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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宴会波澜 ...

  •   接下来的路程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路无言。
      直到前方花园里,宾客们热热闹闹的交谈声透过扶疏的草木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这份欢快如针尖般扎破了卢和歌二人之间那莫名的沉静氛围。
      像是皮影戏人手下的皮影随着开幕灵巧地动了起来,二人也霎时恢复了活力,得体的笑容复又挂上脸颊,时兴的话题又似是激起二人极大的兴趣,热切地讨论着。
      将卢和歌送至男客坐席后,简停云告罪后便去接待其他贵客了。
      只看她言笑晏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刚他们曾为同一个人伤神挂怀。
      卢和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也是么,一百步笑一百步罢了。
      接着就有自己之前救治过的病人家属端着酒杯过来敬酒了,卢和歌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寒暄一二,关怀一二,碰杯饮酒,如此往复。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台上戏子在咿咿呀呀唱着白蛇传,正唱到白素贞显了原形,卢和歌兴致起了,举箸轻轻敲击着碗沿跟唱,
      “原形还我,无言无语,情难忘。”
      “真心有愧,恩难报,何处寻找踪。”
      “当初心迷,偏受他牵引。”
      “自从相逢,便是我命的改变。”
      “卢太医真是兴致高雅,我原先还当你在乡野长大不懂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没想到竟是精于此道。”
      邻桌的人恰是卢和歌的客人,卢和歌原本以为这人在刺自己下里巴人的,还有些生气,但看见他真诚的眼神,想起这人也是京城榜上有名的人物,秦二小爷。
      不过不同于简停云这种正面的出名,秦之深以他清澈的愚蠢而闻名,他那一眼望得到底的心事与他的名字“相得益彰”。
      而他能做卢和歌的病人也是因为他毫不设防地进了几个纨绔的赌局,他们打赌谁能骗这傻子吃下泻药。
      秦之深虽然有些单纯,却也不是全然的蠢,躲过了前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却栽在一个很会做戏自称想和他做朋友的人。
      他孤独惯了,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冲着他们阳信侯府来的人他交集过几次,栽了几个跟头后,也不愿再与他们为伍了。
      谁曾想又狠狠被人甩开了,甚至因为贵公子不懂药量,将他甩到了卢太医的面前。
      卢太医看他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医生看病人,就像屠夫看砧板上的肉。他其实平等地讨厌那些嘲笑,讽刺,怜悯,同情的眼神,他只想被当作一个正常人对待。也因此,他其实很喜欢卢太医。
      也因此,卢太医看着他清澈的真诚,恍惚像是看到了金色长毛大狗正眼汪汪地看着他,一边欢脱摇尾,他摇摇头把这荒诞的景象甩出去,也顺便把要脱口而出的反击甩了出去。
      正待开口回应秦之深,却听女客那边传出一声尖叫,接着便听取尖叫一片。
      混乱之中,他隐约听到,“蛇”,“有毒”,“十皇子”这样的字眼。
      听到毒,他作为一个医者本能地就提高警惕了。
      案发中心乱糟糟的,卢和歌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眼看到的是那个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少年正慢慢抚着环绕在他右手上的蛇的鳞片,他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笑,行为上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宠物伤了人而慌张的意思。
      不再多看十皇子,卢和歌赶忙上前查看倒地姑娘的伤势。
      伤口周遭已经肿了起来,红斑和淤血也聚集在伤口周遭,甚至有小块皮肤已经转为暗紫色。
      没想到真是毒蛇,卢和歌赶紧取下发带,将伤口上面紧紧地捆扎起来,减缓毒素进一步的扩散。
      然后他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医包里的刀,拿烈酒浇了浇。
      “可能会有点痛”,看着这个姑娘眼神都有些涣散,艰难地点了点头,卢和歌让她的丫鬟们掐着她的人中和另一只手的虎口以保持清醒,一边自己冷静地下刀切开了伤口放毒血。
      似乎已经被毒素麻痹了,这位姑娘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轻轻颤了颤。
      卢和歌抬头,一眼就望见了一旁强行保持冷静的简停云,也看见了早就被疏散的人群,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动为何畅通无阻。
      来不及多加赞叹,他向简停云要了一些草药,穿山甲鳞片,穿心莲,蛇床子......
      他一边说简停云一边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一边让早就吩咐的抓了些库房里药材的丫鬟过来把药奉给卢和歌。
      卢和歌挑挑捡捡选了些,用根据这些重新开了一份药材清单,简停云火速让下人去采买。
      而卢和歌则用现有的先涂抹上去了,看着流出的血渐渐变成了红色,卢和歌狠狠地松了口气,开了个止血养气的方子后跌坐在地,蹲了这么久,他属实有些累了。
      正深呼吸着,他却发现十皇子正绕有兴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对这位深受陛下宠爱的乖戾殿下,他敬而远之,也没心情没力气再去虚与委蛇地粉饰太平,只咧了咧嘴算是打过招呼了就移开了目光,而十皇子相高煊不知抽了什么风,也对他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在身后侍从的簇拥下离开。
      “真是个怪人”。卢和歌有些不解,却也不再多想。
      他示意简停云可以将病人移到客房,他开的药交予家人便是,每日服用敷用便没什么大碍。
      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应事宜,再想起方才配合的默契,卢和歌不禁感慨自己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助手就好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属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样的千金小姐是不可能来为他打杂的,而其他人哪怕有这样的能力,却也没有相应的号召力与威信。
      果然,还是只有自力更生。
      ————————————————————
      “你当真没有任何不满?”
      此时二人正并肩前往刚刚受伤的陈姑娘所在的客房,卢和歌突兀跳转的问话让简停云一愣。
      简停云沉默了,卢和歌自知一时嘴快失言了也闭紧嘴沉默了。
      “我说没有你当真会信?”不知为什么,或许是救命之恩,或许是共同对德安的关心,或许是刚刚联手解决了一件棘手的麻烦,她咽回了原本构思好的完美无缺的说辞。
      “咳咳,原本是会的,毕竟你是京城有名的脾气好。”
      简停云自嘲地笑了一下,便复又挂上担忧的神色,不再言语。
      到了客房,卢和歌径自去把脉了,感受到平稳的脉象,他终究还是舒了一口气,简停云也放下心来,得了准信后便去接待陈家主母。
      看得出来陈家主母很是心疼自家女儿,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即使知道已无大碍,也不住地落下泪来。
      可也看得出来,她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底气去对罪魁祸首说三道四,翻来覆去也只是说心疼女儿,感谢卢太医,感谢简姑娘。
      二人忙说不用,而后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
      出得门外,二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而后相视苦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番苦难归根结底还是权势二字。
      十皇子相高煊,婉贤妃第二子。贤妃唐婉仪,贤良淑德四妃之首,入宫多年,虽算不上极得圣宠,却也是圣上的解语花,一个月里总有几天要去她那坐坐,生下了两个皇子也都安安稳稳地长大了。
      婉贤妃长子相高澹,及冠已封秦王,皇帝未立太子,排序第二的秦王在朝中呼声很高。盖因他母族有力,礼贤下士,能文能武,怎么看都是帝王料子。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秦王的势力,只是皇帝一直没有表态,还是很多人持观望态度,疑心秦王这样的声势反而会引来陛下猜忌,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婉贤妃二子相高煊,确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他曾直接当着朝臣的面说,“朕生十数子,独有第十子如朕青年”。皇帝年轻时手段狠戾,雷厉风行,如此才顺利坐稳帝位,并肃清朝政,发展国家。而相高煊幼时就靠自己处理了欺负他年幼不懂事的太监宫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干脆利落,先斩后奏,却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
      却也不知是不是之后的生活太过安逸,父母疼爱,又没有下人胆敢再忤逆他,他越发大胆包天,竟养起猛兽来。起初是想养老虎的,皇帝终究还是拒绝了,却也退了一步同意他养蛇。这下可好,他在寝殿里开了个房间专门养蛇,无毒的环颈蛇、草蛇、蝮蛇,有毒的眼镜蛇、竹叶青、银环蛇,他都养着。伺候的太监每日都战战兢兢地侍奉这些蛇大爷,生怕哪个不如意就将自己咬了,要是是毒蛇,太监可没那个本事搞到解药。
      饶是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有不少人死于毒蛇之口。相高煊倒也大方,对这些人打赏也多,若是死了,还有大笔银子送给宫外的家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也有不少人为了钱铤而走险争相来十皇子这里侍奉。
      之前死的受伤的都是宫内的太监,皇上自是不管,这次却是伤到了朝臣之女。不过没有性命之忧,皇上多半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多责罚一二便不了了之。想必陈家主母也很清楚这样的结局,即使在他们面前也不敢说出对相高煊的怨怼。
      都是可怜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宴会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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