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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恨意 ...

  •   车子应声停下,似乎连汽车夫都暗自松了口气,再往前走还真是踩过了界,会不会出事,谁都不敢保证。

      静水没有迟疑,自己打开了身侧的车门下了,大概是动作稍猛了些,头有些眩晕,身体微不可见的晃了下,很短的时间内又尽力站稳。

      雨似乎比方才又大了些,站出来便被水迷了眼,额角的伤口也开始痛起来。

      “展龙,你的家伙给我。”陆子漓在车里简单说着。

      展龙不明究里,从怀中摸出/枪/递给了陆子漓。

      陆子漓面无表情的检查了满匣的子/弹,熟悉的上/膛,然后搁进外衣内侧口袋,“你们在这儿等着。”

      “少爷,你不会是想去送吧?”展龙颇紧张的神色,“上面可是茹苑,虽然不会像上官府那样戒备森严,可也……”

      “等在这里,人去多了更明显。”陆子漓微皱了眉,抬抬手打断了展龙的话,拿了把伞下车走向静水。

      静水并没有看他,也不再看任何人,一步一步的沿着弯路走上去。

      这条路如同她的宿命,千万个人里,千万条路上,她偏偏就被带来了金京,偏偏就认识了陆子漓。

      她慢慢的走着,脚下的路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想、去决定。

      她知道陆子漓跟在身后,他为她撑着伞,全部举在她的头顶,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即使是现在仍无半点犹疑。

      一颗一颗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掉下,砸向黑暗中。

      不长不短的弯路像是走过了整个轮回,割舍掉她生命里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弥足珍贵。

      可再长的路也终会有尽头的时候,转了一大圈,她又回到了原点。

      雨中伫立在茹苑的小楼灯光已经可以隐约看见,那是茹苑,虽不是她的家,可却有承箴。

      “静水。”陆子漓终于开了口,还是拉住了静水的手,迫她面向自己,迫她看着自己。

      可视线所及处,静水满脸的泪带给他的震动竟是难以言表的,他知道那泪不代表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反而是绝境。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掉泪。”静水说着,一字一句,没有埋怨,没有情愫,只有远离。

      她继续说着:“上一辈的恩怨,要我们这辈来还着。一步错、步步错,可是你跟我之间没有谁欠谁,你害我的,我还了。

      你救我的,我也还了,走完这段路,我们便俩清。

      今后若再遇到,我只愿你不要认出我,若认了出来,你也只需记得我是你陆家世仇的后人。

      我们到此为止,仅此而已。”

      陆子漓却微笑起来:“如果真能这么简单,你就不是苏静水,我也不是陆子漓。”

      雨水已将他半身淋湿透了,神情仍旧是不容忽视的执着:“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我也会说这么多的话,做这么多的事去想要留住一个姑娘。

      我站在这里,就算茹苑现在冲出来几十个拿着武器的壮汉我也认了。

      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有些人就是仅凭一眼也能认定的。

      从我在凝香阁看到那个血染了绣裙的你时就注定了,我带你去西煌、闯魔鬼城、鞭打洋人、车站被阻、火车上逃生、戈壁一夜、死里逃生,这些事情不是你说仅此而已就会消失了的,它已经发生了。

      就像我陆家曾经害得你家破人亡一样,已经发生了。

      所以我会查清楚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若真是我爹做的,我替他还。可在我没确认之前,你不可以忘了我,也不能再折磨自己。

      等我,即使你要报仇,也首先要活着!”

      “陆子漓,你在陆家长大,是少爷。陆家有多黑,你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你参与过、或是目睹过的杀人、害人,有多少次,你数得清吗?

      如果每个仇家寻来的时候你都替你爹认下,你的命够吗?

      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什么,我也不需要答应你什么。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没办法改变,也不会去否认。

      至少我能做到一点:拒绝!”

      静水抬手,掌心里的长天在黑色中透着清澈流光,像是被雨水冲涮了千年的洁净。

      “若你真心想要我活,那么就请为我的姓氏保密,记着,我姓苏。

      还有,你的西煌之行虽然也有损失,可毕竟算是达到了目的,希望你能尽快放倾世回家。”

      陆子漓目不转睛的看着静水,她却说完便转身朝着茹苑的大门走去。

      瘦削的身体在细雨夜雾中单薄而摇晃,她不会再回头。

      一句“静水”生生的硬在喉咙里,果然是世事有轮转吗?

      当日离开金京的时候,火车站台上的纪承箴也如他这般心情吧,彼时的静水没有透过车窗回应纪承箴一句,是因为疼惜他。

      而今晚她更加决绝,却是因为……了断。

      陆子漓看着她按响了铁门上的门铃,茹苑里隐约已经有人撑伞走了出来。

      陆子漓将自己隐在暗处的树下,看着她进去,直至那个小小的人儿消失不见。

      他不再耽搁,今晚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陆家为什么会跟上官易之交恶,比如在西煌火车上的炸药是谁安置的,更为重要的是……十几年前那桩世仇。

      茹苑,雕花铁门缓缓开启,打着伞的佣人和几个面熟的护院小跑着过来,见到静水后全部无一例外的大吃一惊。

      “你是……静水?”负责看门的李叔满脸诧异,活像见了鬼的表情,“你还活着!”

      “李叔,我没死。”静水柔声答了,心里不无苦涩。

      想死简单,活着却难,“我回来了。”

      话说完,却没有想像中的欢迎,丝毫都没有。

      尤其是后面跟上来的护院眼中厌恶甚至憎恨的神彩愈发的明显,静水心中一凛,早年的流浪让她对旁人的脸色、心情格外敏感。

      她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听信了传闻,说她把倾世少爷刺成重伤。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不了解真相,想必宣小姐对她也是怨恨的吧。

      没回金京的时候日盼夜盼,可真回来了,又还是有数不清的罪责在等着她。

      “即然来了,请进吧。”其中一个内宅的护院冷着脸说着,一个“来”字,一个“请”字,似乎完全忘记了静水本也就是住在茹苑的人,倒像是撇清了一般。

      静水不想与他计较。

      昨晚上到现在,她一直没合过眼,心力交瘁、疲惫已极,真想就此倒下去。

      偏偏额头上的纱布被雨淋潮了,伤口火灼似的痛让她不得不清醒。

      她加快了脚步,前面三层的旧派带阁楼长形别墅就掩映在夜雨中,一切都没有变。

      抬眼看上去,乳白色露台却再也不会出现当日倾世那双戏谑嘲笑的眸子。

      别墅的门开着,着了制服的佣人冷眼看着静水走上台阶,进了门。静水很想问一声:承箴呢?

      可话还没开口,佣人却已经扭头上了楼,极不屑的丢下句:“你在楼下等着吧,我去看看小姐有没有时间见你。”

      果然物是人非,静水没有多言,点头默应了。

      却忽然觉得茹苑已不复当日的气派与热闹,那一排排着制服佣人、客厅里常燃着的壁炉熄灭了,整个一楼死般沉寂。

      吊顶的水晶灯也暗着,只有几盏昏黄的壁灯闪发出幽黄的光,明明已是五月,却好像显得比初春还冷些,难道茹苑的人这么早就都睡了吗?

      可比这沉寂还让静水心里一紧的,却是楼梯扶手上,竟是绕着……白挽。

      白挽……是谁的,谁过世了?

      静水衣裙上的潮湿这会儿终究一点点浸到身里,周身发寒。

      正震惊着,旋转的楼梯上终于缓缓步下那静水极为熟悉的身影,先是露了软底绣鞋、接着是素白丝棉睡袍的下摆,最后是宣秋虽憔悴但仍旧称得上倾城的脸。

      其实静水一直觉得宣秋是除了她的娘亲纪宋氏之外最美的女人,但宣秋身上总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让人亲近不起来。

      这种冷冰在今晚看来竟又加了数倍,宣秋盯着静水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凌利,让静水默名的心栗。

      “宣小姐,我回来了。”静水开口说着:“倾世他回……”

      “住口!”宣秋一步步的走近。

      她本就比静水略高一些,此刻更是带了居高临下的肃杀气势直接了当打断了静水,“你又凭什么提到倾世?谁准你来的?”

      一连两个生硬的问句噎的静水哽在当场。

      宣小姐已经站定在她面前,在昏黄壁灯掩映下脸色竟是苍白得像一张纸,饶自她再美丽,眼角的细纹也不需要太强烈的表情就浅浅的堆上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宣秋脸上那种冷漠疏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厌恶,及恨。

      “宣小姐,怎么了?这白挽是?”

      “怎么了?苏静水,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狠毒。”宣秋一双眸子恨不得将静水盯出血,每个字说出口都像钉子一样狠决,“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是陆子漓不要你了吗?所以你舍得回来,如意算盘打得倒真是响!”

      “宣小姐,我想您误会了,当初我刺倾世的时候是因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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