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她竟然暗恋我》扉阳

1、重生

　　我睁开眼睛。
　　汹涌的雨水从黑暗的天空倾泻而下，我意识很模糊，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手臂沉重地抬不起来。我躺在脏污的泥地里，艰难地抬起手，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只过分纤细的手腕，此刻正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犹记最后一刻死去的痛苦，现在身上的疼痛也不遑多让。
　　从手的表面触目青紫的痕迹我很快了解到一个事实，就是，这个“我”也快要死了。
　　雨打在我的脸上，我咬着牙扭过脸，微弱的声音在这蓬勃大雨中几不可闻。
　　救……命……
　　我的手边是一副破碎的眼镜和书包，里面的书全部翻泄出来，书包上挂着黄色的名牌。上面是一个名字，路小繁。
　　头痛欲裂，意识逐渐开始飘远，我想努力抓住什么，却终究还是在碰到那小小的，破碎的名牌前昏了过去。
　　……
　　“路小繁，小繁……”
　　依稀有谁在呼唤我。
　　可我不是路小繁，我是路繁星。
　　一个应该早就死掉的人。
　　耳边能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有人细声细语地说:“体征良好，可能快要醒了。”
　　“好的，谢谢医生。”她说。我感觉自己的手被拿起来握在一个温暖的手心里。
　　当我真正再次睁开眼，我看见一个女孩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此刻头埋在被子里好像是睡着了。
　　昏暗的病房里不时响起仪器的嘀嘀声，窗帘拉得很紧，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床前摆着电子表，距离我死掉那一年居然已经过去两年了。我躺在蓝色的病床上，输液的那只冰凉的手被面前这个女孩捂得很暖和。
　　我坐起来时，被子窸窣发出响声，女孩哗的一下子抬起脸来，高兴地说:“你醒了!路小繁!”
　　我抿着唇看向她。她有一双粗粗的眉毛和明亮清澈的眼睛，长相很英气，涉世未深的样子，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她是“路小繁”的朋友?
　　“我真的好担心你!路小繁，到底是谁打你的?医生说再晚一步你就有生命危险啊！”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真的在为我担心。
　　“没……事了。”许久没有说话，我说话似乎都感到陌生，嘶哑着声音缓慢道。
　　有人推开门，我们两人齐齐望向门口，一个小护士和一位警察朝我们走过来。
　　女孩站起来，有些戒备地挡在我面前:“她才刚醒，连说话都很困难，您不可以再等等吗？”
　　那位女警说:“真的不好意思同学，因为那天下暴雨，监控里伤害路同学的人根本无法识别，我们想尽快找到凶手。”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抬起眼，警察轻轻绕开那个女孩，俯下身问我:“你还记得那些殴打你的人吗？”
　　女孩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不记得了。”我说。
　　窗外开始下起雨。现在似乎是夏季，正处在梅雨季节。蓬勃的雨声，夹杂着轰隆隆不间断的响雷。闪电撕破这昏暗的天，划过银蛇般的爆裂光亮。

　　我出了院，和女孩一起到了她家。从警察口中得知我还有一个父亲，可在我昏迷这些天里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连医药费都是女孩给我支付的，我也意识到可能他那里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我跟随着她走到一个破落的居民楼前，阴暗的楼道间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没有灯光，灰白掉色的墙上贴着广告和其他不堪入目的东西。灰尘混合着雨汽，扑在我的面颊上。
　　被那灰尘呛到，我咳嗽了几声，牵动到了伤口，腹部顿时疼痛如刀割。
　　“没事吧！”她扶起我，皱着眉毛，很担忧的模样:“要不再住几天院?我打工还有余下的钱。”
　　我摆摆手，说:“谢谢你，但还是不用了。”
　　她好像默认了我失忆的事实，自我介绍道她叫苏明飒，是“我”的好朋友。
　　她往上跨了几步半蹲在我前面。“我背你，上来。”
　　我试探地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苏明飒回头冲我笑了笑:“怎么了?之前我经常背你的，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我们停在一个旧式铁栅栏门前。她从一旁不显眼的缝隙里拿出一个钥匙打开了门。破旧门锁吱呀一响，露出她居住的地方。房子很小，里头却收拾得很整洁，和外面那破旧脏污的楼道形成鲜明的反差。
　　我被放在沙发上，随后苏明飒打开空调，把药拿进里面的房间里。我观察这个屋子，虽狭小，但装饰得很漂亮温馨，能看出居住者是一个热爱生活，有条不紊的人，房子各处点缀装饰，落地花瓶里是满天星，小沙发套着简洁的防尘套，铺着彩色桌布的小木桌上摆放着一大盆新鲜的雏菊。
　　闷热的房间逐渐凉快起来，苏明飒额头上挂着汗珠，我把一杯凉水推到她面前，她说:“谢谢。”随即一饮而尽。
　　我斟酌着语言问:“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苏明飒郑重点头，我摸着杯壁:“但是即使再好，我也不能欠你的钱啊，还住在你家里……”
　　“好朋友就是这样的!”苏明飒着急地说。我看着她单纯无害的脸，微微翘了翘唇角:“我没有怀疑你……知道了，谢谢你。”
　　“嗯。”她好似也放松下来。苏明飒有事情瞒着我，可我现在还不想离开。等我知道了真相，把欠她的都还清再走也不迟。
　　雨声渐停。医生嘱咐我的伤口不要沾到水，但已经可以洗澡了，苏明飒在浴室外千叮咛万嘱咐，我坚决不同意她进来帮我她才作罢。
　　我脱下病号服，看着雾气朦胧的镜子里的女孩。她穿着少女的洁白的胸衣和粉色戴蝴蝶结的内裤。纤弱的身体遍布着新旧交加的伤口。这还是一个稚弱的身体，瘦小的惹人心怜。

　　女孩的面容与路繁星也就是我原先的脸有七分相似，但比我看起来更柔弱沉静，一颦一笑显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
　　我眉毛扬起来，做出怒瞪的表情，可这在这张脸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我微笑，可那眉宇中却凝结浓重的化不开的郁悒。仿佛女孩永远都是如此柔弱哀戚。
　　我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路小繁去了哪里，我又是怎么进到这具身体里。当时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吞下药片，我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可现在上天仿佛对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路繁星，前女团aegis一员，25岁自杀的少女偶像，重生在一个17岁，与我长相肖似的少女身体里。
　　门外响起敲门声唤回我的神智。
　　苏明飒问:“你还好吗？”
　　我顿了顿，说:“没事。”
　　说完我打开水龙头，热水哗啦啦放出来。
　　她站在浴室外，声音轻快地说:“洗个澡，今天早点睡，明天我送你上学。”
　　上学。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我不懂上天让我再活一次的意义。是为向世界复仇，亦或选择不同于以往的普通的，安定的生活?
　　走一步算一步吧，在找到路小繁之前。

　　苏明飒在卧室打了地铺，让我睡在她的床上。她最近因为照顾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空调嗡嗡地响动，柔软的被子温暖地裹住我的身体。我逐渐沉入梦中。
　　……
　　面前出现一个女孩。她的身影显得很模糊，朦胧的光覆在她周身，如同玻璃上映着的虚幻的人影。
　　“……你是路小繁吧。”我开口道:“我并不想占用你的身体。回来吧，继续活下来。”
　　她看着我。朝我扬起一个笑。那笑容有些悲伤，带着留念和痛苦。
　　“在意识到你来时我就已经死掉了。”她的声音有种圣洁般的空灵:“现在能出现在你的梦里，是我最后能做到的事。”
　　“其实我希望活下去的。”她眼里涌出泪水，身体越来越淡薄，连声音都要像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唇瓣微启，路小繁哀切地望着我，似乎要嘱咐什么话:“你要……”
　　随着她身影消失在半空中，她之前的所有回忆在我脑海中浮现。
　　……从无声的不清晰的黑白电影，到充斥着怒骂，殴打，痛苦的暴力场景。她被扒掉衣服，拽着头发，丢进满是污泥的混水中。
　　那呈现死气沉沉的灰色，如同老旧的录像，无意义地咀嚼痛苦到麻木，最初的回荡在耳边的质问逐渐化成沉默，逆来顺受般承受着折磨和侮辱。
　　突然在一段回忆里色调变得鲜艳起来。
　　那是有关于苏明飒的回忆。
　　她瞒着我的事情终于揭晓，路小繁和苏明飒，才不是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她们认识仅两个月，于暑期打工相识。因为不在同一所高中，两人也只会周末偶尔见面。

　　可她没有骗我，她确实背过路小繁。

　　苏明飒在这缤纷的色调中如同干净的阳光，驱散走那些痛苦的，绝望的经历，她的笑容澄净而动人，声音一字一顿敲在路小繁的心脏上，落下回音，掀开一层层波动的涟漪。
　　“走累了吧。”她问:“我背你好不好?”
　　“我很重……”
　　“不会。”她说话间把人向上托了托，笑眯眯道:“很轻啊。”
　　樱花纷飞，山谷里虫鸣阵阵，她那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般敲响，伴随路小繁颤动的声音。
　　“苏明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好活下去。……”

　　当回忆结束，我仿佛又置身于另一个梦境中，走到一条宽敞的城市马路上。两旁的高楼悬挂着巨大的广告牌，随着视线前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巨幅悬挂海报。她那美艳锋利的眉眼蕴含着永恒的冷漠和骄傲。
　　那是……
　　我猛地惊醒过来，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为什么我会梦到她?
　　我从深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耳膜里剧烈响动着鼓点般的心跳声，不断喘着气，忽然想起身边还躺着苏明飒，立即扭头望向她。
　　她没有被吵醒，仍沉沉地睡着。我平复了情绪，眼睛适应了房间的亮度，窗外摇曳着树的光影，月光浅浅地映在地板上，我注意到地上掉了一张卡片似的东西，微弱反射着光。
　　桌子上摆放路小繁的课本，它们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被苏明飒晾在这里，卡片可能是从书页里掉出来的。这小小的卡片似乎莫名吸引着我，我轻轻掀开薄被，伸手捡起它，拉开一部分窗帘凑着窗外的光线看上面的字。它被雨水泡得半湿，字体却依稀可见。
　　……依我经验所知，这是星探会发给看中的具有偶像潜力的普通人的娱乐公司名片。而这上面印的公司名字在业内如雷贯耳。

　　Fantacy Media Company，简称，F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