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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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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
春秋在丁家平静地生活了一年。即使那三位家人没有排斥她,但有点冷漠的态度却也隔离了她。春秋知道别人的家庭不会是这样相处的,但她尽量告诉自己,这是丁家人比较冷情的关系。
最近的几天总是下雨,气温降了好几度。前一天放学的时候,没有伞的春秋只能冒雨回家。
“啊——嚏!”打了个喷嚏的春秋瞄了瞄墙上的钟,看看外面的毛毛细雨,决定不再找前几天还看到的倚在墙角的雨伞。
她出了房间去吃早餐的时候,发现家人都准备吃饱了。春秋用浓浓的鼻音说:“爸妈、哥,早。”
丁宁点个头。丁妈妈笑笑说:“坐下吧。”
丁爸爸说:“感冒了?注意点。”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春秋心里雀跃万分,但脸上仍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说:“是。我昨天忘记带伞了。”话音刚落,丁宁的筷子突然从他手中滑落,跌在桌子上,响出清脆的声音。
春秋转过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他的脸色变得很怪。
春秋冒着雨走到了学校。刚踏进骑楼的她听到背后有个柔柔的声音唤着:“春秋,早啊。”
春秋转身,看到夏卿卿娉婷地站在她身后,身上穿着连身的小洋装,淡淡的粉色映衬着她微红的脸颊。发育良好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已经颇有少女的美丽味道。春秋一直知道她是美丽的,小小的年纪,已经有过人的风姿。卿卿的衣着打扮没有多大的变化,因为那是丁家送的,每到换季的时候,丁妈妈都买一大堆的衣服送过去。
她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这样的公平,却是对春秋的不公。春秋自第一次穿妈妈买给她的新衣服,到了学校,发现她穿的和卿卿一模一样之后,就不再穿那些新衣服了。一是因为卿卿的美丽衬得穿和她一样衣服的春秋像丑小鸭一样,春秋当然不会选择继续穿和她一样的衣服;二是因为,春秋讨厌蕾丝,非常讨厌。
卿卿的裙摆微湿,但在卿卿旋身收伞的时候,仍然划出了美丽的涟漪。
春秋刚想开口回应,但是看到卿卿手上的雨伞时,她开着口却没有了声音。春秋盯着那把蓝色的雨伞,像看怪物一样,她看到木制手柄上的刮痕时,才突然回过神来说:“夏同学,早。”
以前卿卿第一次听到春秋这样唤她时,有些呆楞,但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春秋的冷漠。知道她们关系的人听到春秋对卿卿的称呼都认为春秋是故意的,是提醒卿卿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为春秋只称呼夏卿卿的姓,仿佛是在炫耀自己才是丁家正牌的小姐。
其实,春秋只是单纯的认为她们没有交情好到可以互叫名字。12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呢。可是,天真的卿卿似乎以为这件事发生之后她们还可以很好地相处。春秋很多次都暗想:真是个单纯的笨蛋。
夏卿卿收好伞,抬头对春秋的回应报以微笑,但是只看到春秋急急往教室冲去的背影。
春秋抓着拳头,咬着下唇,控制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只是低着头疾走。哭什么呢?这样的事,早就不值得她在放在心上,早就不值得她哭泣了。
她怎么会不认得那把伞呢?那个长长的刮痕是她不小心弄到的。她昨天又怎么会认为是自己认错人呢?那个靠在教室前撑着黑伞的身影就是她的亲大哥。
真是有心的大哥啊,只是他的好从来不是为了亲生妹妹的她,而是为了另一个让他疼了十几年的她。
她还记得昨天放学的时候,因为下着瓢泼大雨而无法回家的同学们都被困在教室里。突然有同学说:“春秋,那个不是你大哥吗?”
春秋往外望去,看到一个人撑着伞站在柱子外面,背影的确像她大哥。春秋抑制不住自己的快乐,原来,大哥也是关心她的!可是等了又等,也不见那个人走过来,春秋又怕错认而不敢走过去。
天更黑了,有些同学被接走了,有些同学按奈不住,也冒雨冲出了校门。阿瑞拍拍发呆的春秋说:“走吧,再呆下去也不是办法。”阿瑞的家人,也不可能来给她送伞的。
春秋收拾了一下,就和阿瑞走到教室外面。看着没有变小,反而更大的雨势,她们两个对看了一眼,就冲了出去。在经过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春秋刻意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晶亮的眼眸,他好象吓了一跳。但是雨太大了,看不清楚他的长相,而且春秋是尽力地快跑,很快便掠过了他。
跑了一段,春秋再回头看,发现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大黑伞往前挪了挪,正好挡住了他的脸。春秋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不是大哥……
直到刚刚看到了那把熟悉的伞出现在卿卿手上,春秋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这天放学,春秋一到家,留下一句“我不吃了”就钻到房间不再出来。她知道他们不会来叫她的,以前她以为这种放任的态度是丁家开明的作风,现在才发现,是因为不在乎。春秋一向是敏感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哭过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春秋被一阵凉意惊醒。她想起身,但是头却昏昏沉沉的,很重。春秋吃力地抬起手来放在头,半晌,她张开干裂的嘴唇说:“发烧了。”然后用力撑起自己。如果连续淋了两天的雨,却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就是超人了。
大概丁家的人出入都有车代步,所以家里的伞并不多,大多是给佣人用的。春秋其实可以自己去买一把,或者去问管家要,但是,她潜意识里却希望那把伞柄有刮痕的伞,能回到她身边。
春秋在慢慢走出房间的时候就想,明天,要记得去买伞。她习惯自己做事情,如果不是必要,不会吩咐佣人去做,这是她的坚持。
她很早就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可是当她好不容易一路蹭到厨房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开火来喂饱自己了。她只能找出在冰箱里的剩余的蛋糕就着开水咽下去,那个蛋糕,应该是不久以前的,她记得不能空腹吃药的。
填饱肚子之后,春秋又蹭到客厅放医药箱的柜子前面,仰头看了看那高度。她踮着脚尖伸长手,还是碰不到。
普通人家会把药箱放那么高吗?春秋喘气着胡思乱想。当她正想回头找椅子来踩时,一条手臂突然从她背后伸到上面,帮她把药箱拿出来。
春秋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又稳住了心神,回头对丁宁说:“谢谢,对不起,吵到你了。”
丁宁只是把药箱递给她,嘴巴张了张又没有了声音,脸上神色复杂。春秋定定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丁宁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卡到的声音,却仍然没有话。
春秋点了点头,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异样,拿了药就一步步蹭回房间。也一步步蹭远了他们从来没有近过的距离。
在生日当天发现以为是给自己惊喜的蛋糕上面写的不是她的名字之后的伤心,开家长会时父母走错班级时她的诧异,亲大哥在阴雨天气送伞的对象不是她的可笑……
一切一切,与挂着“家人”这个名字有关的情绪,不再影响到她。她抖抖身子,抖掉了对家人的期待,抖掉了失望后的心凉,抖掉了对他们的感情,她挺着腰板,自己走着自己的生命。
二十七岁
春秋说过她是与小说、戏剧很有缘的人。大学毕业之后,汉语言文学系毕业的她顺理成章的写书,出书。然后有人找她写剧本,看着那可观的报酬,即使她不是专业的编剧而难于应付这样的工作,她也不允许自己没有努力过就把钱往外推。
7年了,她也做得得心应手,虽然有时候她的剧本火了,红的的却不是她。她只负责拿钱而已。
毕竟,她除了养活自己还要还债。还那随血缘关系而来的债务。真是可笑,既有血缘,又何来债务。但是春秋还是固执地认为是她欠他们的。
春秋捧着马克杯靠着门口看着隔壁新邻居搬家的忙碌,没有虚伪地去套近乎。
《蓝色生死恋》里有个元彬演的帅哥,她的生活里也有这个人。不过,这个名叫陆震华的痞子喜不喜欢卿卿她不知道,但是春秋是肯定不会爱上他的,何况他现在是阿瑞的男人,春秋就更不能碰了。
这或许是她不能完全成为那个搅局的坏女人的关键吧。春秋停止了沉思,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见那个陆痞子了。
可笑吧,她与亲大哥好朋友的联系比与所谓家人的联系还频繁,甚至她现在住的地方都是他张罗的。
一个很好的朋友。这是春秋的陆震华的评价,这个“很好”不仅指他们的关系,还指痞子的为人。
春秋因为刚完稿而穷极无聊地看别人搬家,在吵杂的环境中,她竟然轻轻哼起了歌。这是她的习惯,发呆,想事情,任何只要她的思绪和嘴同时有空闲的时候,她都会唱歌,像抒发什么情绪一样。
她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视线自然地也从搬家公司的某个帅哥身上移了过去。一个抱着大纸箱走出电梯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瞳,让她有瞬间的呆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