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旅人]魔女辰星》木易十六

13、雨下碎花和恐婚

　　13

　　你捧着那朵黄蔷薇站在檐下，耳边充斥着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

　　吉尔斯元帅从来没有过这样失礼的时刻，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在领地里到处打砸，甚至有数次想挥剑向自己人，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放下了寒光的宝剑。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送走她？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他快马加鞭冲到了刑场，却只见一地狼藉，烧成灰烬的火刑架早已被大雨冲刷，就连残骸也被收整沉入地底。

　　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第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是已经做了交易吗？不是有格查尔鸟的庇护吗？为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到，人类这样懦弱为什么要存在！”

　　你站在檐下看着雨水落到地面摔碎，碎片溅上了你蓝紫色的裙摆，让你特意准备去见贞德的华丽衣裙变得狼狈不堪。

　　你说：“这已经是她努力的结果了，她很努力，比你我都努力。”

　　吉尔斯双目赤红的看向你。

　　“她未来还很漫长，我们追不上。”

　　这位高高在上的贵族彻底弯了脊梁，他茫然跪在雨里像是失掉生命的糟粕。

　　“But be contentd：when that fell arrest。

　　(但是请放心吧：那无情的拘束，)

　　Without all bail shall carry me away.

　　(终于丝毫不宽假地把我带走.)

　　My life hath in this line some interest.

　　(我的生命在诗里将依旧长存,)

　　Which for memorial still with these shall stay.”

　　(将作为永生的纪念品与你相守.)

　　不知哪家酒馆里传来吟游诗人的歌声，你和吉尔斯纷纷抬头看那歌声传来的方向，吟游诗人火红色的头发如同朝阳一般绚烂热烈，你看到了少女的脸，叹了口气。

　　吉尔斯则怔怔看着那头火红色的长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雨未停，路辰把马车开来接走了你。你捧着黄蔷薇回到都城，路辰先去了王宫，少女则一直跟在你身后，十分执拗。

　　“唐并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如安心让灵魂消散，这里没什么你可以留恋的。”

　　少女将自己的身体给了你的王兄，但灵魂却奇迹般的没有被挤下来，甚至现在可以跟唐分庭抗礼。你知道她一直忍受着灵魂被分割的疼痛，所以你对她表示十分不解。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永远跟他绑死。”少女说。

　　她的眼神十分坚定，让你想起了许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你也像现在那样主动背起了一个王国的英灵，所以你能理解少女的想法。

　　“好的，我不会再参与你们的事。”你说。

　　少女为你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她之前一直受的贵族少爷的教育，现在突然变成小姐居然还挺适应。

　　少女离开了，你坐在小屋里开始思索下一步行动。战争还在继续，但你已经知道战争结束的时间，在这二十二年里你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得到红衣主教的袖扣是最后一件事。

　　在没遇到路辰之前，你觉得这件事情轻而易举，但遇到路辰之后，你发现这简直难如登天。

　　红衣主教的袖扣啊……

　　你又会想起了这个国家的传统——袖扣代表着订婚。路辰知道你需要他的袖扣，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把袖扣直接给你，但你还是在犹豫。

　　因为你恐婚。

　　是的，你恐婚，在这个不应该恐婚的时代，而恐婚。你明白路辰对你的爱意，哪怕他知道你先前经历的所有一切，他都不会对你有半点嫌弃，但是经历过那么多次婚姻的你早已对婚姻生成了难以遏制的恐惧，你担心着婚后要面对的所有事和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你的婚姻总是失败而残酷。

　　这可怎么办呢？魔女小姐。

　　你这样问自己。

　　坐拥着一堆长生魔药的原材料，但偏偏却缺了最后一样，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样。你总不可能偷偷摸摸潜入路程的衣柜里面偷他的袖扣吧？而且就算偷到了也没有用，因为长生魔药需要的袖扣必须要红衣主教主动赠予，但主动赠予又意味着求婚。

　　上帝呐，这可真是一个无限死循环，简直令魔女小姐头痛不已。

　　你趴在窗口摆弄着青鸟留下的漂亮羽毛，那朵珍贵的黄蔷薇跟金百合一起被你用魔法封存在永恒花园里，那里常年都会有温暖的春风吹拂，是两朵花最好栖息地。

　　而杜松子树的鸟羽则被你带在身边，以便随时接收青鸟的传信。青鸟在沙漠之国待的很舒心，它没有人类都有的同理心，不会同情任何一个弱者，他的眼里只有公平，所以它比你更适合当象征自由的格查尔鸟。

　　就比如说现在，它就十分正经地为你转述着那片沙漠里的斗争，是一个年轻的农场主因为一己私欲杀死了二十几个奴隶，却被奴隶反杀惨死当场，奴隶送上了法庭，法官却要连带整个农场的奴隶一起杀死。

　　“他可真是愚昧无知呀，这样的压迫只会让奴隶更加反抗。”青鸟说。

　　这些是在你早年游历世界的时候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你从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后面的冷漠麻木只用了两百年时间，因为你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方说了谎。说谎者很可能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在你眼前，你只能想尽办法去辨认真正的受害者，久而久之你便开始感冒。

　　“青鸟，你是怎么想的？”你问。

　　如果让你来的话，你会直接在农场里选出那一位最出众的领导者，在考验他的品性后给予他神权，让他带领同伴抗争。在那之后一切的判断将不由你亲自来做，你的代狩者会感恩戴德并兢兢业业为你服务，因为他们天生畏惧神权。

　　青鸟笑着说：“他们真的很有趣，我很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在这里上演如戏剧般的场景，所以我会选择一直看下去。”

　　你也笑了起来，青鸟真是青出于蓝，就这么默默当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幕后玩家，确实不费精力。只要神明一直注视，这场荒诞的戏剧总有一天会惨痛收尾。

　　“很不错，青鸟，你很棒。”你说。

　　“所以魔女小姐，你那边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刚刚看好戏的心情瞬间被冲散，你一时又恢复到了愁云惨淡的状态，你说：“没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我送走了圣女，吉尔斯元帅似乎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唉，不好说，不好说。”

　　青鸟意外：“那您现在岂不是就只差一样东西了？”

　　它一直都很能挑重点，特别是在有确切目标的情况下。它没有问你圣女贞德之死，也没有问你吉尔斯元帅的近况，而是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你现在的状况。

　　你突然觉得有些扎心。

　　“是有困难吗，需不需要我回来？”青鸟担忧询问。

　　它也知道红衣主教的袖扣必须要他主动赠送，否则将会无效。一直以来你对这件事的抗拒都摆到了明面上，明明这是最容易得到的一件物品，你却把它留到了最后，所以青鸟合理怀疑你对这件事情有逃避的嫌疑。

　　“你回来？”你有些疑惑，毕竟青鸟回来好像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青鸟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伪装成您的样子讨好红衣主教，这样他就会主动赠送给我袖扣。”

　　你：“……”

　　“哈哈，暂时不用，婉拒了哈。”

　　这件事情要真那么轻松你还用纠结这么久吗？况且路辰虽然只是个普通人类，但他确实能够认出来你的真假，就算你变成什么样，他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

　　青鸟尊重你的选择，这时鸟羽的对面传来激烈的战斗声音，连带着爆裂声和房屋的倒塌，情况似乎十分紧急。

　　青鸟却不疾不徐地对你说：“魔女小姐，这边出了一点小麻烦，我去解决一下，有事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声音被切断，你能想象对面的情况有多么紧急，青鸟却这么淡定，好像事情都在它的意料之中，丝毫不带慌乱。

　　你要是也能这样有条不紊的解决所有事就好了，可是你不能，你看着桌上的东西偷偷下了个决定。

　　你要逃走。

　　现在的你实在太过纠结，完全不能冷静下来做判断，你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于是你提笔留下书信然后看向窗口，打算翻窗直接飞出去。

　　却看到了红发少女幽怨的眼神。

　　“王……妹……”

　　“啪嗒——”

　　手上的羽毛笔应声而碎，金色的法杖如同一支长枪一样直直射向窗口，好在红发少女躲得快才没被法杖爆头。她趴在窗口像只诡异的红毛猫一样看着你，眼神揶揄。

　　唐·博福特又找上门来，你知道你的逃离计划马上就要落空，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走。

　　你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