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游戏进行时》凤卿月

5、密林古堡（五）

　　回到一楼大厅，女仆的“日常流程”早已结束，晕倒在地的人也已经离开，宋乔顺着楼梯往上看，大家零零散散分布在三楼往上，应该在查找线索。

　　宋乔侧身和顾江西商量了几句，达成一致后，顾江西很快便将人都召集起来。

　　“话说你们刚才跑哪里去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余薇问道。

　　“去了仓库，我们正是要告诉大家这个”，顾江西边回边把背包里的笔记本拿了出来，将刚才的经历长话短说。

　　听顾江西说完，压力在四周瞬间升腾。

　　“所以原本不出意料的话，今晚死的就是我们了？！”余薇不敢相信地捂嘴道，身体因即将到来的危险而微微颤抖。

　　“理论上是。”宋乔毫不犹豫道。

　　算上消失的四个人，一共有12人，也就是说，今晚必然有两个人会被女仆杀掉，在顾江西二人还没有摆出这一事实之前，有两个女生献祭，其他人或许还能侥幸存活，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想都不用想，大家都会去争夺第一间卧室，这又很可能导致全员祭天。

　　…

　　简直就是个死局。

　　“不如这样，”刘浅沉思一会道：“反正这里都有纸笔，抽签决定谁去牺牲如何？”

　　其余个人思量许久，悉悉索索讨论了一会儿，确实，这样做是相较下来最公平的方法了，被抽到的两个人只能自认倒霉，也不至于团灭。

　　于是纷纷同意了这个提议。

　　顾江西撕下一页崭新的纸，分成8分同样大小的纸，只在其中两张纸上记上符号。

　　然后折好，混入摇匀，再摊开手掌，便是一堆一模一样的纸团了。

　　众人各自挑了一个纸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没人愿意成为那两个倒霉蛋之一。

　　宋乔捻起那一小团纸，将皱皱巴巴的东西抚平弄开。

　　没有符号。

　　“太好了，没有标记！”肌肉男蒋徽兴奋地叫起来，他喜上眉梢：“终于不用去死了！”

　　“哥。”对比之下，顾江西的声音很轻很轻，语气里是难以察觉的失望：“是我。”

　　宋乔在他摊开的手心中看到了那枚小小的符号。

　　即使已经得知自己的结局，顾江西还是无奈地扯出一丝浅笑：“你说我是不是圣母心泛滥，明明不告诉大家便能活下去的事，唉…算啦，其实我昨晚闻到血腥味时便早有预测，我受不了这种环境的、我—”

　　“啊！”一声崩溃压抑的叫声打断了他，是那位老太太，此时她正惊慌失措地握着她孙儿的手，眼睛发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孩子不过才三四岁的年龄，还不太懂得大人们分纸团的意思，只是看到大家都那么做于是也傻乎乎地跟着做。

　　他眨着无辜懵懂的眼睛，用小小的手掌包裹着那枚不详的夺命符，不理解奶奶为什么用这么大的力气攥住他。

　　“我替我孙死。”崩溃过后，老太太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抹去眼角的泪水：“没有说不能交换纸团吧，我已经很老了，活够了，我自愿代替我的孙子去死。”

　　这时，小孙子也仿佛心灵感应了一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奶奶不放手。

　　老太太目光巡视这一圈人，最后停留在两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身上，她用粗糙的手掌牵起孙儿，走到余薇面前，诚挚地恳求道：“好姑娘，我之后就再也没机会带这孩子了，能不能求求您，看在我这个老太太也算是为大家做了牺牲的情分下，帮我看着他。”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佝偻着下跪，余薇本就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连忙一把拉住她，眼眶含泪：“您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丢下他的。”

　　这悲壮的一幕看得其他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顾江西埋下头，怂在肩膀下小声抽泣。
　　只有宋乔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单手托腮思索什么。

　　他很久前就在琢磨系统的提示。

　　第一条：每个npc只有一项技能。

　　从日记本的信息来看，自然女仆的技能是熄灯杀人。

　　第二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比喻拿对方的观点、方法或言论来反驳对方。

　　但是如果直白一点想，用你的矛刺你的盾。女仆的“矛”是刀叉，而女仆的“盾”是？

　　他忽然想起倒映女仆的那面“镜子”，也就是银质餐盘。

　　刺杀纹身男的时候，女仆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只是因为有人破坏了规则而处刑，所以她不需要盾。

　　那倘若她受到了威胁呢？

　　唉，宋乔叹了口气，看来东西还是顺少了。

　　闻言角落里那个很帅但是存在感极低的男生突然轻叹，就在大家都以为宋乔是为祖孙俩的悲惨遭遇而感到同情时，宋乔一句话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不用您去了，我今晚会去。”他对正伤心欲绝的老太太说。

　　“哥！你疯了！”哪怕自己也是即将送命的哪一个，顾江西第一反应依旧是大吃一惊，道：“你去送死干什么!”

　　“我确实会去，但不是送死。”宋乔平静道。

　　“难道你？”顾江西诧异的目光袭来，就在宋乔以为他会问出那句”你有把握对付那npc的时候”，顾江西居然一个迈步拥住了他：”呜呜呜哥你就别嘴硬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舍不得我，有你在我黄泉路都不怕了呜呜呜…”

　　…

　　宋乔表示很想撬开顾江西的脑袋仔细观察一下这人的脑回路。

　　“真、真的吗？”“获救”的老太太难以置信地问道，眼角还沾着没留尽的泪水，她用希翼的目光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道：“小伙子，你真的愿意替我去？”

　　“真的。”宋乔回复说，神情满是坦然，没有丝毫面临死亡的畏惧。

　　“谢谢您、真的，我、我吴桂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老太太激动得浑身发抖，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宋乔无奈地扯下“人形挂件”顾江西，轻咳了几声：“我是要代替老太太去，不过不是去盲目送死，后面有一些工作还请大家务必配合我。”

　　没有女主人的夜晚很快来临，宋乔和大家说好，再次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位。

　　银质餐盘散发出金属的光芒，在烛光的照射下格外引人注意，上面摆放着上午的袖珍小砍刀。

　　照例，女仆走到楼梯口便停下，众人陆陆续续走向各自的房间。

　　女仆眼睁睁地看着宋乔和顾江西二人走到客人卧室的最后一间，她十分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丝毫不去管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不管指令如何，那个兔崽子逃不过今晚了，想到这，她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两个崽子都细皮嫩肉的，肯定很美味，她是绝对不会分给这幢城堡的其他“客人“的。

　　而最主要的是，其中一个男生胸前的那块青玉骨链，里面封存着数以万计的魂灵，如果能一口吞下，啧啧，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动啊。

　　女仆难得地哼起一口听不清歌词的童谣，心情极其愉悦地走下楼梯。

　　就在女仆下楼之后，她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宋乔和顾江西的所有人都从卧室里悄悄跑出，通通聚集到第一间卧室里。

　　而宋乔和顾江西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转角后的第二间卧室，来到其他人的隔壁，然后锁上门。

　　“哥，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顾江西冷汗直流，太冒险了。

　　“确定及肯定。”宋乔不容置喙道。

　　他从怀里摸出顺走的盘子，将它照向自己，同时取出刀叉在手中比划。

　　果不其然，在他举起东西的瞬间，里面的人像水波一样开始变化，镜中人宋乔很快落定。

　　镜中的少年衣着劲装，一袭盔甲英姿勃发，墨色的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手中竖起的长枪闪烁着清寒的光芒。

　　少年身姿挺拔，深邃的目光望向前方，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果敢坚毅的神情，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憾人心魄的气势，活脱脱一个少年将军。

　　见状，宋乔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他赌对了。

　　挂钟很快指向十二点，一如昨晚，女仆摇着铃铛推着餐车来到二楼。

　　嗯？她皱了皱眉，再次嗅了嗅空气，怎么感觉这些客人的位置和临走前不太一样？

　　尤其是这第一间卧室，充斥着浓郁且香甜的人味。

　　异形世界里的npc智商往往已经大幅度削减，更多的能力则去往对付玩家的个人技能去了，所以这个女仆不再往下深思，她决定按照记忆中的房间号，一间一间敲响卧室。

　　“尊敬的客人，请问您需要餐饮服务吗？”一模一样的话术。

　　“不需要。”其中一个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女仆只得放下扣门的手，古堡内客人卧室的烛光随即黯淡了几分。

　　她来到第二间，再次扣起房门：尊敬的客人，请问您——”

　　“需要。”宋乔不大不小的语气在另一边响起，让门外的女仆都不由得一愣。

　　世界反复循环千年，这是极难得地有蠢货客人会主动送上门来。

　　女仆顿时狂喜，看来今晚又会像昨天一样超额完成食物份额了吧。

　　女仆推开了那道上锁的房门。

　　只手摸向餐桌上的刀具。

　　但她只摸到了餐车光滑的表面。

　　这时，门早已彻底为她而敞开。

　　门内，杀气腾腾的将军早已等候多时，金枪的尖端对准她的喉咙。

　　这一次，以子之矛，攻子，子无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