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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托,师尊真的很容易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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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形容此时操蛋的心情呢?
只能说纪添刚睁开眼,就差点两眼一闭晕过去。
好消息是,他嘎嘣死了之后,他居然重生了。
坏消息是,他又重生回了嘎嘣死的时候。
熟悉的沉渊谷,熟悉的山崖,熟悉的嗷嗷山谷风,以及熟悉的场景——他又是站在一堆乌泱泱的修士最前面……
当那个该死的马!前!卒!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山崖那头并没有出现颜鸣。
不得不说这暂时是一个好消息。
纪添甚至动了一点立刻疏散群众、各自逃命的想法。
可惜他的人设恐怕不允许。
纪添身后既有纪添所在的清风山的弟子,也有闻讯陆续赶来的其他仙门百家的人。此时一干人兴师动众地站在半山崖上,干吹着冷风,免不了有人窃窃私语。
“听闻今日沉渊谷魔尊出谷,怎么等半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也奇怪,一个时辰前就听说此处地动,天有异象,没过多久就随清风山的人来此看看,现在看样子反倒风平浪静了。”
众人眼中的清风山派的纪仙尊此时独自傲立阵前,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却姿态挺拔,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畏惧。他的存在就好像是这一场弄得人心惶惶的异动中的一根定海神针,即使几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看见他就让人莫名地镇定。
没有人知道,这位“定海神针”的耳朵都已经竖起来了,偷听着身后修士们的话,听得快要在心里抓心挠肝。
老天鹅!诸位,风平浪静不好吗?
一定要看见天雷夸嚓满山乱劈吗?
一定要看见阴风阵阵魔气熏天迷乱眼吗?
一定要看见那魔头脚踩宗师给仙尊开开膛吗?
“诸位无需紧张,纪仙尊乃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宗师,有他坐镇其中,不怕拿不下这刚出关的魔头。”
纪添听见这句听起来不像要打“刚出关的魔头”,而是要吃“刚出锅的饺子”似的话,顿时有点牙根发酸。
诸位要不还是紧张紧张吧,你们家纪仙尊根本不是人家的克星,只是他灭世途中的一道开胃菜。
“奇怪,你们清风山的掌门怎么没来?”
“我家掌门自然要镇守派内,要是派里两个宗师都倾巢而出,万一山门被魔族的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就是,况且那般兴师动众,未免也太瞧得起这魔头了。”
纪添:“……”
求求你们了,闭嘴吧!
经历过上一世被无情的绝对碾压自后,纪添此时再听这些话,脚趾已经抠出了两座清风山。
所有人都把希望和目光寄托在他身上,殊不知他已经为自己不得不站在此处等死感到欲哭无泪。
但是纪添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让他重生一回,一定是要再给他一次求生的机会。
这次他想试着说话稍微委婉一点,多试探一些有用的信息。因为上一世虽然颜鸣言语含恨、最后对他心狠手辣,但是他敏锐地从颜鸣的言行里品出一点东西来。
这两人在还是师徒关系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剑拔弩张的,颜鸣对纪添恐怕还是念一点师徒之间的旧情的——否则刚刚出谷的魔尊杀掉玄门一个大宗师是再好不过的立威扬名的机会,更何况纪添还要第一个当他的路,他说什么也不应该说出“别碍事”这样的话。
崖边的风好像突然变了方向。
一时间,地上的碎石、枯草被突然变猛烈的风裹着纷纷跳了崖,像是被卷进了沉渊谷的血盆大口。
纪添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感觉自己竟然也像要被吞进那张黑洞洞的大嘴一样。
仙门百家的人有些乱了阵脚,修为稀松二五眼的竟直接被掀了个马趴,灰溜溜地栽了一跤,连爬起来都困难。
纪添看着这反自然科学的一幕,心里估摸着:
来了。
下一刻,一股冲天的黑气逆着打卷的风漩涡从谷中溢了出来,在崖角盘旋了一阵,竟然突然嚣张地冲向众人。
首当其冲的纪添迅速地捏了一个屏障挡了一下。
黑气徒然散了一半,一个身量修长的人已经站在了山谷前。
一张面容俊秀的青年人的脸公之于众,眉心的朱印妖艳夺目。
魔尊的眼神一下子就黏在了那仙气飘飘的白衣上。
他竟然歪了歪头,笑意盎然地说了第一句话,
“师尊,你好啊。”
其他人炸了。
“魔尊刚刚叫纪仙尊什么?”
“师尊。”
“魔尊叫谁师尊?”
“……纪仙尊。”
“魔尊刚刚叫纪仙尊……什么师尊???”
“……”
纪添本来紧张地手心都有些出汗了,一听这一出“马冬梅”,好悬没绷住自己的嘴角。
清风山的弟子却已经有人认出这个魔尊了。
“大……大师兄?”
“这……颜鸣?”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叛出师门的孽徒!呸!”此时,一个胆子大的弟子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颜鸣听见那声恶狠狠的“孽徒”,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纪添却心道“不好”,刚要起手捏诀,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颜鸣的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捏,“碰”的一声,那名弟子的头就好像被碾碎了一样,血和碎末猝不及防溅了周围的人一脸一身。
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弟子短促地“啊”尖叫了一声,又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霎时崖上死一样的寂静。
这时,才传来颜鸣悠悠的声音,“我家师尊尚未发话,哪轮得着尔等杂碎嚼舌?”
纪添感觉有一把怒火在胸口点了起来。
难怪上一世自己刚一穿进这具身体,就能感觉到滔天的怒意,以至于后面嘴里对颜鸣没一句好话。
纪添的理智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的人他都不怎么认识,别人死与不死,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现在也是站在死亡的边缘。
他堪堪压住这具身体的本性意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怎么样化解现在的状况,又如何从颜鸣的嘴里套出一点信息来。
但是语气却抑制不住的冷漠,“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鸣用好像在跟纪添讲自己午饭要吃什么似的语气,答道:“本尊啊……要踏平你们的仙山,碾死所有的蝼蚁……让你心心念念的人间——全部变成地狱。”
……
纪添听着这迪奥炸天的话,不知该做何感想。
但凡是在那个充满科学的唯物主义世界,他一定会仰天长笑说不知道是那家精神病院门没栓放出一个中二癌晚期傻逼出来。
但是这个傻逼世界里,这个草天日地的龙傲天男主恐怕真能办出来。
颜鸣看着纪添的脸色变得铁青,心情仿佛突然变好了很多,唠家常似的问,
“一别五年……师尊过得可还好?”
又来了!又来了!!
纪添在干脆利落地答一句“不好”和冷漠酷拽地沉默假装高深莫测之间权衡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没想到颜鸣看见他沉默了,便好像有些黯然神伤地样子,“是啊……我不在跟前,师尊过得自然好。”
?
纪添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您硬是要往这方面想,让我真的很难堪。
“那天你离开时……”
决绝的背影,就好像梦魇一样日日夜夜萦绕在我心。
停,
打住,我都会背了。
纪添打断他的忆往昔,直截了当地问:“颜鸣,你何时入的魔?”
颜鸣的痛苦回忆被他突然打断,好像突然有些茫然。但是这种茫然并没有持续多久,颜鸣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何时入魔,师尊不应该最清楚吗?”
哈?
纪添此时无比痛恨起原主的记忆一点也没灌进来了。
什么叫我应该最清楚?
纪添皱起眉头,精准地端出了一个有些疑惑但是又不失镇定端庄的表情望着他。
“师尊,”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出颜鸣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入魔……不正是以为你吗?”
纪添听见这句话,差点就要维持不住目前的面部表情了。
等等等,这个锅可不兴扣,师尊我一条命都背不起啊。
不能啊,如果是我害你入魔的,你见我怎么还亲切地打招呼?
纪添回想了一下他刚出谷的那个“亲切”的问候……当我没说。
不能啊,如果这是真的,你上辈子怎么灭世之前还没打算杀我呢?
迪奥炸天语录里好像有这么一句话:“让你心心念念的人间——全部变成地狱”
奥,原来是要灭给我看,然后再灭了我啊。
不能啊,你师尊仙风道骨百折不摧刚正不阿宁死不屈的……
纪添想起了原主的驴脾气和一张“好嘴”……
纪添琢磨琢磨,感觉自己快把自己的脸琢磨绿了。
……不会真的是“我”把他一脚揣入魔的吧?
“我其实也有个问题想问问师尊,”颜鸣扫了一眼后面乌泱泱的修士,“师尊此次带着这么多人前来沉渊谷……是来做什么的?”
纪添想说:干什么的?给你接风洗尘的。
但人设不允许,纪添怕自己这该死的原主回头又肌肉记忆说出什么作死的话,只好装得高深莫测,保持沉默。
但是总有人,总有人永远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总有人在杀鸡儆猴之后做不了一只安分的猴。
于是纪添眼睁睁地听见有人不合时宜地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仙尊亲至,自是来清理门户的!”
此人还是个清风山的弟子,咬牙切齿、愤慨异常。
“……”
来人,这本书,它是不是叫《师尊我花样作死,即使我不作死,也有人替我作死》?
纪添悄悄在袖子里凝了一道气。
现在危险的说不好是这个倒霉的开口的弟子,还是他这个从未开口倒霉的师尊。无论是哪一个,他都要做好准备。
“清理门户。”颜鸣好像把这四个字重新在嘴里嚼了一遍。
纪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嗤笑了一下,“清理门户……本尊倒想看看,我的好师尊有没有那个本事。”
实锤了,危险的是从未开口的倒霉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