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起阳》文阿江

3、校外斗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倒是顺了宋霁萦的心意，图书馆、上课、寝室、食堂，宋霁萦大多一个人活动，平淡且单一，只是偶尔拒绝几个要微信的学姐所需要的时间会影响后一项任务的开始时间，这让他有些心烦。
　　袁沐松倒是想拉着宋霁萦一起玩，可惜没有早八的课他实在是起不早，而且他是计算机系的，与金融系的宋霁萦没几节相同的课，只能偶尔拉着顾思佑到图书馆找他，但每次没呆多久就走了，毕竟图书馆那样安静的氛围袁沐松也实在受不了；顾思佑倒也是金融系的，可惜他也早起不了，只是在课上能遇到而打个招呼，下课后宋霁萦自己忙着执行下一项任务，顾思佑则由于其热情开朗的性格在一众帅哥中脱颖而出被一群女孩拉着聊天。
　　宋霁萦天天都去图书馆，与在图书馆志愿工作的齐泽雨便天天碰面。许是出于对初见时齐泽雨帮忙解围的感激，宋霁萦偶尔会和他主动搭话，比如：学长，请问《思考，快与慢》这本书在哪？……这也许是宋同学能做到的最多的了。一来二去，宋霁萦发现齐泽雨教养极好，无论是安抚吵架的学弟，安慰告白的学妹，帮助有问题的同学，他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中似有揉碎的星辰，话语似清风直抚心灵，让人仅仅望着他便想耐心听他说完话，确实和他的外表十分相符，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宋霁萦原本以为和齐泽雨的关系就将一直保持是个点头之交的学长与学弟的关系，直到宋霁萦又一次照常在图书馆泡了两个小时后正将书还回原位，
　　“霁萦学弟，中午一起吃饭可以吗？”
　　宋霁萦一愣，转头与齐泽雨四目相对，他眼里的星辰太温柔了，
　　“好。”
　　毕竟谁会拒绝一位又温柔又有涵养的谦谦君子呢？
　　到了食堂，齐泽雨依旧体现着他的绅士风度，处处体贴周到：吃不吃香菜？有没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喜欢甜口还是咸口？……太细致温柔到宋霁萦有些难以招架：……都行看你。
　　宋霁萦心中的小人开始打架：啊啊啊，早知道就不答应一起吃饭了，两个人吃饭好尴尬啊！/可是他那么温柔，还帮过你，你怎么忍心拒绝啊？/可是现在该说什么呢？只回答几个字显得太高冷了吧，有点没礼貌伤人心啊。/没事，你每次都只回袁沐松几个字，他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不算人。/人的定义是什么呢？/人本义为能制造并使用工具进行劳动又能用语言进行思维和交际的生命。从哲学角度，人是一切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宋霁萦心中的小人已舞到不知哪里去了。
　　“噗嗤”
　　突然的一声笑意打断了宋霁萦飞到外太空的思绪，他这才回过神来抬起了头，面前常年一副标准笑容的玉面男子竟笑出了声，骨节分明白皙的手抬起扶住了头遮住了脸。
　　“抱歉，看你发神的一脸认真的样子太可爱了，和我弟弟很像。”齐泽雨咳了咳嗽，止住了笑意，抬头看向宋霁萦说道。
　　“弟弟？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呢？”
　　“齐泽萦，和你一个萦，今年11岁了。”
　　宋霁萦看着一提到弟弟的齐泽雨眼神中似水般的温柔眷念快要漫了出来，‘他真是很爱他的弟弟啊。’
　　“你父母在生了你之后那么久又生了一个弟弟啊，看来你的父母很恩爱。”
　　齐泽雨眼神一闪，垂下了头，长而密的睫毛在光的照射下印在少年的脸庞，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不清眼色与思绪。
　　“是啊，他们很恩爱呢。”
　　宋霁萦看齐泽雨似乎有些奇怪，正想要调节一下气氛，
　　“哥！”
　　一宏亮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气氛，声音有些熟悉，引得两人同时向声源地望去。
　　是的，宋霁萦没猜错，又是那只树懒松，还有他身边的顾思佑。
　　“哥，你怎么吃饭又不叫我。”
　　袁沐松正又要缠了过来，被宋霁萦及时制止。
　　“沐松弟弟，你们也来这吃啊，这里的拉面不错呢。”
　　袁沐松这才发现宋霁萦对面坐的人是谁：他姐姐的男朋友，齐泽雨。
　　“喂！你在这和学弟吃饭都没时间陪我姐啊？”
　　两人间的宋霁萦一愣，
　　“你们两认识？”
　　齐泽雨点头微笑应道，“嗯，我是他姐姐的男朋友。不过，你姐姐今天好像还要完成金融管理课程，没时间到B食堂吃饭。”
　　袁沐松撇了撇嘴，不想理会齐泽雨，便直接拉着顾思佑在旁边坐下了。
　　齐泽雨和顾思佑对视了一下，
　　“你好，我是齐泽雨。”
　　“顾思佑，你好。”
　　待饭上齐后，四人没一人说话，安安静静让宋霁萦以为就自己一人在吃饭，如果忽略袁沐松在旁边时不时的嗦面声的话。
　　“我先走咯，你们慢慢吃哈。”
　　齐泽雨先吃完饭，他下午还有事便先走了。
　　待齐泽雨走后，袁沐松戳了戳宋霁萦，
　　“你少和他有接触，他不是个好人。”
　　宋霁萦面露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说？”
　　“额，反正他这个人让人看着就很不爽啊。是吧，顾思佑。”
　　顾思佑似乎在想些事情，没有应话。
　　“我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毫无依据道理的话便对另一个人产生偏见，了解一个人用的是眼睛和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对学长的偏见话语，谢谢。”宋霁萦转过头正视着袁沐松，面容稍带正色一字一句认真说到。
　　袁沐松看着严肃的宋霁萦，这是他少见的样子。
　　“哦好，我会注意的，对不起。”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太好消化，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些事，很快便散场了。
　　到了傍晚，宋霁萦没课，但他没有去图书馆，不是因为袁沐松的话，而是他自己有些疑惑为什么待人处事都讲求公平合理的齐泽雨为何会突然邀请他一起吃饭，仅仅只是在校园中看见一个人有些许像自己的弟弟吗？这个理由有些许牵强了吧。宋霁萦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偏见态度，但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宋霁萦闲来无聊便到校外买了杯奶茶，回来时太阳也已经彻底落下了，他抬头伫立了一会儿，月近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与昏黄的灯光揉在一起，清冷感与人间味，将夜晚烘托出一片静谧，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地缝中开出的花。他不喜欢这样的静，太凄冷孤独，可这是陪伴了他四年的静，自从那些事发生后，他像是惩罚般的将自己丢入那个人曾陷入的静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呼吸，才能欺骗式的减轻一些负罪感。
　　快到锁门时间了，宋霁萦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去，才迈开腿走向学校。
　　“你怎么不去死！”
　　树影中突然传出的叫骂声镇住了宋霁萦，他不禁停下了脚步，目光穿过层叠交错的树叶往更深处望去。
　　“你凭什么现在还好好活着？啊！”
　　一个身着红黑色皮衣的少年满脸怒气将另一位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抵在墙边，卷起的发丝如他主人性格一般张扬，身后几个大概同年龄的少年，都一副一看就会被家长那辈人叫作混混的打扮，点着烟倚在精心改造过的酷炫摩托车上。
　　宋霁萦不打算管，毕竟他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就不应该妄加揣测随便插手别人的事情。
　　可还未等他离开，皮衣少年微侧过了身，在被树叶剪裁的破碎的光影下，被抵在墙角的少年眸低垂着看不清眼色，但昏黄的光足以让宋霁萦认出那是谁—顾思佑。
　　“我警告你，你tmd离我妹远点儿，你把她弟弟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怎么有脸接受她的好意！”皮衣少年一把揪住顾思佑的衣领，眼神恶狠顶着垂眸不语的顾思佑。
　　“md！我tm最烦你这个样子，一句话不说当我在放屁一样！”
　　发怒的男子一拳锤在顾思佑脸上，顾思佑踉跄了几步斜倚在墙边。
　　宋霁萦怔住了，眼前的画面让他眼前一阵眩晕，他恍惚间看见了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年哭着跪倒在一群怪笑的穿着校服的男生中求救，他越哭，那群男生笑得更猖狂，他们撕扯着他的作业，侮辱的话语充斥着整个环境，周围陆陆续续的有穿着校服的人走过，可他们仿佛看不到听不见一般和朋友谈笑着经过。宋霁萦颤抖着想喊人帮忙，可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冲上去推开那群笑骂的男生，可他完全动不了一丝一毫！隔着密集的人流，那个少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布满泪水和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宋霁萦，
　　“你，为什么，不救我……”
　　血，是血，在少年的身下蔓延开来，如同嗜血的曼陀罗盖住了整个少年。周围学生骇人的笑意变成了惊恐，他们远远的避开血泊中的少年，围观的人群、黄色的警戒线、不停奔波的时间隔开了他们和逝去的少年。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他死了想没想过他的父母得有多难过啊！真是不孝。”/“唉，现在的小年轻就是扛不住压力，稍微受点苦就自杀。”……
　　‘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自杀的！凶手，凶手……我们都是凶手！’他想喊出来，可嘴巴似被封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痛苦的低下头，手上、校服上、所有人都身上！都沾满了血……
　　“你tm是哑巴了吗！一句人话都不会说，你是狗吗！”
　　皮衣少年的拳头又要落了下，将要落到顾思佑脸上时，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制止了少年的拳头。
　　“放开他！”
　　宋霁萦眼神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睛透出冽人的寒光，手上鼓起的青筋彰示着他不容拒绝的怒气。
　　皮衣少年身上的努火彻底被点燃，几个身后的兄弟也冲到了前头，混战瞬间开始，顾思佑为护住突然来的宋霁萦不得已也加入了战争，顾思佑常年锻炼打架自不会太吃亏，宋霁萦看着挺瘦弱的却似乎学过跆拳道，在不让对方受伤的前提下牵制住了好几人，可对面的人早是身经百战的街殴高手，打了一会儿顾思佑和宋霁萦身上都挂了些伤。
　　“哎哎哎！那边干什么了！再打我就报警了哈！”打架声惊动了几个过路的人，皮衣少年不得已只恶狠狠地盯了盯顾思佑，
　　“你记住，你永远都欠他的！”
　　顾思佑侧头看着开摩托离开的几人，眼神暗了暗，似有愧疚，对不起。
　　“你没事吧？”
　　宋霁萦正懊恼于自己怎么这么冲动，在旁威胁报警或者是跑到学校找校警都比这上头直接冲进去跟人打了一架好啊。
　　顾思佑看着旁边皱眉不语的人有些担忧，不会打架给人打傻了吧，这可怎么办，
　　“你没事吧？还听的懂我说话吗？”顾思佑将手放在宋霁萦面前晃了晃。
　　宋霁萦回了回思绪，打开了面前的摆动的手，
　　“我没事。”
　　“你手都打破皮了，我去药店买点酒精棉签吧。”
　　未等宋霁萦回答，顾思佑便冲了出去。
　　宋霁萦看着顾思佑的背影，完全看不出那个男孩的影子，
　　‘你如果还活着，会是怎样的呢？’
　　宋霁萦摇了摇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的我何必装的这般深情，真是虚伪到底了。
　　没过一会儿顾思佑便回来了，将酒精和面签递给了宋霁萦。宋霁萦看了看顾思佑身上的伤，递还了些给他，
　　“你也处理一下吧。”
　　顾思佑看着眼前一脸冷淡却又体贴细致的人，低头接过东西不再接话。
　　“叮叮……叮”
　　袁沐松打来的，宋霁萦接了电话。
　　“哥！你还好吗？都门禁了你怎么还没回来，柚子也还没回！”
　　柚子？宋霁萦看了看旁边的顾思佑，哦。
　　“我和他在一起，回晚了错过了门禁时间，今晚就不回来了。”
　　“啊，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你先睡吧。”
　　不等袁沐松再说些什么，宋霁萦便挂了电话，毕竟这件事他不愿让他人知晓。
　　“这哪有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呆一晚上的地方？”宋霁萦问道，顾思佑在这呆了18年比他熟悉也许会知道。
　　顾思佑看了看宋霁萦，起身示意他跟着。只见他进了一家便利店，开始挑选起了东西，宋霁萦不禁有些怀疑他。
　　“你是饿了吗？”宋霁萦抬眸无语问道。
　　顾思佑转头向宋霁萦眨眨眼，‘看我的吧～’
　　结好账顾思佑便坐了下来，把刚买的牛奶递给了宋霁萦，
　　“这里是24小时营业便利店，你买点东西待一晚也不会有人说你，而且还有店员值班安全有保障。”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了，宋霁萦抬头看着顾思佑，有些疑惑他怎么会这么轻车熟路的到24小时便利店过夜。
　　顾思佑似看懂了宋霁萦的疑惑，笑了笑，“以前的我挺暴躁的，时不时和父母吵架不回去，便躲在这。”
　　宋霁萦看着顾思佑点了点头，这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这里更像我的家。”
　　“嗯？”宋霁萦似乎听到顾思佑在说些什么，但没听清。
　　“啊哦，我说这牛奶味道不错啊，哈哈。”
　　“嗯，不错。”
　　夜晚很寂静，但不是宋霁萦讨厌的那种，也许是身旁有了常明的灯火、友人的呼吸……
　　‘我还配有朋友吗？我这样做对得起他吗？’宋霁萦沉着呼吸，他似乎陷在了往事的海里，不敢挣扎可又渴望着空气。
　　夜是静的，24小时的便利店亮着灯，在暗得有些吓人的夜中隔出了一片祥和。
　　宋霁萦没问为什么有人堵顾思佑，顾思佑也没问为什么和他本不太熟的宋霁萦会挺身出来帮他。他们将自己的过往划入私人的范畴，楚河汉界，分得清楚，拿捏着分寸感保持距离，可在这夜中唯一祥和之处，他们彼此确是心中唯一的陪伴，划得清晰的界线也淡了淡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