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拉条子

2、最佳前男友

　　“张先生，9327拒绝您的探视，请回吧。”
　　“谢谢，麻烦您了。”

　　张星乔看了眼探视窗口空荡荡的位置，转身离开了。

　　五月的重庆，天气时而闷热，时而大雨不断，有时出门时还热的人汗流浃背，回家时天空已经飘着小雨。

　　车子随着细雨绵绵驶出监狱，将身后的那座牢笼远远甩在身后。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来了也不会见到那个人，可他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来探视他。
　　从刚开始的每日来监狱一趟，到现在的一周一次，三年时间，他只见过一次面。

　　“乔娃儿，又来看婆婆啊？”
　　“张阿姨好。”

　　“好好好，今天准备给婆婆做什么吃的？”

　　张星乔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红烧肉，等会来吃哈。”
　　“要的。”

　　张星乔打着伞从老旧的小区经过，一路上都有邻居在和他打招呼，路过坑坑洼洼的地面时，还提醒他不要滑倒。

　　老旧的小区里有股说不清的味道，是潮湿？不像，是发霉？不是，是剩饭？也不是……

　　张星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味道，每次走进这里，他的心情都和此刻的梅雨天气一样，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可他又渴望来这个地方。

　　左拐右拐，白净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土，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张星乔收起伞甩了甩水珠，提着菜上了楼。

　　楼道里的照明灯大概是累了，忽明忽暗，破旧的楼层也显得有些憔悴，还有佝偻着身子已经挡不住风雨的门扉。

　　即使张星乔戴着眼镜都得打开手机电筒才能看清楚路。

　　“外婆，我回来啦。”

　　张星乔开门先喊了一声，俊郎的五官端正，陡峭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脸上带着微笑向客厅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人。

　　“外婆？我回来啦。”

　　没听到回应，他又喊了一声，等到他换完鞋子后，卧室门才“吱呀”一声打开，接着门后露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看着他。

　　张星乔知道外婆又忘记他是谁了，把菜放进厨房，这才过去和她讲话。

　　“外婆，今天我们吃红烧肉好不好？”

　　外婆眼神有些迷茫、恍惚，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又像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她似乎记得面前这个孩子，又不知道他是谁。
　　“你是哪个？我孙儿不在家。”

　　张星乔笑了起来，抬手把眼镜取下来，微微弯腰看着她：“婆婆，我是秦逸柯，柯娃儿。”

　　外婆又盯着他看了好久，久到张星乔弯腰都累了，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的柯娃儿，你不上班迈？”

　　张星乔知道她今天记住了，于是把眼镜带上，过去扶着她往客厅走去。
　　“今天周五，周六周日休息，所以我来陪陪你，给你做好吃的。”

　　“好好好，还是我柯娃儿孝顺。”

　　姥姥已经很老了，今年89高寿，行动缓慢，记忆力也在减退，卧室到客厅的距离只有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她却要走很久，慢到张星乔可以做二十个俯卧撑才能走到沙发面前。

　　刚走到沙发跟前，姥姥看到窗外下雨，突然又往门口挪去：“哟，下雨咯，我柯娃儿还没回来，我得去接他放学。”

　　张星乔也不恼，摘下眼镜继续说：“婆婆，我已经回来啦，今天和同学一起骑车回来的。”

　　外婆闻言停下，再次转头看向他，过了一会后，她才笑了起来。
　　“瞧我这记性，婆婆忘记喽。”
　　“柯娃儿，你赶紧做作业，都五年级了还留学，莫要让别人笑话你。”

　　“知道啦，过会就做。”

　　外婆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已经无法用医术治疗。
　　她忘了很多人，很多事，甚至自己的儿女都不记得了但唯一记得就是她有个外孙，叫秦逸柯。

　　可也只是记得名字。

　　张星乔坐在客厅陪外婆聊了很久，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户，直到姥姥困了，在沙发上睡着后，他才替她盖了个毯子，起身去厨房做饭。

　　外婆并不是他的亲外婆，和他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准确来说，这个外婆是他的……前男友，秦逸柯的外婆。
　　而他已经照顾外婆快三年了。

　　张星乔在厨房熟练的操作着一切，他不笑的时候真的很凶，经常有粉丝说不敢和他对视，因为怕下一秒他就要打人。
　　那双本该在钢键上灵活跳跃的手指，此刻却忙碌在人间烟火中，那双被前男友秦逸柯视如珍宝的双手，现在也为了他的外婆洗手做汤羹。

　　饭后外婆早早就睡了，而张星乔今天留宿在这里，他也不常过来，每周末来住两天，工作日很少出现。

　　这个房子很拥挤，只有一间卧室，客厅里摆着一张高低床，与他的高级公寓相比，这里显得过于寒酸。
　　但张星乔很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城市的一切。

　　洗漱过后，张星乔坐在书桌前打开了一本破旧的日记本，翻了翻，上面有一段未完待续的日记，他在下面写了结尾。

　　5月11 小雨

　　不知道乔儿今天在做什么呢？他那边下雨了吗？法国的天气也会像重庆这样喜怒无常吗？
　　法国……会有重庆火锅吗？

　　未完待续……

　　同月同日 小雨

　　小乔今天去看了他，依旧没有见到，不过没关系，再有两周，他就要出狱了。
　　外婆吃了红烧肉，她担心被留堂的秦逸柯吃不到，专门拿了个碗给他留了一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