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帝都双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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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陌生性风流不羁，向来以多情自诩，又有青陌公子的称号，自是经久流连于烟花之地，而一行冷静自持铁面冷血的霍连城此来却是颇令人惊讶的。
两人相对而坐，各执杯盏，轻饮浅尝，连城正身而坐，目不斜视，眸子冷冷的看向青陌，青陌斜靠在贵妃椅上，嘴角含笑，斜眼瞥向连城，纠结的眉头，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像是要把他瞪出一个窟窿的眼睛，啧啧，看来他的确得罪的他不轻呢，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那位。
青陌笑意盈盈的回视，微微举杯向连城示意，然后仰首一饮而下，将手中的琉璃杯盏搁在身侧是女的手中，不再看对面那道让他有些发虚的目光，而是将眸子看向阁楼正中搭起的台子上，红罗铺地，鲛绡垂帘，珍珠嵌木，台沿上刻着的莲花图样实在是巧夺天工，青陌眼中不觉露出欣赏的神色，青陌扬手示意打赏，姿态优雅娴熟，无处不透露着雍容华贵的气质，而对面的连城只是收敛双目，自顾自的一杯一杯的喝着琼浆佳酿，自称一种不怒而威的威严尊贵。
有这样位高权重又明显剑拔弩张的两人在场，这还真着实不怎么热烈，为官的各个谨小慎微，唯恐得罪他们两个任何一个或者站错了阵线，经商的便更怕了这些个权贵。所以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心中惶惶。
如此倒真愁煞了这夙芳阁的老板水娘，只见一个打扮艳丽却不觉媚俗，眉眼精明，面貌十分美丽的中年女子疾步走向青陌，脸上难掩焦虑，行至青陌身旁，却忽然放慢了莲步，换上盈盈的笑容，向着青陌微微施礼，有些嗔怒的开口：“相爷今儿个来我夙芳阁，难到只是为了饮这几杯酒来着，如果只是为着夙芳阁的酒香，那么水娘派人送到府上赠与相爷便罢了，为何相爷竟如此来捉弄水娘，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青陌素来知道这水娘的脾气，见她发怒，忙赔笑道：“水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声相爷，从你口中说出，可真是折杀我了，别人不知，难道水娘还不知我吗，如果依着我，我还真不会来，可是我今个来了，还不是因着水娘的面子，来捧个场面，水娘万万不可误会于我。”
水娘的脸色和缓了些，美目微转，瞥了青陌一眼。
“一句话，今个儿这事儿你管是不管？”水娘边说边转向对面径自喝酒的连城，皱了皱眉，“这个连城少帅，人也是好的，长的又俊，怎么就生了一副这般不讨喜的性子，冷的怕人，今日突然不声不响的来我夙芳阁，若说只是因为沈流苏的名，我可不信。”
水娘若有所思的看向青陌，又看看连城。
“水娘之聪慧整个蕻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却只不知原来竟能聪明至此，他来还不是为着那一百万两的军饷，都说我是奸商，可谁又知道，那位才真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罢了罢了，我得罪了他，便让我一个人去吧，免得碍了水娘的生意，我也过意不去不是？”
说着，青陌站起身来，向水娘微微示意，便径自走向连城，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除了琴声幽幽渺渺的传来，竟无任何其他的声响。
“连城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青陌笑容何其灿烂。
连城抬头，看向青陌脸上虚伪到厚颜无耻地步的笑容，习惯的挑高了眉。
连城兄？他什么时候跟他有如此亲近的称呼？好久不见，的确，离早朝那次已经三个时辰了呢！
“给钱。”连城毫无累赘的开口。
青陌脸上的笑容一僵，但仅是一瞬便又恢复了一贯挂在脸上的虚假笑容。啧啧，多么简洁利落的话呀，打家劫舍的强盗也不过如此吧，还真想逮过他劈头盖脸的问上一问，这堂堂一个悱国第一少帅难道竟已穷到如此地步了吗？可是他最终没问出口，尤其当他看到连城那阴沉沉的像待要狂风暴雨的脸色。
真是脾气坏到家的家伙。
青陌心里如此想，嘴上却说：“哦？唉，连城兄你缺钱花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不知道你缺钱又怎么给你呢，我不给你你不就一直缺嘛，这让我怎么过意的去呢，呵呵，人有钱了就是麻烦，看我就知道了……”
“我保证，你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把你剥皮儿洗净剔骨削筋后蒸炸炖煮。”
青陌这次彻底僵掉，这人——真是——怎么就有这样的本事，说不到两句话，就能将人堵在半道。还有，什么时候，这骂人的话，他连城少帅也能说的如此顺口了，他可不可以认为，是他这个“师傅”教的太好？
青陌头疼的扶额，摇头，叹息，说出的话却是“委屈万分”。
“我说，这剥皮儿洗净剔骨削筋的活，哪能劳烦咱们的悱国第一少帅亲自动手，这不，我自己动手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巴巴的送上门来了吗。”
连城挑眉，似是颇有疑虑，不太相信一向财大气粗却偏偏对他小气巴拉的青陌这次如此的爽快。
似乎看出了连城的疑虑，青陌道：“我要是再不答应，你要是再在这儿待下去，别说这夙芳阁的生意没得做，光我也要被这满座的人给怨恨死了。”
“你——赶我？”
“……”青陌的左眉跳了跳。
“钱是一回事，我待不待是另一回事，莫不是这夙芳阁另有择客的标准，青陌公子来得，我就来不得？”
“……”这次右眉跳了跳。
“素闻江南镜湖湖畔的沈流苏姑娘是惊才绝艳的绝世佳人，金日难得有机会可以一睹佳人冠世风采，错过岂不可惜，大家各自随意，无需顾及我的。”
前半句是对青陌说的，后半句则是对在座的其他人说的。
听完他的话，青陌的表情丰富的无以复加。
心里暗骂，以后再有谁说眼前这个多话的家伙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木头棒子，他跟谁急。
连城重新倒满酒，瞥了一眼青陌，嘴角隐隐含着促狭的笑意，虽然仅是一瞬，但任谁看到那一笑都会被吓倒的吧，尤其当那人是洛青陌的时候。所以当青陌瞧见连城那貌似恶作剧的笑的时候，着实被吓得不轻，然后脑袋很不清醒的自个儿搬了把凳子一屁股坐到连城旁边，愣愣的看着连城，狠狠的咽了口口水，老长一段时间才从对那一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妈妈呀，真恐怖，青陌端起案几上的酒，仰头饮下，试图压一压这个老大不小的惊吓。
而连城所想的却是：虽然这家伙脸笑的虚伪做作些，为人奸诈狡猾了些，平时话多了些，对他小气巴拉了些，其它倒也没什么不顺眼的地方，为人还算直爽，做事也比较靠谱，比那些个思想迂腐，食古不化，顽固到家的老家伙不知好上多少倍，倒没他以前想象的那么差劲。
所以想着想着才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却不想被青陌看到了，倒是让连城有些窘迫。
那日，是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一天，被称为“帝都双璧”的两个人第一次同案而饮，据史学家记载正是由于那日的那杯酒，才有了后来的将相和的佳话。
只是，没有人知道，当悱国名相青陌公子仰头饮下那杯酒后，所遭受的堪称惨无人道的一个暴炒栗子，还有悱国第一少帅既窘迫又气急败坏的那句：那是我的酒。
“……那是我的酒。”
“……没关系。”
“……我喝过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
“……”
青陌很难理解，他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低三下四低眉顺眼的不介意跟他间接接吻了，他又没他长的好看，得了便宜还介意个什么劲儿啊。
被气得不轻的青陌索性不理连城，自顾自的欣赏歌舞。有了连城的那句话周围的气氛也多少缓和了些，不再死气沉沉，恢复了往常的纸醉金迷，笙歌燕舞。
舞台上歌舞将息，悠扬的琴声自重染的帘幕之后脉脉传来，霎那间，整个天地春暖花开，潺潺的流水缓缓流淌，唧唧的鸟鸣空灵飘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让人置身琴音之中，久久流连。
所有人都沉浸在如斯琴音中，忘却了红尘俗世，消弭了世事芜杂，循着那一缕清音而去，纵使沧海桑田、天地翻覆亦一往无前。
重帘卷起，层层叠叠，现出了一袭绯色的身影，那女子微微螓首，便成一处风景，信手轻捻，便是一曲琼歌，她的容貌尽态极妍，即使最山丹青的画师亦不可绘其浅黛，最富文采的士子亦不可描其容仪，最精巧的工匠亦不可雕其风华，她只是微低着头，并不去看台下满座的宾客，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带着些许孤芳自赏的味道。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如雷，阵阵的轰鸣声中夹杂着接二连三的叫好，就连一向鲜有笑容的连城也不禁唇角微扬，只是在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之后，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就那样孤零零的僵在了那里，然后震惊、愤怒、悲痛的表情掺杂在脸上，青陌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丰富的表情，当看到时不禁有些怀疑那是不是他认识的霍连城，但见他只是望着台上的人，惊喜交加，握着酒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连城如此失态还是头一遭，青陌似是打定的什么主意，微微笑了起来。
喊价的时候吵嚷的人群出奇的安静了下来，因为那个坐在上首剑的青衣男子在第一个喊出价钱之后剑眉间含着的怒气清晰可见，让在座的人不自觉的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安静了太久，正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时候，却忽的听见有人还喊出声来：“一千零壹两。”惫懒的声音徐徐传来，带着说不出的雍容华贵。青陌笑了笑，不去看然瞬间射过来的似乎想要将他凌迟了的目光。
“两千两。”
“两千零壹两。”
“五千两。”
“五千零壹两。”
“一万两。”
“……”
其他的人看着这两人较真，已经是冷汗涔涔，还有谁敢再出声，所以偌大的夙芳阁里只剩下青陌一次比一次惫懒，连城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齿的报数声，连城本以为他会继续跟自己耗下去，但没想到，他喊到一万两，他便不再喊下去了，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似乎这次又上了这个“奸诈小人”的当了，于是从牙缝里挤出：“洛、青、陌……”
青陌倒是识时务的将身子挪远了些，双手环胸欣赏着连城气急败坏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嘿嘿，要是天天有这样的段子看，一天一万两不亏。
连城的怒气被淹没在一串接一串的道贺声中，青陌借机溜走，临走还不忘凑到水娘身边说了句：“今儿个这赏钱记得咱们五五分成啊。”
而在那之前和之后的事又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帝都双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