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敌亦友》借瘾

17、天凉了

　　距离萧易出医务室到走廊上放豪言壮语，再到他毫无廉耻地跪在地上，不超过40分钟。刚刚的他有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就又有多狼狈。

　　段屿脸上笑嘻嘻的，忽然想到几句话：“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可惜你不是曹操，不然我真的会念出来。”段屿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下一秒就瞬移到萧易的面前。

　　压迫感迎面而来，萧易根本就不能动，想要开口说话，结果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晏雨初站在段屿身后不远处，不带表情的脸上渗出森森冷意。

　　“你，你什么意思？！”萧易已经陷入紧张，话也说不清楚。

　　“你猜啊。”段屿离他有一段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声音却像是贴着耳边咬着说的。

　　“我家可是大企业，还，该给学校捐了楼的！你，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哎呀，这么急着给自己开脱啊？就更能说明你在撒谎啊。”段屿笑起来，似乎真的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笑出声，笑得不顾旁人。

　　“你，你就算，去告状也没用！我姑姑是学校的副校长！就算你们把事情闹大，也没用！她，她有的是办法解决问题，段屿，你小心你被开除！”萧易几乎是咬着牙威胁了。身上的那层威压在不断加强，冲击着腹部，像无形的拳头，用力地砸着，迫使着他低头，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尝试着用压制回敬对方，却根本释放不出来。

　　“那你可真还不够了解我。”段屿嗤笑一声，脸色却在一瞬间乌云笼罩，他一步一步走到萧易面前，扑面而来地压迫感让萧易不得不低头。段屿被他的样子取悦，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他，又笑起来，微微弯腰，不带感情地说道：“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效果，我想要达成的目的，都是我可以控制的，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也没有能阻止我。”

　　段屿很爱笑，几乎在任何情绪下都会笑，他几乎不用冷脸的方式处理事情，就算有，那也只能说明他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开玩笑而已。母亲告诉他要用微笑面对生活，他就用笑取代自己所有的情绪，甚至为了自己能笑得自然，他曾在镜子面前，反复地笑。果然，他因此心境逐渐平静下来，被人针对时笑，被人造谣污蔑时也笑，在外出的宴会上，被不看好，被讥讽他也笑。无穷无尽地笑似乎真的改变了他，从阴郁到现在的开朗，身边的每个人都很满意，他也满意，这让父亲舍得注意他，也让母亲愿意把目光就在他身上。笑，不再是情绪了，这是他的面具，是段屿手里的一张牌。

　　萧易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地崩溃，段屿让他感到了害怕，远胜于晏雨初给他的压迫。晏雨初的压制是从种族上的强者制弱，而段屿让他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了恐慌，颤抖着却不敢抬头看他。

　　“详细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欺负同学吧。”走廊上没有人，同学们要么自习要么休息，段屿不嫌事大，懒洋洋地靠着墙，丝毫不管萧易和他聊天的这个姿势是不是会引人误解。

　　萧易内心被恐惧充满，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下意识就是逃跑，热血灌向双腿，此刻他的两只手冰凉。

　　“你敢欺负人不敢说原因？”段屿看他在原地不动，安静得仿佛石化为雕，心里莫名烦躁，右手一握，对面的萧易脖子一紧，甚至前倾，仿佛套上了无形的锁链。

　　“你怎么不考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段屿面无表情地把手往回一收，萧易双手动不了，又前倾几分，再抬头时，段屿手里的枷锁实体化，外面的阳光刺眼，让它有了形状。

　　“现在愿意说了吗？”晏雨初声音忽然响起。

　　“从你在厕所打人那一段开始说。”段屿热心地补充了一句。

　　萧易有些诧异地看了段屿一眼，对方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但让人莫名有一种耐心即将告罄的感觉。

　　“我，我说！你，你别动手！”萧易是真的害怕段屿了，种族压迫是晏雨初释放的，冷眼相待的也是晏雨初，但他总感觉段屿远比晏雨初更加可怖。段屿不点头，又看了一眼，萧易立刻就又说了，“那，那天早上上补习班的时候，我来得晚，但我提前让人给我占位置，有个人就不满，他，他偏偏就要坐那里，就把我的人给打了，我来了以后才知道，下课以后就找他问什么事，然后心里不高兴，就，就把人打了一顿，那时候刚好在厕所，我哪里知道闻煜要去那里接水？他本来就不该知道这些的！他明明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好奇什么！”萧易说到这里又激动了，段屿轻轻撇了他一眼，萧易本来想把罪状都弄到闻煜身上，段屿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他立马就闭了嘴。

　　“第一桩事，完了，那第二桩事呢？”

　　“什，什么？！”萧易脸色忽然就变了，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音调都破了。

　　“需要帮你回忆？”段屿把手上的“枷锁”又绕紧一圈，萧易只觉得呼吸一滞，更加困难。

　　“没有！我，我是真的喜欢他！在补习班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他了！开学停自行车我和他打了个招呼而已，他就把我车推到了！实在气不过才把他打了！”萧易急着给自己开脱，而段屿像是在看一个可怜小丑的表演。

　　段屿想“哦”一声，听到走廊的响声回了头，一个高一的学生惊在了原地，手里的水杯也没拿稳，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情况。在他眼里，一个人跪在了地上，还有一个人晕倒了，有两个人居高临下地站着，为首的人脸上满是漫不经心。

　　段屿看了看怔在原地的人，冲他笑了一下，颇有礼貌地招手，那个学生却猛地跑了。

　　“好了，要问的问完了，收工！”段屿伸了个懒腰，微笑着拍了拍手，懒洋洋地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有点刺眼，从走廊出去就是停自行车的地方。

　　正当萧易以为两个人要走了的时候，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段屿笑得更加明媚，手忽然收紧，踹了萧易一脚，“走吧。”

　　萧易似乎失去了意识，段屿冲他的一笑让他下意识地听从了段屿的命令，直直地站起身，没有目的地地往外面走。

　　走到了停自行车的地方，段屿假意地将手上的“链子”捆在棚子旁边的树上，直白地看向萧易地眼睛，用一种很轻，却很迷惑地声音附在他耳边低语道：“在主人把链子解开前，要听话，别动。”。

　　“走吧。”做完这一切，段屿对着晏雨初摆手，微笑。

　　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太难受，此刻没有一点风，学生们还没下课，楼梯上很安静。

　　“好玩吗？”沉默了很久的晏雨初忽然出声问他。

　　“就当是我在处理问题的时候玩了会儿猫鼠游戏，不要尝试反驳我，不然你体会不到乐趣。”段屿把手枕在脑后，步子轻快，带着节奏感，半只耳机似乎还播放着歌。

　　“要回宿舍换件衣服吗？”晏雨初跳开他的话，指了指段屿的衣服。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学校这汤油水都没什么，我还以为只是被水淋了。”

　　“那如果是真这么简单，你玩这么大一出干什么？”

　　“萧易太诚恳了，欺软怕硬，招得太快没意思，整的像是我在和他演戏，他徒有那么一副充大的样子，自我意识不强，太容易当傀儡，不然为什么他没有打破我的心理控制呢？”段屿甩甩手。

　　“所以你不是为了帮助同学？”晏雨初挑眉，突然感了兴趣。

　　“你以为？我那么好心？我要帮助同学？在场那么多的观众，我有什么必要帮他？闻煜对我来说是个媒介，他能让我接触到有关萧易的关系网，而萧易才是我要打出手的一张牌，不然我为什么要装好人？”

　　“你想那这张牌做什么？”

　　段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身猛地靠近晏雨初，呼吸打在对方脸上，他玩味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晏公子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呢？我会让你看到一手完美的牌。”

　　晏雨初不后退，任由两个人这么近地看着，低头看向段屿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握住：“那我相信段公子可以帮我打出这手完美的牌。”

　　走到教室门口，顾栩已经在后排的位置等候多时了，他向晏雨初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段呢？”看只有晏雨初一个人，顾栩眉心又紧了。

　　“他衣服打湿了在换。”晏雨初淡淡地回复，想起段屿回寝室前对他说的一番话。

　　“情况我们也了解了，闻同学现在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所以找你们好好聊聊这个事情，学校对于发生这个事情是非常生气的，我们会对这一类事情进行相应的处理。”顾栩看起来十分严肃。

　　“那老师您等段同学下来再说吧，他了解的比我多。”晏雨初维持着礼貌，但隐隐约约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

　　“那老师不打扰你们休息，老师也要去处理事情了。”顾栩没等晏雨初回复就起身去办公室。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下，晏雨初打开一看，段屿发了一条消息：

　　天凉了，萧氏该离开市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