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奈奈川籽

17、第十七章

　　何珩下楼拿完牛奶和水上来，就看见阮淮把他房间当自己房间似的，丝毫不客气的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待何珩走过来，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阮淮才舍得撇一眼何珩又继续看手机，说：
　　“咱们都那么熟了，你的床借我躺一下应该没事的吧。”

　　说完阮淮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何珩，继续玩手机。

　　何珩没回答，而是绕到阮淮面前一把抽出他的手机，居高临下的看着阮淮：
　　“刚刚我给你分析的语法知识和句式，你都记住了吗？”
　　阮淮保持着原先姿势，对着空空如也的手眨了眨眼，又立刻坐起来，盘着腿看着何珩的眼睛，十分真诚的说：
　　“我记住了，大体记住了。”
　　说着就扑向何珩想拿回自己的手机。

　　其实阮淮脑子不笨，之前他的成绩也能在学校近年级前五十，只是上了初三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开始厌学，不论钟楚离怎么劝，也还是那样，后来钟楚离也就放弃了，儿子的开心最重要。
　　反正阮淮整天就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但只要他想学，其实不怎么难。

　　何珩又把手抬高一个度，阮淮想抓手机的手落空，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床上听何珩说话。何珩也丝毫不客气，举着手机继续说：
　　“虽然我今天给你讲的只是众多知识中的一点，不能让你在期末考试中有多大的提高，但是知识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如果你现在开始学的话，还是能考一个好的大学的。”

　　何珩很少和别人说这样的话，也很少劝别人去做什么事，因为他觉得别人怎么样，别人学不学与自己没有关系。
　　他本身又是一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阮淮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出于心中不可名状的模糊的感情，他希望阮淮可以变好，更希望阮淮前途无量。

　　阮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选择了闭嘴，坐在床上像一个被家长训斥完的小孩。

　　一段短暂又尴尬的沉默被一声门铃打响，阮淮逃似的跳下床，跑出何珩的房间大声说：
　　“好像是我的外卖到了，我下去拿！”

　　看着阮淮逃似的背影，何珩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把阮淮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去整理桌面上散乱的书本和试卷。

　　大概五分钟后，何珩就听见了阮淮咚咚咚跑上楼的声音。阮淮小跑进房间，手里还端着一盘色泽诱人的小龙虾何两盒煲仔饭。
　　阮淮把装着小龙虾的盘子放在何珩刚收拾好的书桌上，又将煲仔饭递一份给何珩，边戴手套边问：
　　“你吃吗？”
　　何珩习惯的摇头拒绝，
　　“你自己吃……”
　　何珩的话还没说完，阮淮就捏了一个小龙虾，不由分说的塞进何珩嘴里，还笑嘻嘻的说：
　　“第一口给你，我知道你想吃。”
　　何珩没有抗拒，小龙虾自带的辛辣感在嘴间蔓延开来，除了感到微辣以外，何珩还感受到了……阮淮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一次性手套略过自己薄唇的温热感。

　　一盘本来就不多的小龙虾，让两人吃了大半个小时，大部分都是阮淮一边吃一边玩着手机，而何珩则拿着手机刷微博，刷微博是何珩在写完作业后，除了弹钢琴，唯一感兴趣的事。

　　吃完小龙虾，阮淮就把煲仔饭推到何珩面前，示意他吃。
　　何珩拒绝道：“不吃了。”
　　遭到何珩的拒绝，阮淮有些失落的说：“可是我都点了两份了，你不吃就浪费了。”
　　“这份是特意为点的。”
　　听到阮淮说是特意为自己点的，何珩还是再次拒绝不了。

　　吃完这些，何珩站起来，正好看见阮淮在玩儿童益智游戏——开心消消。
　　何珩：“……”
　　这这时间不如多记几个知识点。

　　阮淮见何珩站起来收拾桌上的垃圾，就问道：
　　“你放这一会儿我收拾就行，不能什么都麻烦你。”
　　何珩不理会阮淮说的，边收拾边说：
　　“我要练琴了……你来吗？”

　　现在已经临近傍晚了，原本湛蓝的白云被天边夕阳渐渐染红，透过窗口没拉紧的窗帘，零零散散的撒在棕色的木地板上。

　　何珩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下午伴着夕阳练琴，他觉得这是一个很美的意境。而且他那架钢琴摆放的位置极好，每当盛夏，夕阳光能斜斜的打在钢琴上，白键似乎也如天边的白云一般被染成橙黄色，甚至有些时候钢琴声响起，窗外树上聒噪的蝉鸣也是一首美妙的音乐。

　　阮淮闪了闪，立马点头，自与何珩交好后，听何珩弹琴是阮淮一直想做的事。
　　有时候凑巧听到，只不过是在音乐厅内听到的尾尾的一点点旋律，他不是没提过想听何珩弹钢琴，但每次得到的回应总是等一下或等有时间。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何珩没有给别人弹钢琴的习惯。久而久之，这成了阮淮心里的小期待，他给何珩画过画，自然也想听何珩给自己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

　　只给自己弹。

　　何珩把阮淮领到一个不大房间，房里放着一架惹眼的钢琴。房间的装修和何珩房间的装修简直是两模两样，这是一间充满了浓浓音乐气息的房间。
　　何珩说这里除了自己，妈妈和何义，这间房间基本没有任何人踏足过。当两人跨进门的那一刻，何珩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阮淮打量着这架钢琴，这是一个三角钢琴，浑身散发出一股高贵和金钱的味道。在琴上还放着一个小相框，是一个小男孩与一位女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小孩笑得那么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女人眼中也是说不尽的柔和与对小男孩的宠溺。阮淮猜测，这应该是何珩和他的妈妈。

　　何珩坐下仰起头来看阮淮：
　　“你想听什么？”
　　阮淮对音乐了解甚少，想了很久没想出个屁来，最后只得说：
　　“你弹的我都喜欢听。”

　　琴声扬起，紧凑有序的音律灌进阮淮耳中，这次不在像以往听课一样，左耳进右耳出。伴着橙黄色的夕阳，仿佛看见一个音符围着何珩在翩翩起舞。

　　这首曲子的调子是有偏悲伤的，与其说悲伤阮淮觉得说是遗憾更贴切些。前半段是轻松愉快愉悦的，后半段慢慢变得低沉压抑，最后一个音律被拉长来收尾。

　　何珩说，这首曲子背后有一个故事。一位船长的女儿与一位富家少爷相爱，两人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后，一天女孩儿随着父亲出海，最后回来的只有几个惊魂未定的水手，却没见船长和女孩儿。
　　小少爷知道他心爱的女孩永远留在了那漫无边际的海洋里。苍茫的大海上，自己的爱意如沙粒般被狂风吹走，最后淹没在那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为了纪念女孩，小少爷专门找人做了首曲子，他说，如果思念有声音，那一定可以演奏出来。

　　音乐是最能带动人物情绪的，介绍完曲子的背后故事，何珩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阮淮，考不上好大学你不觉得遗憾吗？我觉得好遗憾。”
　　明明你是优秀的。

　　阮淮一愣，大脑飞速的运转，他知道这是何珩想和自己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何珩很好，很优秀，很出众，但自己真的有资格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吗？

　　阮淮在心里苦笑一下，他也不想贬低自己，但何珩站的太高了，自己真的望尘莫及。
　　“这有点难，凭我这个学渣要考上这么好的学校，作为我的学霸同桌要尽力辅导我才行。”

　　何珩没接话，阮淮也没说话，到现在阮淮自己也不确定他和何珩之间到底是纯纯的兄弟情还是什么。
　　虽然看旁人的感情问题，自己能给那人指点迷津假装自己很懂，但一到自己身上，就全乱套了。
　　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呢？没人戳破那层纸，因为没人知道结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