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抱孙

46、高考

　　蝉接着蝉,叫了七天又七天;蟋蟀替过蝉,半夜也不停歇.陈池看到这么一句话：那些少年蜇伏十余年,明媚过高考后的夏天,也像蝉一样,无声地逝去。
　　最后一次联考,陈池和舒瑾倒显得心如止水了.当高考还有100天,你会焦虑,会紧张,因为时间还多,你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扭被乾坤的能力;而当高考还有不到30天,你就会清楚,能改变得不多了,反而冷静下来.舒瑾耐着性子,还要把一些小疑惑一点点拎清,只要她还在做事,就会感到充实.陈池不太耐得住性子,她练着自己的行楷,开始用自己的思路为文综科目作最后的知识总结,接着计划一步步做事让人感到快乐.
　　两人经常互相鼓励,有时关于未来的设想就会像放风的土拔鼠试探着探出头.
　　"小陈池,你高考完准备去干嘛?"
　　"我会去旅游吧,要和我一起毕业旅行吗?"
　　"感觉不错,到时候再约我,肯定一起.
　　“那你还有其他安排吗?"
　　"要去把驾照考了,我爸都提前给我安排了.到时候晒成黑煤球."
　　"我不想学车,以后要坐舒瑾的副驾."
　　"吃软饭啊!"
　　"我,软饭硬吃."很抑扬顿挫的语气。
　　陈池很想斗胆向皎洁月光借几分勇气,即使身处校园,也能假装不经意嘬上舒瑾一口.至少,她现在有了足够的身高,也不是那个被偷亲后还被摁着头的可怜人了.
　　一旁走着的舒瑾大概是察觉了陈池的意图,于是盯着陈池,只笑.
　　陈池被盯得有些懵,她觉得自己梗还接得蛮好的.
　　舒瑾趁陈池琢磨的时间,狠狠搂了一把陈池的腰,顺势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撒开.
　　"好久没撸猫了,瘾犯了,撸一把你."
　　陈池震惊,心下还藏了几分窃喜.
　　夏夜的风又凉爽了几分,撩起两人的校服衣摆,走得近些,衣摆有时还碰到一起,让人错觉已经牵过了手.
　　舒瑾说,高老结束,想和陈池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体会眼里只剩对方的纯澈.
　　于是盼啊盼啊,又不知不觉,高考便真的来了.
　　第一门是语文,模拟过无数次的顺序.陈池作文写过800字几行,轻轻放下笔.恍如隔世,她以为的人生大事,就那么平常地开始了.答题卡上的字迹轻盈飘逸,自己的心情大概也是如此.
　　何老师提前叮嘱,考完一科,就是真正地放掉一科,不用再去论得失，一切都等到高考后.他等在考场外的临时自习室,穿着正红色的短袖,等着考完的同学来交身份证与准考证，第二天一早又发下去.别看何老师表面温柔和煦似春风,大概心里已经在想自己的长假了.
　　食堂打饭的阿姨都笑,带着特有的爽朗,手也不抖了.高考期间的食堂,确实让人满意.
　　跑操的大道两侧,有些青涩的李子已染上了红.学校会在暑假后,那个新的开学,打包送到各班.她们等不到李子红得发紫的时节,趁着晚上复习的空隙,便要去摘.
　　还好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多,学校可不想在这样的关键时候让不重要的事坏了考生的心情,便睁一只晚,闭一只眼,由她们摘苦果子.
　　"不洗吗?"舒瑾看着摘了一颗就要往嘴里送的宋承梦.
　　"刚摘的,贼新鲜.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宋承梦把李子咬碎,发出汁水迸溅的清脆声响,随后脸上带着校.
　　"怪甜的,你们也去尝.”
　　楚娇于是摘了一颗,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短暂带上痛苦面具,楚娇把那小块果肉吐出来。
　　"你找死啊宋承梦.”
　　宋承梦可不给楚娇打自己的机会,拔腿就跑,两人在草坪上穿梭,冷不丁把李子树都撞得摇曳.
　　"舒瑾,你吃这个,我刚擦过."陈池摊开手掌,手心稳稳躺着一个果皮红透的李子，圆圆的，还挺可爱。
　　舒瑾一把摸过来,放嘴里咬了一口.
　　"挺甜的."
　　"我一眼就看中了."
　　"会挑."舒瑾看着陈池一脸等夸的表情,不自觉就笑了。
　　"谁让你自己笨,你看她俩就不上当."
　　"明明是你会装."
　　两人闹着又回到原处,看着舒瑾手上的红果,楚娇给了宋承梦,结结实实的,又一拳.
　　好多事啊,好多事,有一群考生,有一群老师,有一堆考后则扔的书,有一团要带走的回忆.她们都不记得了.
　　很燥热的下午,走出考场,走出学校,接过给自己准备的花,没什么思绪的,就结束了.
　　舒老汉的花,亲娘的花,陈池小姑的花,热心社会人士的饮料,握在手中,都显得虚浮.
　　舒瑾回家先足足地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