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生桩 ...
-
长剑剑入肉的声音让人听得牙酸,剑锋仿佛还映在许郁离的眼里,痛感没有在他身上蔓延。等他回过神来李修缘又不堪重负的倒了下去。
许郁离朝后面看去,魇童整个人被长剑穿腹钉在树干上。他手中还翻腾着未收回的黑气。
这小鬼竟是还想着逃脱。符咒被他用蛮力挣脱,此时身上几处都受了伤,绿色的血汩汩的流出来。
"等着我阿母收拾你们吧"魇童忽然笑起来,牙齿上沾了血,此刻完全是一副厉鬼的模样。
原来是找到了帮手。幻境的一切开始模糊摇晃,下一秒就要坍塌。许郁离忙上前设了个结界护住了凌修缘。
其实幻境坍塌的话,人的实体并不会受到很大的损害。但摇晃的厉害,整个世界都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凌修缘此刻的样子真的像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许郁离怕等会儿一塌吓死他,特地设了个有花纹看不见外面的结界。
"谢谢。"刚才还是凌修缘帮自己挡下了那魇童的一击。结界设小了,许郁离不好意思的俯在他身上。
"给我多买两斤花糕吃吧。"凌修缘此时眼里已经逐渐清明,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啊?"许郁离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两斤花糕嘛,财主之前可是给了他金子的。他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周遭剧烈的摇晃着,唯有两人之间有一隅清净。
天旋地转间,许郁离感觉到幻境塌的差不多了才把结界撤掉。转的他脑袋疼,清醒了之后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变成了依偎在凌修缘怀里的样子,腰被他虚虚护着。
这什么诡异的姿势啊!
身侧忽然传来一阵异响,许郁离和凌修缘都向旁边看去。
玉念应该是抱着自己的剑靠在柱子上的,但剑此刻却在地上,正好诠释了刚才的响动。
他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凌修缘喃喃道:"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许郁离正想发问,玉念已经不去看他们了。高抬贵足踢了踢旁边,正和周公相谈甚欢的纪眀曙。
"死狗,醒醒了。"
纪眀曙挠了挠屁股继续睡。
"死狗,再不醒信不信我砍了你!"玉念朝着他耳朵喊起来……仍毫无所动。
"死狗,你师哥回来了。"
"什么?"纪眀曙流着口水爬起来,"师哥我要吃扬州炒饭。"
"吃鬼吧你。"玉念没管他扭头道:"我睁开眼的时候就到这里了,这里妖气很重。"
许郁离才抬头看见自己正处于一座宫殿的殿前,应该是刚才响动太大,从匾上直往下扑簌簌落灰尘。柱上的红漆已经剥落。斗拱上的色彩也已经褪去,悬挑出檐不显当初高傲,梁上的几个托脚也掉落。
匾上写着"生桩殿"三字,光看字就散发着阴森之气。"生"乃活人,"桩"乃奠基。生桩便是人柱,用活人祭祀的邪法。民间传闻,宫殿完工时会抓童男童女活着塞进那墙壁和柱子完成祭祀来安抚动工时惊动的神明。
既然说是生桩殿,那就和打生桩离不开干系了。
许郁离将刚才遇见魇童的事告诉了他们。
"那么大一煤球?"纪眀曙躲到玉念身后,"师兄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啊!"
"刚才他已经被我伤了元气,现在应该是去搬救兵了。"许郁离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背后肯定还有个更棘手的东西。"凌修缘帮他把掉在地上的扇子捡起来。"玉树临风…"他逐字念起来,"这是道长的扇子吧。"
许郁离赶紧接过来,自己以前还挺狂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现在看见凌修缘他倒是不这么想了。早知到当初就往上面写点附庸风雅的字了,幸亏他没把"那人是我"念出来。
一行人朝里面走去,越往里腐烂潮湿的味道就越浓郁。墙皮已经早早剥离,掉落在墙沿。目光猩红的老鼠在脚底下乱窜。许郁离打了个火折子照路。
"这是什么呀!"喀喀的声音从纪眀曙脚下响起。
"人骨。"玉念波澜不惊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殿内很黑很大他的声音有了回音,就像是那孤魂野鬼一般。
纪眀曙一蹦三尺高,差点没蹦到他师哥头上。许郁离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那位的脑袋,无可奈何道:"别闹了,那爪子极长,是兽骨。"
他把火折子递给纪眀曙,等看清了纪眀曙才松了一口气又去和玉念拌嘴去。
许郁离走到墙边摸着快掉落的墙皮道:"这里太不对劲,刚才那魇童拉着我们进了幻境,现在又回到了这个山坡。突然出现这个生桩殿,有没有可能也是幻境。"
凌修缘走到他旁边道:"魇童是最擅长幻境,但刚才长剑入腹伤他的程度不小,这里恐怕是他'阿母'造出来的。"
许郁离点头表示赞同,"诶,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许郁离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审视。
凌修缘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许道长可不要小看我,我虽年纪小,但早已经云游四方了,这种邪祟不能说比道长见得多,但对他们的了解足够我帮道长打下手了。呃…虽然还是中了他的计。"
许郁离道:"自然没有小看你,只是觉得……青年才俊,年少有为…"那股古怪蔓延到心头,他随便搪塞了凌修缘。
手中忽然传来异动,墙面像波浪一样鼓动起来。逐渐汇聚成一面人脸,那人脸吸吸鼻子努努嘴,眉毛一高一低睁开墙皮做的眼睛道:"谁敢摸本大爷的脸啊。"
许郁离记性不错,这男人的脸怎么看怎么熟悉。
那老村长的儿子王得水!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和老婆去集市上去了?
"诶哟,这不是位道爷嘛。"人脸眨了眨眼睛,虽是墙皮做的但那贪婪和渴望还是让人不寒而栗。"道爷好啊道爷好,这可是大功。"他眼球四处乱转,快要飞出去一样。
"来替我当看门狗吧!"说罢他张开大嘴想要把许郁离的手吞进去。许郁离捏了个诀正要往他脸上打,却是被往后拉了一下。剑气擦过他脸颊削断了一缕发丝。
"安心回去当你的狗。"凌修缘将剑插入他口中,用力一转,瞬间那张脸就面目全非化为齑粉。霎那间,墙皮全部剥落,露出来庐山真面目。
墙下竟是排列整齐的童男童女的尸体,那小小的尸骸挤在里面看着好不可怜。
"怪不得叫生桩殿。"许郁离冷笑一声。地上忽然燃起了灯火,火下没有蜡烛,只是虚虚的漂浮在半空。殿中央立着座石像,刻的是只惟妙惟肖仰着头的狐狸,狐狸口中也燃起一团火来。
"我靠,哪儿冒出来的火啊。"纪眀曙正好踩在火焰冒出的地方。
玉念翻了个白眼把他提溜到空地。
"娘子!娘子!有歹人要害我!"那人脸竟然能靠着其他的墙皮再生。和蛆一样扭动着往里面走。
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海棠花的香味,红纱做的帷帐被从两侧拉开。
"哪个没长眼的扰我清梦啊。"娇俏的声音里含着怒意。她脚下一点就生出了红海棠,用海棠花平铺出一条路来。
她随便抄了手边的一件东西,往那张墙脸上扔去,"破脸,别一口一口娘子的,好不恶心,你那个真的小娘子还没死呢。"
许郁离明白了,看这情况王得水和他媳妇儿应该是没去集市,因为某些原因上了这诡谲的山坡。被眼前的这妖怪抓了去,王得水被做成了墙脸,他媳妇儿应该目前还是安然无恙。
"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她绫罗裙摆下探出一条尾巴,有节奏的轻拍着座椅,"道士,美人,没脸的,狗。"
纪眀曙看着旁边的人悄悄给他们对号入座,"自己师兄是道士,穿青衣那个凌…什么的长的挺好看的是美人,玉念他有病一样蒙着面是没脸的,那自己…岂不就是狗!"
"老狐狸你说什么呢?"纪眀曙怒目圆睁,眼里像是要喷出火一样,"你骂谁是狗?"
"你啊~"她声音婉转,还真有狐媚的那股劲儿。任别人听这音调绝对以为是女子再和自己调情,但纪眀曙这人不解风情。脚下虎步生风没几下就跨上了台阶,行云流水就要和她打起来,但拳还未完全伸出就被那狐狸臂上挽的绫罗缠住。
好一招以柔克刚。
纪眀曙没遇见过这样打架的女子,没几下就被绫罗绸缎裹成一条长长的蚕蛹重重摔在许郁离面前。
"师兄,师傅没说过怎么用拳法对付这种会闹幺蛾子的女妖怪啊。"纪眀曙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下次教你用剑法。"那条绫罗又朝着许郁离飞来,他无暇顾及纪眀曙就一脚把他踢飞到凌修缘那里。下一秒竟是用引鸿在自己手心里狠狠划过,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掌往下流淌。
凌修缘在旁边皱紧了眉头,看着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握着剑的手指被捏的咔咔作响。
纪眀曙看着他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多嚷嚷,朝着玉念发出一个求助的眼神,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帮我看好他。"许郁离扭过头朝着凌修缘安慰似的一笑。回头对上那绫罗将笑意一扫而空,满面冰霜。
"血喑。"他低低说了声,声音温润如玉。地上的那条蜿蜒如走蛇的血迹好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感应。有了灵性般扭动,从地面上暴涨起来和那条绫罗一块缠斗。
许郁离从他们缠斗的缝隙间闪过,那身影如同鬼魅,风驰电掣间就到了狐妖的面前。许郁离一剑劈下,她用利爪挡住。
"为何残害如此幼小的生灵?"他将引鸿狠狠往下压。眼前这妖怪眼底染着猩红,利齿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狠狠道:"残害?我可不至于那么令人作呕的去杀那些软弱的小玩意儿。"
"我是在救他们。"她眼中似是有柔情划过转眼间就被恶毒代替,"跟你们这些不分班青红皂白就上来打的道士讲不清楚。"
"除妖卫道,呵呵…笑话。谁去真正探究我是怎么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的。"
"他们藏在墙里睡得很好,倒是你净是扰人清梦。"狐妖手下用力弹开了许郁离的剑。
"出来吧。"她一抬手,从地下浮现出来无数个脑袋,怨毒的鬼气弥漫在四周…一双双闪着红光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地面上的那几个人…
作者有话说:或许友友们可以留下点评论吖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