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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拜托,师尊真的很容易死(4) ...

  •   纪添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

      下咒……
      他现在对“咒”这个东西的印象还停留在老爹摇着他的破法器摇头晃脑的一句“妖魔鬼怪快离开”
      什么咒啊这么毒??
      他跟颜鸣到底有多大的仇???

      纪添心里还在摇摇晃晃地唱起“被你咒地撕心裂肺有什么结果你说到底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全恒就继续说了下去,“具体是什么咒我还没有摸清楚,但是这种直接种进灵核的咒必须要一定的潜伏时间才能用,”他随即用一种不知道怎么描述的眼神看着纪添,“你可以好好想想以前什么时候无意识地接触到了可疑的人——还是说你那宝贝徒弟五年前就已经想要你的命。”

      纪添牙根有点疼,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这两种猜测哪个更让人毛骨悚然一点。
      他不由得虚心求教,“那全师弟,此咒具体有什么用?时长如何?是否有解?”

      全恒听见“全师弟”这个词以后,表情突然古怪了一下,然后才不油不盐地说。“这个咒有点像种在你灵核上的毒株,用处就是施咒者只要在你附近一定范围内就能动你的灵核,随时随地,不限次数。”

      “……”
      神他的随时随地不限次数,还欢迎使用呗?

      “我连这是什么咒都还没有研究透,别指望我一时半会帮你连根拔起……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掌门与你同门,心法也是一脉相承,他的灵力可以帮你一定程度上牵制住这个咒的,所以只要你在清风山境内,或者在掌门身边,就没有危险。”

      好的,我一定做好清风山坚如磐石的铆钉、掌门师兄形影不离的挂件。

      虽然纪添很想从傅灵岳口中多听一点关于这个世界和原主的信息,但是傅灵岳把他按在床上要他静养,就跟全恒出去了。
      两人出去的下一刻,一个脑袋悄悄的从门边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向纪添的方向张望。
      纪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脑袋,朝他招手,“小九,你过来。”

      自魔尊出谷后,仙门和魔族的冲突就没有断过。
      清风山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各个门派的求助信,还有一些前来避难的小门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听不到什么颜鸣的消息。

      傅灵岳自从把纪添救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让他下过山,自己却在来回奔波——毕竟现在整个仙门百家都知道了魔尊师出清风山,清风山若不在加固魔界与人界的结界、或是剿灭已经欺负到仙门头上的那些魔族上出力,恐怕早就成了众矢之的。而清风山修为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掌门傅灵岳与纪仙尊,放在以往,这些任务都是纪添出面下山的,但此时傅灵岳有意要保纪添,只能亲自做这些。

      傅灵岳把纪添留在清风山,甚至给他下了禁足令,生怕他硬要下山跟魔族刚,还吩咐他从此开始主持清风山内务。
      纪添因此连着接待了几天其他门派派来求援的、或是已经被灭了门派被迫投奔的几拨人。

      纪添其实对傅灵岳的想法门儿清,毕竟他其实更像是纪仙尊与傅掌门两人关系的一个旁观者,相处的几天能明显的感觉到傅灵岳对“自己”的照顾与偏袒,要说不敢动也不可能,但并没有超越纪添本能的求生欲。傅灵岳确实多虑了,现在套着他师弟壳子的并不是那个心怀苍生、正直善良的仙尊,只是一个又菜又怂的大学牲罢了。他乐得窝在清风山这个安全区接见外宾,巴不得寸步不离山头——虽然多数外宾见到他时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总像要骂娘。

      算上眼前这几个浑身是血、狼狈至极,像是刚刚才从一场屠戮中逃出来的年轻修士,纪添今天已经见到了三个惨遭灭门的小门派了。
      逃出来的人里有一对兄妹,纪添之所以多看了他们几眼,是因为比起周遭的几个人,这对兄妹那沾了血的袍子上的纹路明显要精致些,想来是这个门派的直系子弟。而其中的妹妹虽然衣襟虽然染血,却没有什么大的伤口,恐怕身上的血也并不是她自己的,哥哥却和其他几个人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伤痕,看样子是一路拼命护送自己妹妹至此,

      两人目测不过十几岁,估计在家族中当惯少爷小姐,一朝家族覆灭怕是还没有从中缓过神来。
      纪添有些唏嘘,不由得向那个哥哥伸出手,渡了一丝安抚疗愈的灵气进去。
      那名少年因为疼痛紧紧皱着的眉头好像才有了一丝缓解,抬起布满冷汗的眉眼眼观鼻鼻观口地看了纪添一眼。
      他微微拱手,有些迟疑、不确定地道:“纪仙尊?”

      纪添微微颔首,渡灵气的手腕轻轻一翻,虚虚地扶着少年的臂,怕他一言不合就要行什么大礼。
      少年果然一掀衣摆,准备要领着众人给纪添跪下,边边道:“多谢纪仙尊……”

      纪添头疼地连忙要伸手去扶,“不必……”

      他阻止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手上蓦地一紧,眨眼间一道冷光便到了眼前——那名少年一只手幻化出铁索死死扣住了纪添的手,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地直指纪添的眉心。
      少年自入殿起晦暗不明的眼神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落入纪添眼中,里面是烧红了的恨意和绝望,他接上了上一句话:“……害我灭门。”

      岐山作为一个小派,却以器闻名九州,尤善暗器、短兵器之道,出手诡谲狠辣。纪添不过一个恍神,转眼间刀刃就刺破了眉心的皮肤。但眼前人毕竟只是个少年,纪添轻而易举挣开那道束缚,两指一拢捏住了眉心那枚索命的暗器,让其再不能前进半寸。
      其他人好像才反应过来。不必清风山的人出手,在场的其他岐山派的人便大惊失色,匆忙把红了眼的少年按下来。岐山总共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如今寄人篱下,还指望在清风山的庇护下保留血脉、东山再起,如今却暗袭人家,算怎么回事?

      “师尊!!”
      “仙尊!”
      “纪仙尊!”

      纪添示意他们不要上前,缓缓取下那枚暗器,殷红的血珠从眉心绽开,却仿佛成了他伤病未愈的苍白的脸与一身素白间的唯一一抹气色。
      纪添垂着眼,也没有看那个被按住却依然破口大骂的少年,指尖注入了些灵气,暗器骤然间碎成齑粉。

      “就是你!是你养出了祸世界的魔尊!是你害得魔谷大开!我爹娘……我岐山上下百余人……”那个第一眼看上去镇定倔强的少年此时泪珠才像是剪断了线,顺着脏污不堪的脸颊滑下来,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纪添心里。他的妹妹死死拽住他的衣袖防止他冲上去再与纪添拼命,边哽咽边胡乱地喊着“哥”。
      “豢养魔物,助纣为虐,误人子弟,罪恶至极……纪添!你有什么脸为人师表?你有什么脸叫人称你一句仙尊?!”
      “你分明……分明就是魔族奸细!仙界败类!!”

      纪添伸手抹了把感觉已经全是唾沫的脸。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个局面。那日魔尊一出谷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叙旧”,如今他为了保命成日躲在清风山上,既不出面讨伐魔尊,也不帮忙抵御外敌,本来就已经非常可疑。颜鸣若是成心想要他名声扫地,只需要随手在仙门与凡人之间散播几句似是而非的传言,他就不得不被钉死在“奸细”这个名字上。

      他好像突然才明白上一世为什么颜鸣能说出“让开,别碍事”这种好像要独独留他一命的话,可能并不是因为他们曾经的师徒情谊多么情真意切——更有可能颜鸣要他生不如死,要么死于他那清高倔强的性子,要么死于仙门百家痛恨讨伐的流矢。

      纪添自认为换了壳子之后自己是无所谓什么清白坚守的,但是不得不说第二种实在防不胜防,也确实能伤到他。
      这些天里接纳的那些避难者,第一个真正在正堂前破口大骂、暗袭的是这个少年,但痛恨他、要他死的恐怕远不是第一个。

      纪添起初觉得自己听这些谩骂指责能跟听导师训话一样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似乎还是会被中伤。
      与这个壳子相处了数日,他打心底觉得原主不该承受这样的恶语。他敢在魔尊刚出谷的时候做第一个拦路人,敢在魔尊的威胁下冷言讥诮,到死都不愿低个头。
      是自己的懦弱和逃避让他的气节与名誉蒙尘。

      但,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萍水相逢,价值观截然不同。
      纪仙尊是遗世独立的仙风道骨。
      他纪添不过是个很容易死也很怕死的大学生罢了。

      纪添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向被按住的少年伸出一只友好的手,轻声细语地说:“教导弟子时,我不曾料到今天这样的局面,管教有失酿成大祸,确实是我这个做师尊的错。但我想说的是,斯人已逝,小友现在更应该先好好休息,重整旗鼓,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然而,不知道是听到了哪句话,那个少年挣扎的动作突然缓慢下来,他阴恻恻得笑,嘴里的话也开始颠三倒四,“告慰……告慰?哈哈哈哈哈……告慰我爹娘的方式只有一种……”

      纪添眼皮一跳。

      只见他措不及防地将一直拽着他的妹妹运力推出了几丈开外,女孩瘦弱的身体被清风山的弟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下一瞬,他双手紧紧抓住了纪添的手,周身灵力暴涨地不像个没修炼过几年少年人。
      纪添竟然一时被他禁锢地动弹不得。

      “哥!!!”
      少女声嘶力竭的哭喊已经听得不太真切。

      纪添被包裹在不正常的灵气流里,他的手被捏得青筋暴起,只能清楚的听见少年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那就是——杀了你。”

      纪添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猜测——

      自爆灵核。

      强烈异常的灵气流自少年脚下盘桓而起,泛起异样的金色光芒,像一颗即将在空中炸地粉身碎骨的信号烟花,无论是被灵气旋流笼罩着的人还是站在外围的人皆是无法动弹。
      修仙界所有的运气修炼的入门教程几乎都会告诉修炼者们一句话,修士的一生,灵气能发挥到最大的一刻,就是自爆灵核的一刻——无论是初出茅庐刚刚结成的灵核,还是那些大能强尊们经年累月锻造出的灵核,结果不过是波及数丈与震天撼地的区别罢了。
      像纪添这种被即将自爆的人拉着站在灵力旋流核心的,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纪添挣动无果,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倒还不如那天痛快地死在颜鸣手上,免得今日还要白白搭上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

      此时,一个影子却悄然出现在那明明无人可以靠近的金色旋涡里,背对着纪添。
      神志不清的少年忽然浑身一僵,眼里出现了几丝清明,连带着周身暴走的灵气都弱了下来。

      好机会。
      纪添连忙两指一并,想要趁少年犹豫的时机将他击晕。

      一滴温热的东西溅到了纪添脸上,他手上的印还没来得及结完。

      一只瘦削白嫩的手毫无预兆地穿过了少年的胸膛,然后捏紧手掌,毫不留情地从少年的血肉里抽了出来。
      血泼了一地。
      少年仰面倒地,尚未抽条成熟的身躯连倒在地上的声音都是轻飘飘的。
      刺眼的金光也随着主人消失的性命而倏然消散。

      那个突然闯入的身影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半张脸上都是喷涌而出的血雾,却挡不住那张脸上单纯到有些残忍的笑容。
      她直勾勾地盯着纪添,缓缓举起那支血淋淋的、赫然捏着一枚灵核的手。手指轻轻一拢,在纪添的眼前,将它碾碎了。

      纪添瞳孔骤缩,目光凝在了空中那一抹血红的齑粉中。

      那是少年的妹妹。

      妹妹杀死了赴死前将她推开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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