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Channnnn

62、番外 季明晞与温酽

　　季明晞想去大理避暑。滨城的夏天实在太热了，这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奇怪天气。前几天有一个超强台风说要登陆，结果拐到隔壁省去了，滨城被迫吹了几天空调外机（台风本质是热带低压，导致台风附近形成高压天气，无风无雨又高温），又热又逼仄。他都热到起痱子了。但他不想和温酽一起玩，也就没有像以前一样在群里号召大家去大理玩，私下问了罗成宇和林信。
　　当天张开就从罗成宇那知道大理出游的计划，向阳则从林信那里得知。这两兄弟知道之后，温酽自然也就知道了。正好他的夏令营过段时间才开营。这趟大理之旅就变成六人组团出行。季明晞知道温酽要来时是不乐意的，但又不能告诉其他人。他现在的快乐完全建立在没有见到温酽的前提下才能发生，也就是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放下，只是选择把温酽遗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理之行终究还是成行。
　　他们住的酒店就在洱海边上，是季家的产业。酒店房间里有大大的干净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洱海的风景，落地窗外面是个露台，上面摆着一张茶几和两张椅子，都是原始的木色。每个房间的露台是用栅栏隔开的，约九十公分高，大长腿的季明晞轻松一跨就来到林信房间的露台，本想要敲门进去，一看窗帘拉得严实，心知小情侣在里面亲热，转头对正要尝试跨过来的罗成宇说：“不用过来了，他们两个没有空理我们。”
　　季明晞刚跨回自己的露台，打算和罗成宇坐下来欣赏一望无际的洱海，迎面就撞上温酽从隔壁房间出来。他假装没有看到，特地挑了张背对着他的椅子坐下来，眺望远处碧波粼粼的湖面，和罗成宇一起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时，张开出来了，一到露台就看见温酽不露声色的脸上隐隐有些阴影，再看了看季明晞的背影，立即明白发生什么事。随后小情侣出来了，向阳也看出来温酽的情绪，于是把他们露台的椅子搬了过来，让林信可以和季明晞他们一起坐着喝茶吹湖风，自己和两兄弟回房间里说话。
　　温酽想直接找季明晞问清楚到底自己哪里招惹他了。他明显能看出来季明晞在躲着他，不愿意和他有接触，打开微信的聊天记录就会发现问题——从二月份开始他们就每天都有交流，一直持续三个多月，然后突然就断开联系，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除此之外，他也发现季明晞总是在躲避他的视线，即便是在一起打球，传球给他都没有过多的眼神和语言交流，其他时间更是把他当空气。
　　向阳不赞成温酽找季明晞。温酽不能理解。
　　“他都躲着你了，你就别凑到人家跟前去了。”
　　“我要搞清楚他躲我的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向阳朝他使了个眼神，他没能明白，眼神里透着疑惑。
　　张开则恍然大悟，没忍住自己的刀子嘴，说道：“怎么同性恋还能传染的？”
　　向阳瞪了张开一眼。温酽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吧？他看起来不像啊？”
　　“我看着就像吗？”
　　“你看着不像，但你和林信站在一起就是。”张开忍不住对自己的兄弟翻白眼。“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差没把眼珠子黏对上身上了，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向阳没有理他，拍了拍温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喜欢就就别招惹他了。等他自己看开吧。”
　　温酽没有回答。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是没有被男生告白过，但那些人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过路人，他从未放在心上过。可季明晞是曾和他朝夕相处的人，他很难不在意。或者说，就是因为在意，明知对方在躲他，他还上赶着一起来洱海。他对季明晞的喜欢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没有多一分的逾越，只是看到季明晞这个模样他难免还是会难过。而正如向阳所说，他只能等他自己看开，放下心中的执念，以朋友的身份回到他的身边。他不能有任何的主动靠近，否则会轻易使他渐寂的念想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伤害。他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平复。
　　事实上，季明晞很快就释然了。
　　这次的旅行，他们由家长安排的当地司机带着环洱海走走停停玩了四天，看遍秀丽风景和历史遗迹，吃遍当地美食。季明晞在罗成宇的怂恿下想去爬玉龙雪山，温酽他们也就都依着他。酒店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帮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妥当，装备一应俱全。四千多米的高度让人多少有点高原反应，他们在坐索道前就已经先吸氧了，下索道之后还要爬一千多步阶梯，向阳原本担心林信会遭不住，没有想到他其实高反不严重，只是脸红扑扑的，有点缺氧，多吸几口氧气就好。小情侣手牵着手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爬。
　　季明晞可能是因为过于兴奋导致精力消耗过快，一开始冲在最前面，很快就体力渐渐不支，爬不动了，喘到不行，缺氧严重，不停地在吸氧，站在一旁休息。当时温酽正好在旁边，季明晞吸完氧看到他转身伸出手来，好像要搭把手的样子，但又停在了半路。此时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他看见对方眼里的为难和犹豫，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且感到困扰。那一霎，他对自己、对那场独自欢天喜地的暗恋都感到失望。温酽收回自己的手，又好像觉得做错了，欲言又止。季明晞努力地露出自己的笑脸，示意自己没事，继续缓慢地往前走。
　　他心想，如果再继续喜欢下去，就不应该了。
　　温酽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看出渐行渐远的背影是那么落寞与悲伤，也有几分倔强。他来不及思考，一心只想着赶紧跟上去。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快步走到季明晞身旁，保持一致的步调，默不作声地陪伴他到4680米高的观景台。全程无人说话。他们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张开和向阳看到这副场景，都搞不清楚温酽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干嘛跟着我？”季明晞问道。
　　温酽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这么好，让我怎么不喜欢你啊？”
　　“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好。”温酽狠下心地回答。
　　这一声回应，温酽不仅说给季明晞听，也说给自己听。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为了心安而不顾季明晞的感受。他不想让季明晞难过，但他这种出于愧疚心理而非爱意的关心只会让他更受伤。
　　季明晞笑了，笑容灿烂得比山峰上的雪还要耀眼。他说：“这就对了。等我不爱你了，我回回到你身边的，谁会拒绝拥有一个帅哥朋友呢？”
　　“好，我等你。”温酽看着季明晞真挚而深情的眼神，就像他身后的蓝天一样深邃动人，忍不住心想又有谁会舍得让这么天真烂漫的人难过呢？如果他爱上的人不是他，那该多好。
　　向阳他们登上观景台时，就看到两人各站一端，欣赏各自的风景。他们之间距离被山风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