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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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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婰最终算是如约找到无名女尸的头颅,喻含朝也承诺让她进狱中见魏父一面。
那时天光大亮,喻含朝的脸褪掉了朦胧的夜色,显得更加冷峻,高头大马立在她身前:
“明日城外驿站,自然有人来迎你。 ”
之后便扬长而去。
魏婰却不解,为何喻含朝看到尸首后脸色大变,他们究竟在找什么?好奇心让她在寒光寺和藏头之处来回寻找,她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直觉让她这么做。
她绕着几个事发地走了好几遍,除了在草丛里捡到一颗不常见的珠子和几缕衣服碎片,也没有其他发现。显然,玄案司已经把这山翻了个底朝天。
夜色如诗,她从山上下来。
待魏婰赶到城外驿站时,已是深夜,大堂空无一人,只剩跑堂伙计昏昏欲睡地当值。她走近敲了敲柜台,伙计闻声惊醒,揉了揉眼,随即竟热络地打招呼,“魏小姐?”
魏婰大惊:“你认识我?”
伙计拿了烛台,从柜台里出来,一边引魏婰上楼一边答话,“小姐说笑了,小人哪能认识小姐这样的贵人,只是昨天远远地瞧上过一眼,小姐也是这身打扮,连衣服上的莲花绣纹都一样呢。”
魏婰抬手看了一眼斗篷,之前没发现,仔细看确实是有淡淡的莲花纹路,这是昨晚喻含朝给她的,这伙计说见过她也只能是寒净山上,难道他是喻含朝的人?”
喻含朝说到这里有人接她,是他的人也不奇怪。
“你知道喻……?”那就确认一下。
“喻公子吗?”没等魏婰说完就被伙计打断,对着她笑得十分讨好,“当然知道,喻公子明日就会来此接小姐,小姐若是高兴,还请多替小人美言几句,日后就是为公子当牛做马也愿意啊。“
喻含朝明日亲自来吗?此人还真是心思难测,行事也如此诡异!
罢了,明日且看看再说。
夜里她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父亲为何会突然入狱?真的是因为谋反吗?
魏家本是工匠之家,自她记事起就一直跟随魏父游学在外,直到四年前经朔州举荐才入京,到如今也不过是工部众多工匠中普通的一员。
四年间父亲也只顾埋头锻刀造兵,素日往返于家宅与工部之间,既不结交朝臣也不参与党争,日子过得平静无波,安然自在。
如今竟然被安上一个这么大的罪名,实属匪夷所思。
难道是遭奸人陷害?可父亲位卑职低,陷害一个工匠干什么?
莫非是得罪了谁?父亲向来谦和,也不曾与人有过节;
究竟是为什么啊?
待她进了刑部狱中,一定要问个明白。
魏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店伙计在外砸门。
“魏小姐!魏小姐,您醒了吗?喻公子到了,您赶紧收拾收拾起床了。”
“知道了!“若真是喻含朝,那他真是铁打的!几日前昼夜在山上办公,紧接着今日一大早就出现在这城外。
草草收拾了一下魏婰开门出去,伙计笑脸迎上来,“哎哟魏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喻公子在大堂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嚷嚷着再不出去就把店砸了呢!”
魏婰: ……
这不可能是喻含朝吧?
她心里腹诽跟着下了楼,果然没见着喻含朝,堂下来人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尚可,只是脸色却不好看,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见她终于来了,起身就冲了过来,气鼓鼓地问:“你就是魏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怎地这么慢,叫小爷好等! ”
怎么人人都知道她的身份?
“见过这位公子,您……?”魏婰逢人面带三分笑。
身后的伙计赶紧在背后提醒,“魏小姐,这就是刑部尚书独子—严钰钰公子,今日特来此地接您过府的!“
那头严钰又大剌剌地坐回太师椅上,瞧着她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传言卫靖卫将军长得五大三粗,生得女儿倒是标致,比京中的千金小姐们也不差,既然你我两家早已定亲,今日相见,娶你我也不算吃亏。”
魏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喻公子是这个钰公子;魏小姐是这个卫小姐。
呵~喻含朝说的来人相迎,便是此人吗?
原来那句靠她自己去竟是这个意思,他倒是撇的一干二净。
也行,都走到刑部尚书府了,还怕没机会吗?
魏婰心里腹诽脸上却笑得好看,月牙弯弯答,“钰公子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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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婰跟着严钰浩浩荡荡地入了严府。
倒不是有多被重视,纯粹就是严钰爱招摇。
说起来,严钰并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他的姑姑是当朝皇后,按常理说他要娶个什么样的名门闺秀不成,然而在大齐,越是权倾朝野的外戚,他们结亲的时候就越要选择普通门第的女子,与卫家定亲时,卫靖还是个校尉。
数十年如一日戍守边境,戎马一生,死后才追封了个骁骑将军的名号。
被顶替身份的原卫小姐,为父守孝三年,期限刚满就收到严家的婚书,打点家宅、安顿家仆,拖拖拉拉又过了半年才从开州走到盛都,临门一脚却被魏婰冒名顶替,阴差阳错地被带回了严府。
这真正的卫小姐去了哪里呢?造成伙计认错身份的外袍是喻含朝给她的,他是否知情呢?
魏婰带着诸多疑问,跟着严钰在府里认了一圈人,除了严母早年与原卫小姐的母亲相识,看着她撒了几滴泪,其余人都按规矩,随意关切了几句。
而最让魏婰在意的人,却没有见到,说是衙门公务繁忙,走不开。
翌日。
严母一大早就差人请了魏婰共用早膳。
严母一边整理食盒一边说:“昨夜睡得可好?可还习惯,我昨儿本想你就先住我旁侧的暖阁里,等到开春了你与钰儿成了婚,再搬去东厢房。哪知你竟然选了最是偏僻的婉华阁。“
魏婰莞尔一笑道:“谢夫人关心,一切都好。开州苦寒,此等寒意尚不能相比。”
她此话可不假,与父亲游历时,在开州待过不少时日,冬日冰雪漫天盖地,实属难耐。
严母将食盒交予候着的家丁:“这一盒是老爷的,这一盒是钰儿的,莫要弄混了。”
家丁去后,严母方落座与魏婰用膳:“唉,你母亲也是这般爱笑的性子。可惜她走得走,不能看见你出落得这样标致……”
魏婰听着严母温和的声音,不由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自她有记忆以来,母亲就一直微笑地看着她,任她莽撞冒失之后,又教会她温柔沉静的力量。
以前她怎么也静不下来,如今她应该已经长成母亲期望的样子了吧。
“哎呀……好孩子,是我不好,不该平白惹你伤心,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钰儿吧。”严母似是怕她伤心转了话头。
“钰儿他爹整日忙于公务,从小都是我与他一处多些,性子虽是顽劣了点儿,但心肠不坏,如今他已弱冠,还一心耽于玩乐,老爷就给他安排了个小差事,算是磨磨他的心志。不至于以后同你成了亲,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魏婰入戏,低头微笑不语。
严母见她如此,只当她是害羞。
“你初来京城,本该让钰儿带着你四处转转,但京中最近不太平,昨日街上才出了乱子,说是什么风什么楼的掌柜,喝醉了酒从三楼栏杆上跳了下去,当场就死了,甚至惊动了玄案司,钰儿今儿一早也被叫到衙门去了。“
魏婰攥着筷子的手一紧。
风月楼的掌柜死了!这才一日不到。
面上不动声色地闲聊:“钰公子在玄案司当值?”
“不是,是我没说清楚,他和老爷一处,在刑部!没有正职,先学着归档文书,整理案卷呢,这小子打小坐不住,他爹治他呢。哈哈哈...…让你见笑了。“
“! ”这可真是太好了,接近严钰比严尚书容易多了。
魏婰抬头盯着严母,眉眼弯弯,巧笑嫣然:“钰公子如此上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严钰却一直没空,刑部的公务似乎越发繁忙,膳食一日比一日送得勤,以前单单只是早膳,这几日晚膳都要送了。魏婰进了严府已五日,都没什么进展。
不能在等了。
这天早上,魏婰和严母照例用早膳。
她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夫人,以后这膳食不如我去送吧,我日日在这府中,闲得无事,也想替夫人和钰……钰公子分忧。”
果然严母马上就心领神会,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哈哈哈倒是我疏忽了,说起来我也多日不见钰儿了,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刑部衙门重地,非相关人员不得擅入。但尚书家眷,自然还是有些特例。魏婰跟着送饭的家丁从侧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刑部官署内。
黑色高墙之内,肃杀森严之气渐浓,某些陈砖旧瓦仿佛还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几乎都可以想象,犯罪之人当时是如何被跪地拖行的。
父亲现在就在这个黑墙之后的某间大牢里,他又是如何走进去的呢?
“小姐,前面便是少爷所在的档案房了。”
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