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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其实始自那个下午,走过漫长的夹竹桃组成的篱笆和使人昏昏欲睡的紫藤长廊,穿过高□□米的白色建筑和金漆涂抹的图腾纹饰,往那扇开着落地窗的室内走的时候,她就该明白这一切,这逝去的一切,随着风过去,带走那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人的灵魂。死神的镰刀刚刚略过这里,鸽子白色的羽翼翻飞,午后的阳光明媚,谁也说不出这与其他的下午有什么不一样之处来,但是她非常清楚,自她看见我的尸体的时候那一刻就该这样清楚,这个下午死亡悄然降临这个城市,不久后将会有一股尸臭从这个房间的某处传来,但是没有人说得出那味道,令人及其不愉快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那就只有她最清楚,所以尸体就放在那里,她看都没有看一眼。老天她心里万分清楚这是怎样的戏弄,是死亡之后来自魔鬼的纠缠,彻底和人世间拜托纠缠的魔鬼,哪怕避世的高人也不敢这样说,只是从紫藤花下过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死亡是□□的消逝和灵魂的欺诈,灵魂不会死亡,超脱了生与死的界限后一切就都变得如此明晰起来,曾经她不得不承认她向往过这种感觉,不然也没必要对男人产生感情,她将它称为依赖,那个男人是她的初恋也是第一个男朋友,但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就这样和他交往,在说出她那番对死亡和灵魂不一样认识的话之后她就这样认为着,但是男友不会理解这个观点,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理解,我曾经笑她为什么不干脆对着白色的墙或者紫藤长廊或者白纸上的设计图演讲,她什么话都没说,我看懂她的眼睛分明在说这只是废话,观点说出来是让人接受的,如果它藏于心底或者消逝于空气就没有任何道理和意义,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让人接受的观点也是不合常理的,所处的时代及正确是被默认的基底,以至于前些时代的人幸好早就死掉了。这是个不完美的世界,于是诞生了不完美法则,没有神告诉人对错,如果观念如此那错误也是正确,正确也是错误,可是事物是不需要他人去定义的。所珍爱之物都将消陨,她在看见我的尸体之后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她在小院后的喷泉池后面找到了我,在一片紫藤花下,这个时候前院的人们终于后知后觉又富有戏剧感地叫起来了,她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因为她是看到我尸体的第一目击证人,或许某一天也会成为一个知情不报的嫌疑犯或者杀人凶手;但是那是一幅怎样完美的自杀图景,我还穿着生日那天去买的唯一一条红色连衣裙,胸口是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她吓坏了,同样很害怕,她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会因为我的死,或者说,我的任性变成怎样一个样子,我不奢求她预料,毕竟我自己也不清楚,你看,紫藤的花和白鸽的翅膀和广场的阳光都证明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尸体说明不了什么,她的失踪同样说明不了什么。那个女孩,死去的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躺在那里,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沉默成为了最好的演讲,只是听众终于不用使用耳朵,而是靠着眼睛和无所不能的想象。我难道没有说过什么吗?曾经我这样问自己。我其实什么都说了,只是没有为自己的话语标上什么注释而已。外面的阳光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好。紫藤花下的阳光囚禁了整个春天。她来找我,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时那样,在妓院,一个看上去那样奇怪且不合时宜的地方,她要了一杯酒,和我在一起的女孩笑着把酒推给我,那个聪明的女孩套着抹胸的香槟色连衣长裙,等会她要上台去跳脱衣舞,于是她以这个为由头把送酒的事推给我。我到无所谓去给一位女客人送酒,虽然妓院女客不常见倒也不是没有,可我又不在妓院工作,我只是在那里做扫地工的工作而已,鸨母早看出我是个半吊子,没少在物色新姑娘的时候考虑过我,我一直没答应她。那鸨母倒是个聪明又糊涂的人,我扮成男人来当扫地工她也没发现,直到我和妓院里面的女孩熟络起来。这倒给她省了麻烦,不用担心新来的扫地工和那些妓女们通奸。我随手把酒放在女客的桌上,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舞台上妓女的表演。她喜欢女人?长得倒是非常出众。她大概把我当成了陪酒女,随手揽过我的腰。我也根本懒得解释,直接跨坐在她腿上,她身上没有令人讨厌的香水味。她喝了几口酒,站起来就走了。我目送她的背影离开,那个跳脱衣舞的女孩早就不在原地了。后来她再也没来过,我估计那是她唯一放肆的一次,当然也有可能她去了别的妓院。一个月之后我还是记着她,以至于有点难受起来。我已经不记得那是多久之后我第二次在妓院见到她,我并没有放弃扫地工的工作,看女孩们跳脱衣舞是个不错的选择,还可以自己挑心仪的位置。我是个画师,但是没有机会把自己的画板架到妓院来,不然我一定会很乐意给这些女孩子们画一些画的。于是她继续跳她的脱衣舞,我继续扫我的地板。第二次在妓院见到女客是在一个秋天的晚上,门外的街道上栽着桂花树,秋天桂花都开了,香气四溢,就像女孩子的笑而不是香水的萎靡。但是妓院里还是一样的充满了香膏香水味,跳脱衣舞的姑娘们想尽一切办法吸引或避免嫖客,那位特别的女客依然坐在角落,披着一件长长的羊毛围巾,身上是一件老式的衬衣,我记得有个好听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叫什么了。现在很少人会穿这样的衬衣,再搭一件可以说是不伦不类的披肩;她第一次来穿的是什么衣服?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一件类似的灯笼袖衬衣和黑色宽腿裤子,一身男人的打扮,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她会是一个特意去扮成这样的女人,可能只是这样的打扮和她心意——准确来说,是我的,要是再有一顶男士的黑色呢帽就更完美了,她甚至披着头发,因此显得奇怪,但正因为奇怪才更合眼缘,也奇怪得不惹人注目,所以分外自然。这是这次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换言之,一个妓女。我平静地看过去,心里突然好受了很多。这次我躲在阴影里看女客的脸,她长得很清秀,甚至还没有我的年龄大,但已像出水芙蓉一样美丽。我敢打赌,不出两三年她就会变成这儿最美的姑娘,但愿她不会得了某位官员的青眼或富豪的垂怜,但是我有想了想,好像这两条确实是她最好的出路,一个女人,总不至于去参政议政或者开办工厂,那是非常困难的。那个时候我看着她,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也转过头来看我,我避开视线,笑着偷拿了几颗桌上摆着的果子,然后继续低下头扫我的地。值得一说的是,鸨母似乎对我很不满,似乎她嫌弃我在这里太过碍事,我只好答应她每次来都换男装,她那带着钻石戒指的手才满意地挥了挥。因为我不是妓女,不是贱籍,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比如说被哪位客人当成妓女强迫了,她是要负责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希望我变成妓女,我读过书,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在她看来长得也不错,年纪也不大,但我不会让她如愿,就直接在她面前说,我对地板的兴趣比男人大得多。她噎了好一阵子,这反倒是我乐意见着的。她还开着赌场,客人们自己,或者和妓女们玩□□,又或是别的什么,我以前和几个女孩子玩过最简单的一种,叫小猫钓鱼。我赢了不少,因为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直觉又是她们中最准的一个。我把赢来的钱拿去买了她们要的烟,头饰,珍珠,和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只不过鸨母不喜欢我与她的妓女们厮混在一起,直到我有一次和她玩牌,直接揪出她出千,让她在众女孩儿面前颜面扫地,她才不再和我提这件事,只是再也不和女孩们玩了,反而去找那几位妓院和赌场的老客——还看中她那老牌的姿色——一起玩牌。只不过这种活动最近也停止了,女孩们为此高兴了一场,在房间里喝着她们私藏的朗姆酒。我也分到了一杯,还是那个挑脱衣舞的聪明女孩的缘故。女客在表演结束之后就走了,混在另一群人里。这点也不奇怪,她不上赌场,或者是因为根本不喜欢廉价香烟缭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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