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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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双手端着茶盏，淡青色的双眼清亮沉静，俊美的五官天然带了丝冷意，显得高不可攀。
天青色的长袍上绣着竹叶纹，腰间挂着一块无比精美的木牌，其上刻着一个看不懂的古字。
墨色长发被一根木簪束起，发尾垂至腰际，姿态优雅，身形挺拔，仿若误入凡尘的仙人。
沈伯林一行接过茶，道了声谢。
王远和林修远坐在司月两侧，方便随时护着这位‘柔弱’的普通人。
沈伯林和沈琦璜坐在对面，刚刚送茶的那位也坐在了对面。
看这古风的打扮，加这通身的气度、以及沈伯林刚才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全世界最后一位修仙者——清竹。
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五官明艳大气，一手撑着膝盖，身体前倾，纤长的手指撑着下巴，墨色的双眼满是好奇，不带一丝恶意的打量着众人。
就是看的时间太长了，最后清竹咳了一声，她才收回过于露骨的目光，拿过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向后一靠，眉目舒展，漫不经心的一笑。
漂亮的不可思议。
她看向沈伯林，“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在前线呢，总不能是守不住了吧？”
“不是。”沈伯林语气郑重，“她牺牲了，死在了交界处，此后至少三百年……不会再有大灾了。”
林雨一愣，然后笑了，“她这也算……得尝所愿了。”
“我们带不回她的尸骨，死在那个地方的人，也无法招魂……以我们所知的，她的经历与性格……我们不知该不该为她举办……”
“不必。”林雨的神色有一瞬的暗淡，旋即又笑起来。“也别为她悲伤，那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归处，是她家人灵魂所在，她不是死了，只是拼命护住了自己的国，使命达成后累了，于是回家了，这是她自己说的。
她说她只会留在那，因为那里有她所有的家人，她只是回家了，谁回个家还用特地办个葬礼？”
沈伯林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然后林雨视线一转，看向了另三位，“司月、沈修远、王远。”
司月本想礼貌的回一句，却被林修远一眼瞪了回去。
司月：“？”
疑惑，但林修远救过他不止一次两次了，听他的总没错。
林修远看向林雨，“听沈处长说，您是……守林人？”
林雨眨眨眼，猜到这人之后没什么好活儿，但还是想听听他能放出什么屁，“对，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林修远瞥了眼窗外黑压压的树林，“那片林？没猜错的话，那片林子里根本没树吧？是阴气凝成实质的结果，对吗？这么浓的阴气……您是守林人，还是守墓人？”
林雨笑了，“我看你像死人。”
林修远眉梢微扬，双眸金色更深，“就算是守墓……也不可能有这么浓厚的阴气吧？为什么这个地方玄术界从未听闻，甚至连一丁点的传闻都没有？还请各位，给个解释。”
沈伯林皱眉，“林修远。”
林修远看向他，“那么大片的阴气要是爆发，会引起什么结果你不知道？你们部门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觉得你们能兜住？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我们……”
“你怎么确定整个玄术界都不知情？你连赤袍都偷得。”哪那么大脸觉得你不知道所有人就都不知道啊？
“……你管我？反正我就是确定！”
“啊……”林雨突然开口，一脸的恍然大悟，“林修远……全真……原来如此啊，你们真有种！”
林雨冲他一抱拳，嬉皮笑脸，“失敬失敬，佩服佩服，在下林雨，专职跳舞，不过只会跳一支，平常不跳，只会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跳，此舞不予凡人看，专给天道跳的，也称跳大神儿的，曾经有位文化人，给起过一个挺唬人的称呼——
天道舞者。”
林修远一愣，然后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一拱手，“晚辈失敬……”
林雨一摆手，“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正说着，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林雨猛的抬头，“啧，失算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
山下的六人面面相觑，要不是身边多出来一个清竹，几乎都要以为刚才是在做梦了。
沈伯林扶着晕乎的沈琦璜，问清竹：“出什么事儿了吗？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清竹一摊手，神情和动作冲散了他身上的冰冷的气息，显得平易近人很多，“关于那片林子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她们从来不说这个，更何况我才醒没多久，上次醒来还是第五任，这次就第九任了，我也挺懵的。”
林修远一手一个，薅着司月和王远的脖领子，帮他俩稳住身形。
司月无语的挥开他，王远反手就是一根银针。
林修远淡定的收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口：“走吧，回家，黑灯瞎火的，咱们一帮大男人给这荒郊野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干什么呢。”
“回什么。”沈伯林扫他一眼，“跟我回局里说清楚。”
林修远叹气，“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大晚上的累死了，就让我们回家呗？”
“我可以给你找间单人牢房。”沈伯林顿了一下，“这么多年交情了，你们就不能老实点？大晚上的累死了，早交代完早回家不行吗？”
“……6。”用魔法打败魔法。
林修远还想说点什么，沈伯林直接掏出了手机，“再不走，我就把你仨挂官网上，我看看你们家丢不丢的起这个人。”
“……你赢了，马上走。”林修远和王远熄了偷跑后死不承认的打算，沈伯林明显真生气了，连司月这个‘普通人’都不打算放过，再得瑟容易把他上面的人引来，他们暂时没有挨打的兴趣。
“等着。”沈伯林划到通讯录，“我叫人。”
司月倒是没说什么他是普通人的话，而是抬头看向山顶，喃喃自语，“林雨……好熟悉的名字……”
林修远一顿，垂落的指尖快速掐了几下，随后一扫周围。
沈伯林在打电话，叫人上山来接，他们带上来的车都得扣下，一个不许带走。
王远也在打电话，听着是在联系霍婆婆。
清竹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们手中的‘方块’，不知道发没发现。
……但沈琦璜瞪着一双大眼晴看着他俩，手上的动作跟他不能说十分相像，只能说完全一样。
林修远：“……”
沈琦璜：“……”
沈琦璜收了手，一点点往沈伯林身后缩，收到沈伯林一个疑惑的眼神后，抬手指向林修远，“他刚才不知算到了什么，突然就动手蒙蔽天机，我就……在他动手前算了一下，算出来了……”
林修远：…………
妈的！
“哦？”沈伯林幽幽的看向林修远，“再我眼皮子底下还搞小动作，算出什么来了？”
沈琦璜看向司月，有些犹豫。
司月回神，冷淡的看向他，不太明白这怂到不行的小孩什么意思。
林修远直接挡在了他面前，“我竟然没遭雷劈，就说明我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那又有什么必要刨根问底呢？非得打起来？”
沈琦璜神色迷茫，没搞明白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但打起来确实是听懂了。
于是他将腕间的手链取下，红色的编织手链上挂着数个圆圆的金铃，沈琦璜动作不小，但那些铃铛愣是没响一下。
他将手链握在手心，声音弱弱的，显得有点乖、和怂，但他说的话完全不是那回事儿，“还是不要打了吧……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我的。”
沈伯林嘴角动了几下，清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林修远：……………………
你的语气和你说的话搭边儿吗？？？不要一边说狠话一边往别人身后缩呀！
王远、司月：？
王远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这句他听懂了，并且十分不服，“怎么就打不过了，还加起来都……”
他没继续说下去。
因为沈伯林冲沈琦璜递了个眼神，于是沈琦璜指尖抚过金铃。
叮——
一声铃响，耳边并未传来声音，但就是听到了。
同时，数道红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周围，无比突兀，不带一丝杀气的将这片空间封锁。
线上金铃若隐若现，危机感拉响最大警报，王远后退半步，闭了嘴。
啧……怎么忘了呢？就算他看着再怂，那也是十六岁就能单人强封鬼门的主。
林修远面容一肃，紧盯着沈琦璜，抬手大喝，“我错了！对不起！好汉饶命！”
“……”
沈琦璜：“……”
沈伯林无语，“……你敢不敢再怂一点儿？”
“真不能说。”林修远没理他，而是盯着沈琦璜，“你既然算出来了，就应该明白说出来的后果。”
沈琦璜沉默片刻，“……你说的对。”
林修远刚松了口气，就听沈琦璜冲着司月喊了一声：“他想替你过死劫！”
估计沈琦璜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过，简直震耳欲聋，说完又缩回了沈伯林身后，没敢看林修远的表情。
司月看了他一眼，又缓缓转头看向林修远。
林修远张大了嘴，看向沈琦璜，“不是……你有病啊？！你都算过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他死了会有多大影响你不清楚吗？！”
“知、知道。”沈琦璜声音极抖，但语气坚定，“可这是他的事，你们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林修远刚想说什么，司月冷声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沈琦璜深吸一口气，“你的命、命格，比、比较特殊……”
“是很特殊。”清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沈琦璜身边，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又怂又犟的小孩儿，接过了话头，“气运之子，天命所钟。
我见过不少气运之子，咱们这个世界天道的品味还不错，全都是心性上佳、人品极好的正道天才，但他们加起来，都没有你身上的气运浓厚。
你活着一天，天道给你的气运就能反补给这个国家一天，所以……嗯……这话不太好听，但我猜，这个小道士，应该是被特地派去守着你的。
在你身边待着跟你关系越好，因果越深，凭天道对你的钟爱……修行绝对一日千里，但天道终究是天道，看他的气息，倒也不像会干这事儿的人。
估计家里长辈没告诉他吧，嗯，这招在我那个时代也挺常见的，当时的气运之子是我，不少人都是这么干的，等到真正成为朋友了之后，他们才会告诉自家孩子这件事。
不说心性绝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产生愧疚心理，再加上只要活着就能对整个世界产生好处的光环，之后但凡这个气运之子有什么事，那些人，都会成为他的替死鬼。
他们倒是甘之如饮……”清竹笑吟吟的看向脸色苍白的林修远，眼底微寒，“谁管过那个气运之子愿不愿意呢？还是你们都拿天道当傻子？
真想不到，这么多年后，还有人玩儿这套，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修仙者都绝迹了，所有人都知道天道抛弃我了，但我还活着。
你们似乎都没考虑过……”清竹轻声问：“为什么，修仙者会消失呢？因为灵脉突然枯竭，所有以灵力为生的生物一夜消失，所有修仙者全部变为凡人，以灵力为记录的典籍当然也都消失了。
但为什么灵脉会突然枯竭呢？我又是怎么回事呢？而且还有一件很神奇的事——灵力没了，修仙者没了，但灵器和神器居然还都能用……”清竹看向司月，“我就更神奇了，我不但拥有并可以使用灵力，我甚至还能……”
“尊者。”沈伯林开口：“第一次警告。”
清竹看向他，眸中情绪不明。
沈伯林和他对视，分毫不让。
一场无声的对峙。
……
清竹合眼，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又变回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我也是……”沈琦璜走了出来，双眼发红，“我也是被‘抛弃’的气运之子。”
“琦璜！”沈伯林皱眉，“你……”
“哥。”沈琦璜没看他，“我不想再看到，这世上也不应该再有，第五个气运之子，被‘抛弃’了。
第一个被抛弃的，导致了灵力时代的终结。
第二个，险些葬送了整个玄术界。
第三个是我……那么小就独自封了鬼门，我怎么封的啊……它又为什么开啊……哥，第四个已经死了，她就死在你面前！造成了什么后果你也看见了。
最后一个了。”沈琦璜看向司月，“如果不能走出另一条路，连接现实与虚妄的屏障会碎的，到时候，谁都活不下来。”
沈伯林哑口无言，然后反应过来，“……不对！我是让你别违反保密条例！你想让他走一条路的法子多了！有必要把那事儿说出来吗？！”
沈琦璜一愣，“……对啊，我为什么非把气运之子的事儿说出来啊？”
说完，两人都反应过来了，猛的看向清竹。
是他突然把话题引到保密条例的内容里的，而且语气那叫一个自然，弄得他俩都没发现哪儿不对，沈琦璜那傻小子还真就顺着他要往下说。
清竹摸着下巴点头，“我刚醒就感觉不对劲，天道似乎比我睡前更虚弱了，现在一看果然，这么多气运之子……祂果然出问题了。”
林修远突然伸手，“愿赌服输。”
司月无语的从兜里掏出枚钥匙，扔给了他，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车，“在里面。”然后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沈家两兄弟，“你俩不官方部门的吗？还是机密部门？保密能力这么差的吗？套两句就说了？”
清竹笑出了声，在身后两人震惊的注视下，慢悠悠的走到了司月面前，同样伸手。
司月叹气，又掏出枚钥匙，还有一个一指长、造型简单的白玉小瓶。“一块儿不知多少年的雷击桃木，从灵力时代就开始吸收帝流浆，一直吸收到现在的玉瓶，再加上一人一座别墅……亏惨了，我一开始就不该跟你们两个能掐会算的打赌。”
“你们仨……”王远终于出声，声音比沈琦璜都抖，“认认、认识…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