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痴cherish

1、第1章

　　“你跟大姑走，大姑给你买糖吃，念念不想吃糖吗？”
　　小孩摇摇头，光秃秃的头皮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亮眼，像铁瓷碗的反光。她不安地勾着自己的小指头玩，不回答眼前的女人的话。
　　她好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小孩的妈妈一下抱起小孩放到三轮车上，“念念想去就去，妈妈在家里等你啊。”
　　“大姑家那边还有超市，让大姑带你去超市好不好，”妈妈故作搞怪哦了一声，小孩喜笑颜开，“好！妈妈一定要等我啊！”

　　车子启动，一片绿野映在小孩如玻璃珠般的眼睛中，她没有回头看。
　　或许她真的一想到好吃的就忘记了一切，包括可能要离开的母亲。

　　到了大姑家，小孩一被放下车，有活要干的大人便急忙地走了，小孩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糖果也没有超市。
　　她想回家，她想妈妈，她突然特别后悔出来。
　　可是她不知道该跟谁说。
　　她站在原地瘪瘪嘴，小声地嘟囔，“我想回家，我要妈妈，姑姑，我要妈妈。”
　　可忙碌的大人哪能听到这么小的声音。

　　一直到大人忙完，她才被注意到，小孩跳起来：“我想回家！”
　　“好，带念念回家。”

　　空荡荡的庭院小孩儿的哭声格外突兀，村子里的人在街角张望找寻声音的来源。
　　风吹动秋天的枯黄落叶，叶子被迫离开温暖的土地飘荡在空中，他人眼里它马上就要落回地面或许它根本没离开过土地，只有叶子在恐慌这股将它吹起的风是不是永远不会停息。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听到谎言，又或许不是，毕竟大大小小的谎有那么多，她不可能句句都能知道真相。只不过这次谎言却很快让小孩识破，可能就此一生她的心里都有这么个小孩在偌大的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哭泣。
　　多少次午夜梦回，小孩一次次拒绝别人的邀请。她天真地用脆生生的稚嫩嗓音喊道，“我才不去呢，去了妈妈就走了！”她认为梦境也是现实，只要醒来一睁眼就能抱着妈妈撒娇，可以开心地向妈妈说，“我没有离开这个院子，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在长大后某段时间，她常常把这段灰暗的回忆归咎于自己太过敏感，后来又抱怨父母从来没为她考虑过，直至自己坠入抑郁的深渊才想起要呼救，张开嘴巴只剩崩溃的喊叫。
　　最后的最后，或许她看透了那段生活的本质，或许她感知到很多人同样拥有这段经历，她不再表现得极其痛苦，她把这段记忆深埋心底不再理会。

　　秋去冬来，大地银装素裹。
　　“柳念念！你又淘气！”奶奶手拿棍子气势汹汹，那头发梳得十分认真，即使步履匆匆仍没有凌乱，一根根银丝与黑发交叠。
　　“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五岁不到的柳念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奶奶一生气她就会挨打，棍子打在身上特别疼，她只能不住地道歉，期冀唤起奶奶的仁慈，可哪一次成功呢？
　　这次十六岁的哥哥也跟着挨打，他背挺得直直的，跪在侧屋佛像前，等待着奶奶追到念念两人一起挨打罚跪。
　　而柳念念撒丫子满院子跑，“奶奶，我给你捏肩，奶奶累不累？我不想挨打！啊啊啊啊啊！！”小孩怎么能跑过老当益壮的老人，一下被夹在臂弯抱着进了佛堂。
　　“不许叫！”柳念念立马闭嘴生怕再惹怒了奶奶。

　　柳念念嘴里哼哼唧唧，但瞧着哥哥，她有样学样板板正正地跪下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吃房檐上的冰柱了？”奶奶把棍子扔到两人脚边换成了手板。
　　“什么东西？”柳念念不知道冰柱是啥，“是中午林林哥爬上树摘得东西吗？”
　　“奶奶，是念念让我摘给她吃的。”少年语气平静。
　　“是吗，念念？”
　　“我看到他们都在吃，我也想吃。”柳念念瘪瘪嘴，似是要哭。
　　“不许哭！”奶奶很凶。
　　柳念念吓得打了个嗝，奶奶转头问柳林，“你吃了吗？”
　　“吃了。”
　　她又问，“那念念呢？”
　　柳林点头，垂眸盯着柳念念的影子。
　　“你们两在这思过，念念十分钟，柳林十五分钟，然后一一到主房找我，说你们的反思！”
　　“林林哥，什么反思？”
　　“不知道，别和我说话！”
　　“林林哥生气了？”柳念念站起来，晃晃他的肩膀，“为什么啊？不要生气。”
　　“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我供出来？”
　　“什么？”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要和我说话，跪着去！”
　　“我不，你不许生气。”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为什么啊？”柳念念又想哭，她想妈妈，妈妈生气了会告诉她理由，可是在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惹人生气，离开妈妈的柳念念真的好像总是这么坏，她是不是像其他小朋友说的那样，是天生的讨厌，没有人喜欢。妈妈喜欢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妈妈的女儿，而除此之外她一点儿都不值得被爱。
　　少年也憋着一股闷气，一整天两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