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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朋友给我cos喜欢的角色 ...

  •   对日本二次元文化一向不甚感冒的灵貅偶然打开《进击的巨人》,从此一发不能收拾,课间看,中午看,社团活动时看,走路时好友望月飞鸟借给她胳膊,一路扶持,唯恐她不小心跌进坑里,或者被车撞到。

      某日二人在Line上夜聊时,灵貅向她发表梦女子宣言:“如果这辈子不能和韩吉桑结婚,我的那个美好的品质,还有灵魂什么的都会被毁掉。”

      飞鸟:“貅酱也有对女人动心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笔直的直女。”

      灵貅立刻表示此生不会和任何男性结婚,也不想和男人发生关系,与性取向无关,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该喜欢男性还是女性,但她知道如果将来有一天睡觉时身边躺着另一个人,意味着她作为一名不得已生活在集体中的人类,已然失去了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片私人空间,从此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读书,写文章,和朋友聊天等等。“女人想要写小说,她就必须有钱,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她用著名女性主义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名言为自己总结陈词。

      飞鸟巧妙地抓住她话语中的矛盾:“可是你想和韩吉·佐耶结婚,难免也要让渡一部分私人空间。”

      灵貅傲慢地回复:“男人才会碍手碍脚的,韩吉那种人,我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我们可以协调好,不用你操心。”

      飞鸟发来一句她在简中网络学到的流行语:乌鱼子。

      一晃入夏,飞鸟邀灵貅到家里做客,灵貅犹疑不决,她们这所私立高中的学生家世个个非富即贵,飞鸟亦不例外,好像是个什么歌舞伎世家,女人嫁进去要被傲慢的夫家压榨一辈子的那种。倒不是自卑,她来日本读书的意图以新鲜感居多,很早就下定决心,绝不会和所谓的上流社会有一丝牵扯,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公子小姐吃不到一个盆里。表哥星见佑我对此辣评如下:“屁个上流社会,不过你和他们吃不到一个盆里倒是真的,不是每个富家公子都和你哥我一样平易近人的,你个小蠢叽!”

      灵貅在Line上婉拒飞鸟的邀请:要回中国老家过暑假,回来给你带礼物哦。

      表哥眼睛偷瞟她们的聊天记录,在那边茶言茶语:“你的这个朋友我知道,国中时很受欢迎,隔三差五就有人和她表白,男女皆有。她不拒绝不接受,不像我,会对每一个慧眼识珠的妹子有礼貌地说谢谢。”

      灵貅耸耸肩:“换做是我,老是有同性表白也会不知所措的。”

      “国三有个女生为她割腕自杀,闹得很大,幸好救了回来,那女生第二个学期就转学了,那家伙从此行事低调了许多,风评急转直下呀。”

      灵貅心里咯噔一下。

      “怎样,是不是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猜她接近你,是因为你作为华裔留学生,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吧。”

      灵貅摇摇头:“还是作业太少了,我们初三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考个好高中,没有多余的精力为恋爱要死要活。被喜欢不是她的错,因为得不到回应就拿自己的□□德绑架别人,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除此以外,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话说回来,她现在依然很受欢迎啊。”

      “她们可能和你想法相同吧。”

      ……

      兄妹二人一同坐飞机回中国,在机场,表哥被他父亲家里开劳斯莱斯的司机接走,灵貅的家人则开着雪佛兰接她回家,不过往往不及两个礼拜,表哥就会拖着行李箱赶来奔赴她这个穷亲戚——那个时候通常意味着他已从父亲那里敲到了一大笔零花钱。熏姨在这方面虽然不怎么克扣过他,但也从未让他敞开花过,怕他拿了钱在外边乱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句话一度在网上成为热梗风靡一时,背后的深意也被消解了个七七八八,而对于在金钱胁迫下被“为所欲为”的受害者来说,它从来不是什么玩笑话。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加害者的一员,某种程度上,她的教育也颇为成功。

      灵貅在温家老宅悠闲度日,她嫌翻墙麻烦,所以望月飞鸟下载了中国的聊天软件,看她直播招猫逗狗,钓鱼扑萤,家里买了大西瓜,用吊盆下放井水里沁着,她也兴致勃勃地发给她,佐以汪曾祺的文句:

      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

      “日本的水果太贵啦,买不起!”

      飞鸟对这种古老的生活方式啧啧称奇:“不愧是宗主国的大小姐,真了不起啊。”

      日本历史上受汉文化影响颇深,故今日两国网民打口水仗,日方会挖苦地称呼对面“宗主国大人”。

      灵貅不甘示弱:“比不上你小日子过得不错。”

      妈妈奇怪:“怎么一天到晚对着手机笑,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灵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是我在学校的好朋友。”

      奶奶思想特别超前:“谁说恋爱只能和异性谈来的?”

      “妈妈,您不要胡说。”

      “话说回来,不管男的女的,想和我们家灵貅好,只能ta嫁过来,我们温家的女孩儿绝不做上门媳妇。”

      “我不做上门媳妇,哪有你的宝贝孙女哦。”

      奶奶反问:“所以你身为母亲,绝不想女儿重复你的人生吧?”

      灵貅捡了一块最大的西瓜跑去静室,边啃边将摄像头对着神龛上的泥塑:“这就是我们家历代供奉的泰山三郎,一个很英俊的少年神。”

      “原来貅酱还是名‘巫女’,不过,还是不要把摄像头对着神明大人了,不知道在中国如何,反正在日本是很不敬的行为哦。”

      “在我国也是不敬的行为,但三郎不会那么小气的。”灵貅关了摄像头道。

      “话说灵貅,什么时候回日本?”

      “开学前两周。”

      “貅酱,可否提前一周回来?今年的C100于八月十三日举行。”

      灵貅不明就里:“C100是什么?”

      “你真的只是看个动画片啊,Comic Market100是日本最大的同人志展销会,始于1975年,是支撑日本漫画文化和创作活动的亚文化盛典,2020年因为疫情一度停办,今年终于迎来第100届,简称C100。”

      “原来是漫展。”灵貅懂了,“诚如你所见,我只是看个动画片,那些cos,我多数是看不懂的。”

      “狭隘了吧,漫展上可不止有动漫角色的COS,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我想给你个惊喜。”

      灵貅已经动摇:“什么惊喜,难道你……”

      “来嘛,貅酱。”

      两周后,在全家的抱怨和哥哥的骂骂咧咧中,灵貅踏上回樱花国的征途,于12日下午抵达目的地,晚上飞鸟主动联系她,说第二天接她一起去东京。

      第二日被飞鸟催她起床的来电吵醒,趴在窗前往下看,一辆她看不懂牌子的黑色豪车已然候在楼下。

      和有钱人交朋友还是有好处的,她想。

      灵貅尚未从航空旅行的疲惫中缓过来,两国虽说相距不远,只有不到三小时的航程,但看过一些空难新闻,她对坐飞机一事始终感觉胆战心惊,车祸海难尚有返还余地,而空难一旦发生,那可是必死无疑,没有中间地带,鬼知道万一什么时候她中个奖呢。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每年两次寒暑假……灵貅掰着指头计算未来她需搭乘飞机的次数,想到她在老家书店看到一本国外的《恐飞故事集》,她也属于恐飞人群,也许那本书她该买来一阅。

      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加上精神的疲惫……望月飞鸟扶住迎头向她撞来、双目无神的少女,虽然担心她的状态,但为了不辜负今日的精心装扮,她风度翩翩地行了个绅士礼,如计划念诵一早准备好的台词:“谁的童话书没合上,怎么让公主跑出来了?”

      “哈?”灵貅挠挠头,感觉大半个暑假不见,好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愈发有女通讯录诱捕器的潜质,铜像般俊美的五官仿佛更深刻了几分,“飞鸟,你化妆了?”

      “显而易见。”飞鸟摸摸头发,“头发也剪短了。”她的一头披肩发剪得更短更碎,染成锈红色,扎了个似曾相识的小揪。

      “你不热吗?”灵貅揪住她勒在胸口的皮质带扣,松手,“啪!”

      飞鸟挡开她的手:“是我错付了,貅酱,而且你今天穿得一点也不像公主,我要收回前面的话。”

      她披头散发,穿着白T恤和黑色短裤就出来了,化妆对她来说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飞鸟转身钻入车内,下一秒,一具玲珑浮凸的身躯从后面贴了上来,终于反应过来的对方,将她抱紧,呼吸急促:“韩吉桑……心脏,撒撒给哟!”

      之后,飞鸟享受了国王的待遇,灵貅像只无尾熊死死攀附着她不肯松手,即使是如此功利的爱,飞鸟也难以推拒,她艰难地从包里摸出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你不要指望我现在就戴那个独眼龙眼罩。”

      灵貅身体扭曲地伏在飞鸟胸口,置若罔闻。她面色诡异地看了眼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司机大叔,黑发披拂的头颅缓缓升起,用同样扭曲的声音凑到飞鸟耳边道:“姐姐扣我一下,四指。”

      得知大阪到东京自驾要六个小时车程,灵貅要闹了:“早知道坐新干线了,我查过,新干线到东京约两三个小时。”

      飞鸟倨傲地抬起下巴:“抱歉,从来没坐过那种平民的交通工具。”

      算上泊车吃饭的时间,三人于下午三点左右抵达位处东京都江东区的东京国际展览中心。途中,灵貅听到飞鸟管她家的司机叫“秀叔”,灵貅可来劲了,说花轮同学家的司机大叔也叫“秀叔”,当然飞鸟家的秀叔不叫西城秀夫,而叫大石秀一。灵貅又知道了:“网球王子里有个大石秀一郎。”飞鸟家的司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轻易笑。

      到了展览中心才知漫展需凭票入内,望月飞鸟当然已经提前备下。门票制其实是防疫措施,是为将人数限制在十七八万左右。

      飞鸟让秀叔自行离开,替她们二人预定今晚用餐和落榻的酒店。

      漫展果然卧虎藏龙,除了正常动漫角色的cos,现场还能看到尖叫鸡、emoji、经典浏览器ie,不少cos作品都展现出了向日本老牌综艺《超级变变变》致敬的精神:有人扮演一块巨大的和牛烤肉,有人扮演接电话的日本社畜,还有人选择与草地融为一体,连大阪世博会那个疑似喝多了核废水的邪典吉祥物都出现在了漫展上。

      飞鸟说之前因为疫情停办了很多届,所以这次的coser是有史以来表现最卖力,也最放飞自我的。

      灵貅身披墨绿的调查兵团斗篷,与飞鸟手搀手瞎逛,有人一路跟拍,其实飞鸟此次的cos不算精致专业,但敌不住五官实在优秀。也有好事者问她cos什么角色,灵貅会说:“谢邀,是韩吉梦女,婉拒同担。”

      “我的好妹妹啊,你的意思是你今晚要在外面过夜?”

      “啊,不然嘞?”

      “不然什么不然,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一个女孩子不怕遇到坏人?”

      “我想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飞鸟同学说她练过空手道和柔道,身上有肌肉捏。”裸露的膝盖被蹭得痒痒的,灵貅顺势把手放在飞鸟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她的发辫。看不出她还有给人脱鞋的癖好。

      望月飞鸟欺身向前,目带挑逗,灵貅不禁往后挪了挪,讨厌,不要顶着韩吉的造型诱惑人呐。

      星见佑我在电话另一头咆哮:“最危险的就是她啦!”

      灵貅夹着嗓子娇声嗲气:“胡说什么呀哥哥,人家再怎样也是女孩子,总之你不必为我担心,886。”

      飞鸟看她按掉手机,道:“令兄对我意见很大嘛。”

      “别管他,我要洗澡了。”灵貅抱起临时买的换洗衣物前往盥洗室。

      飞鸟在身后叫:“我不会偷看的。”

      对方轻悠悠掼下:“看便看了,我有的你都有。”

      脱得只剩内衣裤时,飞鸟立在门外轻轻叩击磨砂玻璃质地的盥洗室壁墙:“灵貅,请让我进来,有件事至关重要。”

      灵貅拉开玻璃移门:“还说不偷看?”

      飞鸟面色一红,从她比例协调、纤秾合度的雪白身体上移开目光:“让我检查下花洒。”径自绕过她,卸下可拆卸的酒店花洒。

      灵貅不明所以:“你在干什么呀?”她看她拧下莲蓬头仔细查看水管的情况。

      “很干净,也没有体毛。”飞鸟将花洒安装归位,解释,“一些男同性恋会来酒店开房,你知道他们的?爱方式吗?做之前要灌肠,通常是将酒店花洒卸下来……很恶心。”

      灵貅感到喉咙口涌起一小时前吃的晚餐的味道。

      “你可以洗澡了。”

      “你懂得真多哦。”灵貅郁闷地说。

      四十分钟后,她立在镜前吹干一袭齐腰黑发,飞鸟在旁边洗脸卸妆。

      “漫展好玩,明年我还去,我要穿着霍格沃茨的校服去!”

      “貅酱的日语还是讲得不规范,但是意外的可爱呢。”

      “我发现了,比起漂亮,你们更爱夸女生可爱。”

      “可爱是对女孩子的最高赞誉哦,怎么,貅酱不喜欢被夸可爱么?”

      “……我比较喜欢被夸聪明。”

      “好的,貅酱聪明又可爱。”

      灵貅打开酒店的电视机,翻来覆去地找电影看,影库里居然有王祖贤的《倩女幽魂》三部曲和她与日本女演员宫泽理惠合作的《游园惊梦》,灵貅对后者二位女演员之间充满美感张力的对手戏记忆犹新,也对电影中突如其来的异性船戏敬谢不敏,打着同性的名头,却整这一出,简直是把观众骗进来杀嘛。同性也好异性也好,都是纯粹的最好。灵貅最后决定观看一部年代久远的美国恐怖片。

      飞鸟一身柠檬浴精的香气走出浴室,正巧看到主角小男孩运用特异功能看到未来一家人即将赴任的酒店,大厅两侧喷涌出有如瀑布的血浆,画面和配色都极具视觉冲力,不愧为影史经典。“闪灵?想不到你还喜欢恐怖片,在酒店看这部电影需要一定胆量。”

      《闪灵》配乐极为惊悚,灵貅面不改色:“我喜欢斯蒂芬·金的作品。”

      “我记得《肖申克的救赎》也是他写的吧,他的书我看不下去,太絮叨,电影还可以。”飞鸟从迷你冰柜里取出一罐果酒。

      灵貅说:“我就喜欢絮叨的,喂,你还未满20岁,不可以喝酒!”

      飞鸟示威地扣开拉环,当着她面灌了一口:“怎样,不喝酒,难道喝调查兵团最爱的红茶吗?”

      灵貅嗅到浓浓的果香,按捺不住好奇,恳求飞鸟给她尝一口。结果是不好喝,并且她也不允许飞鸟再喝。

      二人关了灯静静观赏电影,飞鸟突然发难:“你不是说回来给我带礼物么,礼物在哪儿?”

      “哈?”灵貅讪笑,那不过是回绝飞鸟做客邀约的推托之词,她早就抛到了脑后,“我应你的要求,提前一周赶了回来,还不算礼物么?”

      “嗯?”飞鸟掰过她的脑袋,凝视,“你的意思是,礼物是你自己?”

      灵貅望向她与周围多数日本人迥异的大眼睛深眼眶,不禁问:“飞鸟,你家祖上是不是有绳文人血统?”

      “我的曾祖母是希腊人,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是啦是啦,你不要……”不要跟情侣似的。

      影片配乐跌宕起伏,昏暗的套房里光线闪烁不定,飞鸟的视线在她面容下方逡巡,垂落的额发遮挡了眼睛,神色不明,良久松开她:“那我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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