林，那些阴霾缠绕着她，变作绳索绑住她的双手，变作脚镣拖住她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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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太子十四，明玥十二岁。
　　自小明玥早早进入国子监读书，由于甚是聪慧，又是相府千金再又有明真郡主这个头衔的加持，便与众十四五岁的皇子皇女同堂上课，太子齐晏殊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母亲是明玥母亲的表妹，西域和亲的公主，金发绿眼，格外美丽，深得皇帝宠爱。
　　可他却非常讨厌明玥。明玥与他同窗之前，他是天之骄子。但明玥太优秀，就像璀璨的小太阳般耀眼，她的光芒盖过了齐晏殊。

　　太阳一出，星星便暗淡无光。

　　明玥并不知所有同窗都已开始将矛头转向自己，涉世未深的羊羔，被一双双眼睛盯着，那些黑暗伸出一双双大手引诱羊羔走到悬崖，将她推下，掉入满是谣言与针对的陷阱。
　　齐晏殊就是推她的那个人。
　　明玥不愿与父亲说，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她不想影响父亲，父亲身为l派领导人被许多r派的眼睛盯着，l派和r派表面和平，底下却暗流涌动，若起冲突，必会成为内部战争的导火索。名门嫡女必须顾全大局。
　　（注：l派为革新派，r派为保守派）

　　阳光一落，星星就成了太阳。

　　每个无人知晓的夜，只能看见颤抖的肩与无声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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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座后，宴会开始。
　　一个个身材曼妙的舞姬，随着鼓点缓缓而来，众人皆谈笑风生，纸醉金迷，笑容灿烂，金碧辉煌的宫殿下却是烂泥塘。

　　“呵，真是讽刺啊。”明玥心里想。
　　新鲜的玫瑰跟本无法接受这样充满腐败气息的地方。

　　“杏桃。”明玥向随她来的侍女示意。
　　杏桃自然地弯下腰“小姐，有何吩咐。”
　　明玥抬起手挡在嘴边，悄声道：“杏桃，帮我转告父亲大人，说我不舒服，要先行离开了。明白吗？”
　　“好的小姐，奴婢明白。”说罢，杏桃便前去林相旁转告。
　　林相听罢向明玥看去，二人眼神相对，明玥微颔首示意，便离开了。

　　刚出大殿，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林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明玥转身。
　　“见过太子殿下。”

　　“都是亲戚，何必这么拘束，免礼免礼。”太子齐晏殊伸手要扶起明玥，杏桃率先起来拉起明玥。
　　“殿下失礼了，我家小姐身子骨弱，刚刚又饮了些酒，有点醉了，站不稳，得先回去了，实在得罪殿下了，之后在给您……”

　　齐晏殊笑意更浓。
　　“你真的是你家郡主的好侍女，所以你的意思是孤的生辰，你家郡主要擅自离席，这么轻蔑皇室，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郡主的意思。”
　　“杏桃不敢，请太子恕罪。”

　　“齐兄，这是我的意思，”明玥说道“我身体不适，留在这也是添麻烦，况且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又有些醉了，闹出笑话就不好了，再说，我的母亲与皇上乃同父异母的兄妹，也算皇室的人，都是自家人，谈何轻蔑。”

　　“哦？自家人？那表妹要结婚了？孤怎么今天才知道？”齐晏殊摇了摇扇子。

　　杏桃偷偷翻了个白眼，低着头，低声呢喃：“真是烦人极了，从前也是这样表面关心，实则刁难，小姐，怎么办。”
　　明玥握了握杏桃的手。
　　“……”
　　明玥刚要开口，却见秦穆不知何时走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明真郡主”

　　“免礼。”
　　“免礼吧”

　　“谢殿下。”秦穆走到明玥旁边。“谢郡主”

　　“孤看你很是面生，你怎会来孤的生辰宴？”齐晏殊半眯着眼打量着秦穆。
　　“回殿下，在下是鸿胪寺卿燕回的表弟秦穆，与表哥一同参宴。”
　　“燕卿的表弟啊，”齐晏殊思索片刻“就是阿玥的未婚夫婿？”
　　“正是在下。”
　　“哦，的确一表人材，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殿下谬赞了，婚期还未确定，待确定无误后，必邀请殿下前去捧场。”
　　“心意领了，但朝中要事众多，不一定能赴宴，”齐晏殊笑了笑，看向明玥地眼神似温柔的利刃“表妹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吃什么意外啊，孤也有事，失陪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殿下再见。”
　　“齐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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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这个齐狐狸也太讨厌了，明知小姐你不舒服还……”
　　明玥给杏桃使了眼色，示意其不要乱说话。
　　秦穆瞥见，稍加思索。

　　“不过小姐，你还得感谢姑爷，要不是姑爷解围，那个齐狐…太子殿下还不知要怎么刁难您呢。”
　　杏桃看了看明玥。
　　明玥无奈，“谢公子，明真不知怎么道谢，不如我送公子回府以表谢意。”
　　“有劳郡主了。”

　　一行人上马车，宫门在身后渐行渐远。
　　一路无言，只有帘外的灯影忽隐忽现。
　　“燕府到——”小厮报告。
　　“明真郡主，回见。”

　　明玥见秦穆要离开，伸手将其拉住。
　　“等一下。”
　　她严肃地望向秦穆。
　　“你我仅一面之缘，为何替我解围？”

　　秦穆听完，莞尔一笑。
　　“因为你值得。”

　　秦穆眼里透着几缕的月光，明明暗暗，假假真真。
　　明玥轻轻松开手，看向他的眼睛，二人视线相对，微弱的灯光，碎成几分猜忌与几分真情。
　　“郡主回见。”说罢，秦穆背影消失在灯光葳蕤的门廊中。

　　“回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