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逃了个寂寞（6）【让我们上大号看一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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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长老早，书堂里一到三层是基础修习的书目，四到六层是进阶用的，七、八层收录的是有关六界见闻的书，书架与书册之间有设置法阵，长老可以注入灵力寻找所需要的书。”
清风书堂的书童大多是些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个书童年纪要大些，约莫有十六七岁，眉清目秀里有一种书卷常年浸染过的沉静内敛，也不知道是哪家长老的弟子在这里搞兼职。
他引着纪添一路往书堂里面走，一路都有书童或弟子弯腰行礼，“纪长老、文师兄。”
书堂并不是向上一层层建上去的，而是一到三层都在地面上，四到八层都在地下。一般而言一到三层的书较高级别的修士都是用不太上的，坐在里头的基本上是被自家师父罚来抄经背书的小弟子，摇头晃脑昏昏沉沉，全是沙沙抄书声。
于是文陌玉文直接将纪添带到了地下的书堂。
地下书堂的面积却是比地上三层的面积大得多，因此看上去不大的清风书堂实际上容积大得吓人。
“书籍都可以带走借阅，没有借阅数量限制与时限，”文陌玉一路将纪添带到了第八层的尾端，那里有一排空书架，摆放与其他略有不同。纪添多看了两眼，看出它更像一个阵眼。
“其实书堂还有第九层，只是基本不允许向弟子们开放，我也没有进去的权限，据说内容丰富但偏门，长老若是有未曾寻到的书籍，或许可以试一下进入第九层。”
“好，多谢。”纪添微微颔首。
文陌玉行礼离开。
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书堂，前一世为了给自己狂补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也曾经来过好几次，只不过这次来的目的不太一样。
他要找找怎么样科学地压制和拔除心魔。
刚听说柳昭离山的时候他没太相信，毕竟柳昭缠了他一路要跟着他，连被他卖过一次都不离不弃的。
于是第二天他拢上外袍，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悄悄摸到了他的住处，边咳边推开他的门——发现竟然真的人去屋空，连一片纸都没留下。
纪添手掌捏着门栓站了许久，若不是身体没什么力气，门板早该被他捏裂开了。
他心道，
小王八蛋，为师跑之前好歹还留了封信，你他妈片叶不沾身就走了？？？
第三天，他叫小九过去盯个梢——人没回来。
他凉凉地想，可以，很好，有本事过两天别回来哭唧唧地跟我说师尊对不起QAQ。
第四天，纪添跟全恒下棋的时候发了一下午呆，全恒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拂袖而去。
纪添满脑子都是，他能去哪？是对我这个师父死心了回去继续游走江湖了吗？
可他的心魔怎么办？
啊啊啊我那天都说了什么啊？
第五天，纪添逮住全恒问仙界怎么发寻人启事比较不丢人。
全恒眉头一挑，找你大徒弟还是三徒弟？
纪添说不是我有一个朋友儿子丢了。
“……”
一周后，他下了病床，一大早就推开了清风书堂的门，急切程度不亚于期末周突击泡图书馆。
下次见面他要把柳昭的心魔控制得死死的，找回他仙界温柔强大好师尊的面子。
心魔，等死吧。
纪添的flag在惊涛骇浪中迎风飘扬。
连着翻完几本书，纪添仰面倒在书堆里，一本书卷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件事情确实已经超过他的想象。
这世上的魔分为两种，一种就是仙界平时喊打喊杀的魔，叫“外魔”，另一种则是生长于三毒六欲、扎根于修士神识的心魔，叫“内魔”。
两者说不出哪个对修士更危险，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可以相互转化。而对上外魔无非就是一个“强者为王”，偶尔讲究一点邪不胜正，但是内魔就很不一样了。
所有书里给的法子都不完全一样，但都讲到，彻底解开心魔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找到“魔相”。要看清心魔究竟是什么东西，缘何产生。
看到这一条，纪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柳昭。
他的心魔会是什么呢？
几天前那一次心魔发作，纪添后面隐隐约约听见了柳昭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是他那时身体状况太差，神智不清，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找到魔相以后便是破魔。
有道清六根远凡尘的，翻译成人话估计就是出家念经。
大可不必，纪添想。
有道狂性难除，未若求全，再生菩提。
纪添上下文琢磨，猜测这个法子可能是指求而不得的执念得到了成全，心魔自消解。这个方法看似很简单粗暴，可是缺漏很大——求而不得的东西未必只有一样，若是欲念泛滥成海没有尽头，难道也去助他“求全”么？
有道人死，心魔随之消散的。
纪添额头青筋跳了跳，大骂“庸书”。
直到又翻开一本书，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
炉鼎。
这个词看着就有些邪门，但是想起在无澜回忆里看到的东西，纪添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是很可惜，这个“方法”后面并没有附注解释。
纪添试着用这个词搜了一遍书堂里的藏书，发现除了一些轶事收录里三言两语的批驳此为邪术，便再也没了什么详细记载。
难道正是因为此为禁术，所以……
纪添把书从脸上拿下来，目光扫向最里面那排空白的书架。
*
错乱的黑色枝丫上，一点绿色幽亮一闪一闪。
凑近了看才能看出这一团融进背景的黑里，原来有只长毛的活物。是只羽翼黑褐的寒鸦，通体只有颈侧一圈细细的白毛，像只颈圈。
不远处就是一场厮杀，兽类的眼珠与内脏碾得满地都是，整个空气里都是一股腐烂肮脏的腥味，撕咬的声音与撕裂的声音混作一处，有些胆子大些的低级禽兽就趁着间隙冲进去啄食一番，运气好的捡了个饱餐一顿，运气不好的干脆也被这场厮杀的主角们轻易碾成了脚下的烂泥。
那树上的畜牲却斜眼看着，全然不与那一群低等的扁毛门一般，松石一样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里面竟然有种见怪不怪的冷淡。
直到一场撕斗结束，尚未散尽的血雾里踏出几个会动的活物来，那畜牲才瞪大了眼睛，扑棱两下翅膀，准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但就这一点动静，还是让下面的人看见了。
“哟，还有只死鸟。”
一道魔气凝成利刃“嗖”地瞄准了它，擦过它的羽翼，灼出了一个小洞。
它拼命得扇翅，像箭一样扫了出去。
沉渊谷底最亮的地方，无非就是那个用无数夜明珠堆砌出来的宫殿。
魔物们速来偏爱幽暗、厌恶光亮，因此最初谷底魔物戏称此殿主人人不人魔不魔，将好好一个暗不见底的魔尊殿造得灯火通明，惯是些地表上的人的毛病——直到他们一个个被此间主人撕成了碎片，填进沉渊池水里当了垫脚石。
从此魔尊殿成了方圆之内夜鬼不哭、恶魔不经的无人踏足之地。
那只寒鸦飞到此间殿外，翅膀已经要扇出火花来了。之间它入了殿门变急刹落地，转瞬就抽条成了一个人形，跌跌撞撞地摔进殿里，爬起来拍拍灰，忽然变得小心翼翼。
殿上坐着一个人。
双目紧闭，流畅的棱角像是被九天上的神佛精心雕刻过，一枚红印落款眉心，让这张清隽的脸美得妖艳窒息，像是天生与这魔谷相融，又注定容不下他。
鸦青小心翼翼地伏在他脚边，“尊上，外面有魔要闯进来了。”
他连着喊了几声，座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心里越发焦急，完了，尊上这次还没有醒。
瞒了将近半个月，终于还是没瞒过那些时时刻刻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魔们。
“尊上……您这次再不醒，魔尊殿真的要完蛋啦。”他声音大了一些，但依然没敢去碰他。
殿外突然“砰”一声巨响，镶在外面的殿门轰然落地。方才在外面的几个魔杀进了殿里。
为首的那个魔仰起头看到了高高的魔尊殿上闭着眼的魔尊，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样便笑了。
鸦青站了起来，绷着一张脸，喝到，“你们是什么东西？敢私闯魔尊殿，是想碎成渣填在石阶下么？”
魔头轻佻地吹了个口哨，“这不是那只死鸟么？哪里叫‘私闯’，我等只是听说魔尊殿下近些天不知道在折腾什么，搞得元神大伤啊，于是特地来看望一二——这么一看果真如此，这可怎么担得起魔谷重任啊。”
鸦青冷冷地说：“胡扯，尊上不过闭关修炼，你们现在离开，还有活路。”
“别呀，”说着，几只魔越靠越近，步步紧逼，“尊上状况如何，好歹让我们看上一眼，若是尊上真的不行了，我等也好义不容辞地——”
“取而代之。”
几乎就在一瞬间，那魔骤然发难，一双足以刺穿猎物的利爪裹着涛涛魔气，向那端坐之人心口抓去。
鸦青身后展开一双乌黑的巨大羽翼，挡在了尊座前——这种程度的魔他是打不过的，顶多用自己的身体扛上一次攻击。
忽然，鸦青脖子一紧，像是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后颈的毛拎了起来。
它若有所感，激动道：“尊……”
话还没说完，这只体型庞大的兽形鸟就像只小鸡一样被拎着丢到了一边。
下一刻，那只不知死活伸出的爪子忽然被凭空斩断，绞成了一团乌黑的血雾！
“啊啊啊啊啊——嗬嗬——”
可它还没来得及叫完，就被一团强悍的魔气拧住喉管，吊到了半空，与那高高在上的人对视——那双乌黑如渊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只一眼，就让它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惧。
“你们要——取代谁？”
颜鸣笑盈盈的。
“取代本尊脚下的地毯么？”
话音刚落，后面一只魔物忽然原地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眨眼间压扁成了一摊肉饼——连一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
“还是本尊的夜明珠？”
另一只魔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灰飞烟灭——而它的头被斩了下来，一路骨碌碌地顺着台阶滚下去，与一颗幽蓝的夜明珠并排镶嵌在了台阶上。
半空中的那只魔物肉眼可见的恐慌惊惧，眼珠子快从眶里瞪出来，在牢不可破的禁锢里疯狂挣扎，绝望地说：“你不能……不能杀我……”
颜鸣的手撑在自己的下颚，字句清晰地传进它的耳朵里，“我只问你——谁告诉你们本座元神大伤？”
脖子上的黑雾松了一些，像是在等它回话。
“是……是……”那魔仿佛找到了求生的希望，支支吾吾半天，想拖延喘口气的时间。
颜鸣漠然道，“算了，本尊不想听了。”
那魔顿时目眦尽裂。
下一秒，它就变成了两截，从半空中摔到地上，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随即就被缓缓走下宝座的靴子碾得粉碎。
鸦青眨眨眼睛，觉得很解气，但是也觉得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缩在宝座的边角，还收了收自己的羽毛，给魔尊让出来一条路。
作为殿里的唯三只活物的魔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
“尊上……尊上息怒！我是迫不得已……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大家都想问您……每代魔尊出关都要彻底打开沉渊谷放大家出去……您忘了您的承诺……了吗？”
哒、哒、哒。
一双靴子它在他眼前停住。
它被其中一只靴子踹翻在地，一只肩膀应声断裂。然后慢慢研磨般，被细细踩成一团烂泥。
它的哀嚎哽在喉间，但根本不敢发出声来，因为它不敢打断颜鸣的话。
“本尊知道你们都在急什么，留你一命，是叫你出去跟他们传话，”如果这只魔敢抬起头，就会知道颜鸣的视线其实都懒得低下看他一眼。
“沉渊谷彻底打开——就在这几日了。”
说完，便踹了它一脚，“滚吧。”
殿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殿边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池子，里面竟然养着鱼与水莲，违和地生机盎然。
颜鸣走到池子边，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靴子放到水莲叶子上，任由那诡异地水莲吸尽上面的血污与腐肉。
他垂下眼，看见映在水面上的那张脸，忽然冷笑了一声。
有的东西胆子真是大，自以为在人间待了两天就是个人了，竟然敢做出擅自跟他斩断关系的蠢事，险些误了事。
既然已经分离出去了，倒不如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逃了个寂寞（6）【让我们上大号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