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饼人》沂木江

1、旧年往事

　　那年，磅礴大雨。

　　九岁的池赫抱着双腿蜷缩在房间里，不停地抹着眼泪。
　　“别……别过来……”他哀求着。
　　男孩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那一丝声音，回荡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他不停的往角落里缩，企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沐浴在神明光辉之下的人啊……您在怕我吗？”
　　面前的人好似感到疑惑，看着身形，并不比池赫大多少。
　　少年往前面凑了凑，但又怕吓到这个“胆小鬼”，动作间又夹杂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我只是托你祖母之愿，来传个话的而已。”
　　祖母?
　　奶奶。
　　池赫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男孩刚才因为害怕而湿热的眼睛周边，染上了些许红晕，一层薄雾迷住了双眼，眼与眉之间那颗淡淡的痣衬地他的眼睛分外好看。
　　在看清楚面前的人，他眼中又充满了恐惧。他再次低下头，忐忑的问：“你怎么……身上的颜色这么淡……好像，半透明的……”
　　面前的人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可以将我理解为……还没成熟亡灵术士？
　　他们是这么说的。”
　　“亡灵术士？”池赫道：“你认识我奶奶?”
　　面前的人摸了摸鼻子，随后又抬起手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道：“嗯……这人今天刚没你是知道的。喏，这魂还在我旁边，挺新鲜的”
　　额，新鲜的……魂?
　　池赫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心想面前这混蛋提哪茬不好，偏偏提奶奶。
　　可又偏偏想知道奶奶留了什么话给自己。
　　他呜咽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奶奶……跟你……说……说了什么……”
　　“就是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不要伤心这些话之类的。自我感觉挺单调的。”少年回答道。
　　“还……还有别的吗?”
　　“没了。”
　　池赫虽然还在哭，但反应已经没刚才那么激烈了 ，此时他正在垂着眼安顿着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起了头：“你……”
　　“我走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我可受不了”面前的少年出声打断他，转身向窗边走去。攀上窗沿，回头又望了望池赫，褐色的眸子与男孩对视。随后对这个小傻子说：“回见。”
　　然后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直接翻窗跳了下去。
　　外面还在下雨，时不时还打上几道雷。闪电的亮光直视让人感到刺眼，就这样照应在天空中，仿佛敲碎的玻璃。
　　池赫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回……”
　　“见”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房间，好像在12楼……
　　12……
　　楼。
　　……
　　他赶紧抹了把眼泪快速起身跑向窗边，掀起帘子向外面看了看。
　　雨还在下，却见不着人影，只有一楼大人们忙碌的身影。
　　池赫想 ，那人……
　　会飞?
　　根本不是人吧？
　　一个鬼?
　　还活着吗?
　　池赫抹了抹眼角，刚才哭过，有点滑。
　　他知道，自己忘不了这晚。

　　岑溪强撑着脑袋，迷迷糊糊道：“这什么，灵异事件?”
　　池赫没动：“要真是灵异事件，我估计现在我不仅会满身阴阳符，而且还不用坐在这里听老顾念经了。”
　　岑溪终究是撑不住，在脑袋碰到课桌的前一秒说了句“那还挺好”就倒下不省人事了。
　　讲台上顾金霞正在宝贝他的函数图像，眼睛一撇，厉声道：“好啊你们两个，我的课你们还敢不好好听！怎么?能考145?”
　　池赫抬了抬眼皮，暗笑了一声，心说我还真能考你说咋。
　　这边岑溪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后领好像被人提了一下，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头埋的更深了：“别搞 ，别TM打扰我睡觉。”
　　……一片寂静。
　　岑溪：“……”
　　感觉氛围不太对，岑溪猛然惊醒，抬眼便望见了池赫吃好瓜的神情。转头就看见了顾金霞正站在自己身后。
　　岑.98慌得一批.溪
　　那天，池赫满脸黑线地陪着他的好兄弟站着上了一下午的课。
　　岑溪：“你累吗？”
　　池赫：“我心累。”
　　岑溪又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池赫以为他有话对自己说，就往前凑了一点。谁知旁边那人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转头双眼迷离地看着黑板，不闻人间之事了。
　　池赫：“……”
　　我C?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最后一丝黄昏的余光也伴随着晚一的铃声消失不见。
　　池赫正百无聊赖的听着讲台上的老师讲题，手中的笔却不自觉的往白纸上勾勒了几下。
　　当他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白纸上呈现的却是一个小男孩的背影，一个头发很长的小男孩，像女生。
　　都过去八年了啊……
　　那晚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想我了吗？”
　　？！
　　池赫猛然抬起头，四周环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声音的来头。
　　他鼓捣了一下身旁的岑溪，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岑溪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幻听了?我去，我儿子病的不轻啊。”
　　……
　　池赫：“滚你妈的儿子。”
　　他撇过头，不再理岑溪。
　　但那道熟悉的声音又了传过来，这次更清晰了些：“熬不过了……”
　　熬不过?什么熬不过?
　　他又抬起头望了望，不是在教室里的任何一个人发出的声音，更不是外面发出的。
　　这声音说熟悉却带丝陌生，很好听。像是那种只听了一遍却能让人记得很深刻的声音。
　　“……你祖母想你了”
　　！
　　池赫被这句话惊得全身炸起了毛。
　　什么啊?
　　他的祖母……
　　八年前就已经……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认为这非常非常荒唐。
　　他心想……
　　总不可能是八年前的那个他吧。
　　因为那个男孩
　　看起来不像是活人。但说着也怪，更不是活人的话……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撕。”池赫皱了皱眉，喃喃道：“有件事多年不提及，有一天突然想起来……会出现幻觉吗？”
　　岑溪：“什么?”
　　池赫：“在思考阴界和阳界我穿梭的可能性。”
　　岑溪：“为0.01%的循环。四舍五入不可能。”
　　池赫嗤笑了一声，低头看着练习册上的几何题，若有所思地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呢？”
　　万一遇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