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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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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白鸽划破静谧的夜景,随风一般飘向教堂,翩然落在白理石天台上。
触及地面,白鸽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修长的人影,繁复的白袍在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过冷彻的围栏,动作间,白袍飘动,金线闪现。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当代的教会教皇米歇尔,除了他,没人敢与国王领主一起戴着皇冠。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那两个小子迷的流连忘返了呢。”
清冷带着轻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米歇尔转身看向来人,黄金般璀璨的眼睛带着挥散不去的笑意。
“那两个小子迟早是要完的,你也是,我也是,这个世界也是。”
“不说这些了,你知道,我刚刚碰到谁了吗?”
蓝发蓝衣的祭司大人冷哼一声,“要说快说。”
“真没意思,好吧。”米歇尔耸耸肩,然后抬头看了眼咫尺远近的月亮,他右手抚上心口,随后垂目低头,虔诚地闭上双眼,“‘即使我堕入骇人的黑暗,我也不恐惧,因为你的光芒将我照泽。’”
声音虔诚又珍重,一字一句,仿佛真的是从心中淌出的信念与推崇。
祭司沉默片刻,道:“要不是我知道你什么样,就真的以为你是一位模范信徒了。”
“不过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他躲了你这么久,想必是畏惧你如今位高权重,魔力又深不可测,有仇没处报,有气没处撒,他怀恨这么久,这次见面他竟然没砍了你?”
祭司是真的好奇了。
米歇尔望着月亮没有接话,他支在栏杆处神色不明。
突然他笑出声来,起初只是轻笑,随后笑声逐渐增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弯了腰,还是停不下来。
附近的修女们低下头,努力减弱着自己的存在感。
祭司:“……”
祭司面无表情道:“您若是中邪了,我即刻就能为您布置仪式驱邪。”
米歇尔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祭司,明明笑了很久,金色的眼睛却没有暖意,他抬手指着天上的白月。
“祭司你觉得这月光怎么样?”
还没等祭司回应,他又说:“这月亮一直隐于太阳之后,明明与太阳同时司掌人间,却始终不比太阳被人们喜爱信奉,父神也因此成为了父神。”
“可依我看,今天这月亮就光辉万里,无人可及。”
听得到的修女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石砖里。
祭司麻木道:“还请教皇大人慎言慎行。”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米歇尔视线扫过其他的人,没有多说,抬步踏入教会主殿中。
“对了,第十七分队领卫领队萨切里·克尔克奇谋杀同伴、坑害同盟,严重违反教义,剔除其编令,从教会中抹除。”
“还有这个,就交由祭司你来处置了。”
米歇尔从袍中拿出一样东西,反手扔给了祭司。
祭司抬手接住,仔细一看,是一个闪烁着荧光的漏斗,正是回天漏斗。
祭司又是冷哼一声,勾起身侧的银白色吊坠甩了甩,也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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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小屋。
入夜之后,森林便会比白日更加危险一些,所以大家商议之后回到了西蒙的炼金小屋。
房屋有限,安弥亚与诺尔同时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安弥亚将屋子收拾好了之后,诺尔就已经在床上熟睡了,这也正常,毕竟诺尔总是精力有限,今天更是消耗了大量的力气。
安弥亚轻声躺到床侧,明明夜色正浓,他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的脑子到现在都有点乱。
他不由扭头看去,诺尔在一旁酣睡。
诺尔虽然嗜睡,但睡相很好,可以一整夜都不换动作,不说梦话,不流口水,疲倦到极致的时候,摇他也不一定会醒。
这样的睡眠质量很容易传染给其他人。
于是安弥亚看着看着眼皮也渐渐沉下来,昏昏蒙蒙的进入了梦乡。
小时候的安弥亚就是饱受宠爱长大的,无论是父母还是碰见的所有城民看见他都带着笑。
“安弥亚快看,这是妈妈从莫提拉带回来的宝剑,好看吗?”
说是宝剑,其实只是一把喷了漆的小木剑,再被人施了魔法,看起来金灿灿的。
安弥亚当时只有三四岁,明明软糯糯的,却穿的很板正。
此时的小大人虽然很矜持,却眼睛亮亮的看着木剑不放,明明很想要,却不好意思开口。
夫人手执扇子掩面轻笑,将木剑送到小大人手中,安弥亚激动的拿着剑挥舞着,像是幻想着自己是什么英雄,不时还要偷偷看一眼妈妈的反应。
夫人笑着捧场,这时夫人被人从身后抱住,领主姗姗来迟。
“都在玩什么呢,怎么把我忘了。”
夫人笑着,“哪里忘了你呢,这不是要去协州议会了,怕你忙吗。”
领主也笑笑,安弥亚看到观众又多一位,于是便更加卖力地展现自己的“英姿”。
领主和夫人在下面还就真成了观众一般,为安弥亚捧着场。
忽然间,明媚的阳光忽然被吞噬,像是被隐形的怪物吞噬了一般,天暗了。
天也仿佛冷了下来,吹来冷冽的凄风。
“领主和夫人…遇难了,”侍从们恐惧伤心的声音颤抖着,“领主他们在森林里……”
惊慌中夹杂着恐惧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将其隔绝。
安弥亚蜷缩成一团,背靠着门板,将头埋进臂弯里,他右手紧紧攥着一把有些掉漆的木剑。
“库里先生,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少爷他知道了吗?”
“少爷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葬礼…领主和夫人的葬礼还要少爷出面…”
别说了。
安弥亚紧紧蜷缩着,他不断尝试把头深埋,以此来隔绝那些声音,声音却还是伴着细碎的风声传入耳朵。
“真的是意外吗?会不会是有人谋害…”
“我的主啊,光明何在啊。”
“咱们不会是没当家的了吧,那别的领主和小国不会欺负咱们吧。”
“嘘,别在这说这些,小少爷还在呢。”
别再说了。
窃窃私语从门缝中挤出,争先恐后的钻进安弥亚的耳朵。
“少爷!少爷他不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声音仿佛是闻到鲜肉的恶狼,黑影追逐而出。
安弥亚奔跑在森林中,树木遮蔽天日,黑影与其一体包裹而来。
“你要去哪里啊啊?难道是要去找你父母吗?”细长的声音又尖又厉,拖着长长的尾音,令人毛骨悚然。
小小的身影一时不察狠狠摔倒在地,但又马上爬起来,充耳不闻,不顾擦伤,抿着唇倔强着跑着。
“你父母已经死了。”
“闭嘴!”发凉的液体从脸颊滚落,安弥亚又一次重重跌倒在地。
黑影疯笑着,浓烈的黑雾向安弥亚笼罩而去。
到这里结束了吗。
没人会来护着他,因为即便他再怎么不相信,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那是他最爱的人,也是最爱他的人。
安弥亚终于闭上眼睛,下意识护住头,却并没有感受到痛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喊着跑过来。
“走开!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不要靠近我哥哥!”
黑发红瞳的少年急忙跑向他,挥舞着手臂驱赶着黑雾,跑过来挡在安弥亚身前,他眼睛中的红光闪烁,像只应激的幼兽,鼓起勇气做出一派凶狠的姿态。
“再不走开,我就吃了你们,听到了吗!别再靠近他!”
撕裂的风声呼呼作响,窃窃私语的声音似有非无的阵阵响着。
黑影与少年对峙片刻,似乎在畏惧着什么,最终黑影散去,光线又重新涌动起来。
安弥亚还没来得及抬头,少年猛地扑过来紧紧抱着他,温热环抱了他,他如今只有小小一只,少年安抚般的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了。”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做噩梦的,我会把你的所有噩梦都吃掉,不用害怕了,哥哥。”
少年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安弥亚不自觉抱紧了些,渐渐地,安弥亚又感觉自己哭了,泪落下来,又浸染在自己的衣服上,少年的衣襟上。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拍了拍安弥亚,轻声道:“好了哥哥,别再难过了。”
闻言,安弥亚揉了揉眼睛,忽然他感觉自己耳边有些湿湿的,带着些刺痛和温热。
安弥亚:“???”
安弥亚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在西蒙的小屋里,梦里的怀抱和温暖都如烟散去了。
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失落与难过,突然意识到虽然梦过去了,但耳边的湿濡还在。
安弥亚:“???”
安弥亚猛地扭头,便看见诺尔面对着他侧躺着,嘴还半张着,甚至有些口水流了出来。
这也不怪诺尔,他在沉沉熟睡之间,忽然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过这种“美味”了。
他很想赶紧起来将“美食”吞吃入腹,但他睡得太沉太深了,只能半梦半醒之间细细寻找着。
终于他找到了“美食”的来源,于是一口咬了上去,力道并不大,根本算不上咬。
他扭头刚好对着安弥亚的头,迷糊间一咬,竟然直接咬到了耳朵上。
他还是很饿,此时“美食”又突然“长脚跑了”,他皱着眉头表示抗议。
安弥亚:“……”
他轻轻起身,下意识扶额,这是才发现自己脸颊发烫。
应该是有点感冒了,嗯,没错。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再睡好像已经没必要了,他起床将诺尔的嘴擦干净,诺尔嘟哝几句转身睡得更香了。
他刚一出门,就碰到了抱着一堆材料的西蒙。
西蒙看见他红透了的脸:“你这是发烧了吗?”
“没,不是。”安弥亚飞快道,“我去洗漱。”
说完便又飞快地走了。
西蒙看着这来去如风的人,满头问号。
不过多久,诺尔竟然也起床了,看到安弥亚脸红的不正常,问道:“安弥亚哥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安弥亚:“……昨晚有些感冒了。”
诺尔惊奇地看着他,但倒是没再多问。
安弥亚和西蒙他们聊过,西蒙打算在这里深研炼金术,安弥亚要回凯尔维亚。
于是打过招呼之后,安弥亚便和诺尔启程回凯尔维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