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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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安二百一十三年，仙门百家共伐魔族，魔族大败，送质子烈入仙门修习，以求和睦。
“嘿，明日魔族那个质子就要到了，真没想到，竟是我们宗门接了这烂摊子。”
“咱们玉清宗也算五大派之一，只是往日风头被柳家盖了，底蕴尚在。”
“什么底蕴？呸，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若是有底蕴，怎么连我们这些弟子的月俸都发不下来？”
“诶诶！”
见管事要往这来，其中一个洒扫弟子连忙捂那口无遮拦弟子的嘴。
所幸，管事只是远远瞟了一眼，就拎着酒壶不知去向。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咱们这些从凡人中选上的，在这能混口饭吃，从那世家少爷们指缝里漏的舔上两口就知足了。”
“你才来两年，还有点傲气，唉……这可不是好事……”
那人还要再说，却被同伴拉了袖子。
“得了，老吕头，那小子多半不服气。人么，总要撞了南墙才回头。管事吃酒去了，咱们去搓两把？”
“小子，去不去搓叶子牌？”两人招呼他。
“不去，我要修炼。”
“行行行，知道你德行好。但我好赖得提一嘴”
“——东边竹林里别去，那是金贵老爷小姐们的地方，你要是去了，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那可真是人死不过头点地，谁都救你不得！”
这人似笑非笑，见那小子终于有点犹疑之色，才露出个大大笑容，招呼老吕
“走了老吕，上次输的钱这次我得挣回来。”
“唉，早说了。就玩个乐，别上码……”
*
“烈殿下，到玉清宗门口了。”
山脚下，黑帐马车的轿门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只满是伤疤的手。车内人正要下车，却陡然被赶车的马夫攥住，浓烈的魔息冲撞至她体内，破损的经脉无法承受，她闷哼一声，随即忍住痛呼。
“小殿下，尊主让我提醒你。”
“若你乖乖听话，魔族保你无虞，可若你不乖”
“——魔族大可再换质子与仙门交易，而你，下场就未可知了。”
华暻烈想把手抽回，却纹丝未动，她恨声道“我已成废人，阿父阿母旧部皆被尊主降服，尊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这话仿若落魄的世家千金无能愤怒，车夫笑了两声。
“那就好。”
他伸手扶华暻烈下车，远看倒是恭敬至极。
“既如此，属下预祝烈殿下学业”
“——有、成。”
*
随着仙宗蜿蜒山路向上，华暻烈识海里响起声音“少主，魔族一切安排妥当。”
“嗯，甚好。如今我处仙门地界，传告下去，非我召令不得擅动。”
“是。”
“你随我左右，平日以龟息之法隐匿，仙门虽腐朽，到底还有大能坐镇，不可松懈。”
“黑鸱明白。”
仙宗山路崎岖，华暻烈对外是废人一个，不能驱动魔息更用不了灵力，只如凡人慢慢攀行。
华暻烈观察着四周，情报毕竟没有双眼所见实在。她一边将地势与玉清宗舆图一一对上，一边理清思路。
玉清宗共六位长老大能坐镇，各个不是省油的灯。
而自己所需……
长老门下看管松散者为首选，方便她与部下筹谋。
位高权重接触机密者为次，仙门乍看团结，实则宗派世家林立，各自暗流涌动，若能借力打力，也不失为良策。
最差的结果……华暻烈眯了眯眼，重峦之上天际风起云涌，云层间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即降，她暗暗握拳。
——便是龙潭虎穴她也能闯出条生路！
这场暴雨来的毫无征兆，等华暻烈登上山顶大殿，已是鬓发衣裳全被打湿，一张俏脸苍白薄唇紧抿。
眉宇间的锋利似被折断，像是只摔下梧桐枝的火凰，耀目的羽翼粘上泥泞，已是逃脱不了的笼中雀。
大殿内灯火通明，六位长老皆身居高座，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凡人所述的仙宫之景。
“烈殿下来得有些晚。”座上一男子拖着语调戏谑道“第一次出门，不认得路么？”
“弟子华暻烈，见过各位长老。”华暻烈没有理会，抬手作揖。
“魔族没教过规矩么？”懒懒的腔调又起，又是那男子发难，他单手微压，殿内威压大盛，华暻烈被压得单膝跪地，急急喘息。
“见师长——”
“——要拜！”
他似乎对华暻烈表现仍不满意，再次向下压去，地面重重震颤，华暻烈唇角渗出血丝，但脊背仍然挺直。
“好了，成祥。”坐于最高位的掌门开口，她抬手，殿内威压一扫而空，华暻烈顺势险些栽倒。
“烈殿下远道而来是客，不愿跪就免了。”掌门道。
“是啊。”另一个娇俏的黄裙女子出声打起圆场“掌门召集我们，是要给小殿下挑师父，都是师门一家，谈什么虚礼。”
黄裙女子施施然下场，一张俏丽的圆脸挂着浅笑“我乃药堂长老金阳，这是我的令牌，有困难便来寻我。”
“多谢长老。”华暻烈低声道。
“金阳，这么喜欢这魔族小殿下，倒不如你把她收了当弟子？”另外一长老笑道。
金阳的手轻轻碰上华暻烈精致的眉眼，华暻烈指尖攥住袖口，强忍着才没有躲开，一双失了锐气的眸子澄澈望向这位药堂长老。
金阳，尊号杏林君，任药堂长老，玉清门中权柄仅次掌门，在医修中地位甚高，为人圆滑。
医修接触秘辛更多，在世家宗派之间来回周旋，金阳能全身而退且坐于高位，自然心计深沉不容小觑。华暻烈不觉得金阳对自己一见如故，然而论打探仙门的弯绕纠葛，入金阳门下似是最佳。
“诶呀，那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金阳把手收回“魔族之躯与人族不同，做药人也就罢了，做弟子却是不成呐。”
她摇摇头，把目光投向另一长老。
“图长老门下妖兽不少，妖魔炼体有同工之妙，图长老考虑考虑？”
炼体一脉的图长老却是个须发苍苍的老者，他和蔼道“让个漂亮女娃娃入我门下，只怕也是不妥。”
“但小姑娘若有事可以寻我门下长徒司马夜，他性子直，是个老实人。”
华暻烈点头“多谢好意。”
其余两位也俱是沉默，显然不愿接手她这个烫手山芋。
“莫要看我。”开头发难的成祥长老嗤笑“我只管刑堂，不想成具白骨就少来我处。”
掌门低头看向华暻烈正要开口，却又听主掌刑堂的成祥长老幽幽道。
“说来，仙盟派下的那位不是座下无人么？”他语调中并无敬意只有鄙夷厌恶“她想来也不会拒绝。”
“接手这位魔族质子就是仙盟安排的，让仙盟派下的长老来处理此事岂不更妥当？”
此言一出，不仅华暻烈愣住，其余几位也有些错愕，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此法最为妥帖。
掌门也只是略略皱眉，询问“诸位可有异议？”
“并无。”
“无。”
“并无。”
白发苍苍的图长老低头叹息，在一众目光下道“老朽无异议。”
“那位长老名为晚霁，她年轻但修为高深，想来能好好教导你。”
“来人，送烈殿下至东竹阁。”
掌门一锤定音，也懒得装客套，不问华暻烈的意愿，袖中罡风就推着人出了殿门。
一路上华暻烈旁敲侧击这位晚霁长老是什么来头。带路弟子口风很紧，只带着哼笑道
“殿下见过之后便知，何须问我。”
*
所谓东竹阁，真就只是个藏于东边山头竹林中的小竹楼。
带路弟子送她至竹林外就不愿进去，直说沿着向东就是了。
她一路进去，一无标识建筑二无护山阵法，不像大宗长老居所，倒像来到无人问津的深山中。
华暻烈自认已将玉清门在外信息所知详尽，却从未听到这么一位“仙盟下派”“年轻有为”的长老。
“你是我徒儿吗？”
毫无征兆地，一句细细的嗓音响起。华暻烈悚然抬头，一个浑身雪白的少女坐于竹梢，好奇望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