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
“我知道我现在就很无理取闹，想法天马行空的，有的时候明明知道不该这样想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越陷越深……”
路北空出一只手趁机薅了一把沈音的头发，“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沈音不情愿的回答：“二院，做心理疏导。”
路北嘴角有一丝扭曲：“你知道我要是不过来，习语要送你去哪吗？”
沈音瞪着有点红肿的眼睛，看向路北，一脸疑惑。
路北看到沈音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来不及等沈音问出声便给了她答案：“三院，哈哈哈哈。”
沈音的脸瞬间就红了，气的。习语不清楚但沈音知道啊，那是纯纯的精神病院，收治重大确诊精神病例的专科医院，曾经就有传闻有个从住院部跑出来的躁郁症患者操了个灭火器给门诊部三个当值医生开了瓢，是安平市有名的“人间鬼门关”。尤其是住院部，都已经成为吓唬晚上不爱睡觉的小孩子的都市传奇故事了。虽然沈音觉得大部分故事都是捕风捉影的，但是不代表她愿意沾这个边。
路北仿佛知道沈音心里想什么似的，绘声绘色的将陈宁与他打电话的细节说给沈音，沈音感觉脑袋里有一根血管一跳一跳的，习语真是他的好、哥、哥、呀。
说着说着医院就到了，路北陪着沈音送进了诊疗室，做了几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测试，沈音做到最后头皮开始发麻，这种看个病还要被考试支配的恐惧她真是受够了，她觉得自己好了。
果然，还有心思多想只是她还没有体会到其他的痛苦，是她不懂得惜福，这是她的福报。
做完心理疏导沈音带着轻松的大脑和疲惫的身体坐上了他哥哥陈宁的车，路北不敢摸鱼太久，看着她做了一会儿量表就回去上班了，临走的时候估摸好时间发消息给陈宁让他下班顺路来接他亲爱的妹妹。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沈宁疲惫的向她哥抱怨：“我真傻，真的。”
今天的沈音经历了不少，陈宁觉得自己应该偶尔的予以包容，来向他的妹妹展示来自哥哥的爱。但是当陈宁耐心的等待着——作为沈音抱怨的称职的聆听者的时候，却迟迟没等到沈音接下来的解释。
陈宁在这一刻印证了习语对他的评价，陈宁觉得自己好像确实不了解女人这种生物。
等回到家吃过陈爸爸的爱心晚餐和餐后小水果的时候，沈音才将将从那种灵魂的极度疲惫中缓过来些。
她朝陈宁身边挪了挪：“习哥竟然想要让你把我送到三院去，好恶毒的心思，哥，你明天上班可不能给他好果子吃。”
陈宁很好商量的请教：“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沈音想了想，摇了摇头，双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在沙发上扭动着像只活泼的翻滚着扭动的蛆。
“我想不出来啊！”她习哥一身铮铮傲骨，满身都是缺点，但硬是让她找不到什么作弄的点。
沈音在沙发上翻滚着，内心抓狂“沈音，这是你的机会，你快想啊！”
“呜呜呜，我还是太善良了，说不出口。”
陈宁沉默地看着眼前沈音的抽象行为艺术，心想这表现力可比现在那些小鲜肉好多了，形象的展现了现代年轻人扭曲、荒芜的精神世界以及那种在善恶一念间的挣扎和矛盾感，蓬勃生长且欣欣向荣。
他暗暗感叹了一会儿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伸出罪恶的手拿出了手机录了一段，感谢习语，给了他这份启发。
录完一段小视频，当他准备看看自己作品时，不小心点开了他下午保存的视频。
视频是下午路北发过来的，可能当时路北闲得慌没事干，就在诊室外偷偷地录了一段沈音做题的视频，视频里沈音一脸苦瓜样，抓耳挠腮啃着笔头与桌上的一摞试题干架。
陈宁默默动了动手指，听到沈音的手机“嗡”的一声提醒主人有新消息时，他收好手机，深藏功与名，面上一片淡然的走去盥洗室准备洗漱。
他关上盥洗室门的后一秒，身后想起沈宁咬牙切齿的尖叫：“路北，我要杀了你！”
“大晚上的喊打喊杀的做什么？”听到怪动静起来看看怎么回事的陈母看着乱糟糟的沙发，血压一下子上来了“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于是这兵荒马乱的一天在沈音被催着去洗漱睡觉后终于拉下了帷幕。
第二天的沈音状态恢复的相当好，习语看了觉得很是惊奇。
在他看来沈音就是个天生做警察的好苗子，因为她从小到大表现出来的对自己情绪那可怕的控制力。
但是沈音毕竟还小，她头一次面对生死就走出的如此之快还是让习语有些担心。
所以他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最后还是沈音看不下去把他拉到了院子的角落里，沈音好笑的问：“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看你今天一天都欲言又止的，别把自己憋坏了。”
习语叹了口气，卸了身上梗着的那股劲，倚靠在墙边，眼睛定定的看着沈音，就是不说话。
沈音看着习语浑身的犹豫和明显摆出的“拒不合作”态度，感觉脑袋开始发疼。
她习哥感情细腻到她自叹不如，想着他们两个这么耗着也解决不了问题，她还是决定自己主动一点。
“习哥，你是不是还担心昨天那件事对我的影响？”沈音单刀直入。
习语的表情不自然了起来，他有些害怕自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时间长了，在旁观者的角度时候他总怕自己拿捏不好尺度，伤了对面的人。
他酝酿了一会儿，只是轻飘飘地问道：“那个医生怎么样？我听路北说你做了挺多量表的，我一直感觉那玩意没什么用……看你的状态治疗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沈音听着习语绕着弯的说着关心的话，心里突然紧绷了一下，眼眶有一阵暖意涌上来。
她也学着习语的姿势靠在了警局那一抹一手白灰的墙上，假装很随意的回答他：“确实那个表没什么用，只是那个医生给我讲了个故事。”
“她说她曾经也有一名患者，比我小了一点，他的原生家庭不是很好，所以很小的时候心理方面就……”沈音突然停下来想了想措辞。
“……得了小感冒。幸亏学校的老师发现得早，通知了孩子的奶奶，把孩子送到了他这里治疗。”
“那个孩子也恢复的特别好，一开始的自闭也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渐渐地好转，甚至有两次和医生聊天的时候会腼腆的笑起来。”
“医生当时很高兴，她跟我说那个孩子笑起来特别秀气，她第一次看见他笑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散文里‘花开的声音’是怎样的一种韵味。”
“那一刻，他们都觉得事情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后来经过医生的评估，他们定下了最后一次心理疏导的时间。”
“可是那天那个孩子没有来，来的是他的奶奶，她和医生聊了很多。她讲他不负责任的爹娘，讲他和她讲过的只有他们两个的未来，讲他没有和她道别的离开。”
习语好像知道了窥探到了故事的结果。
沈音很快道出了故事的结局：“他死了。跳楼。”
“他只是在网上一个有关姓柳的明星的话题上发表了自己不合群的见解，通篇没有只字含有攻击意味。”
“讽刺吗？现实里还多人拉着拽着，他自己也努力地去接触更多的人，探索着向前迈进一步步，可到头来现实没有将他打倒，他却死于网上的风刀霜剑中，死在了他生命中的黎明时分。”
“那个医生到今天都很自责，她觉得要不是自己建议他可以去网上试着找人聊聊天，那孩子也不会这么死掉。”
“可我不觉得，我觉得网上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我去看了有关这个话题的新闻，那些人在狂欢。刽子手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他们只会将这些视为自己的荣誉，一遍遍地炫耀给他们的后继者。”
“那一刻我突然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庞大的体量，无论是善是恶，一旦被卷携其中，谁都无法逃脱。”
她停止回忆，很认真地跟他说：“我只是，比所有人都要幸运而已，包括你。”
习语看着眼前表情严肃的女孩子，心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一刻该说些怎样的话才显得更合时宜，最终也只能也很认真地回应：“人的社会身份有很多，这些事情的出现、发生，证明我们在警察这个身份上做的还不够好，要知道，这不是一个人，一点儿时间就能做到的，但我们也必须得坚信，只要我们坚持在做，几十年后抑或是百年后，总有人会做到。”
沈音都懂，但她还是会有一瞬间迷茫：“习哥，你说这世间，到底什么才算恶？”
习语斟酌了一会儿： “我也说不上来，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拼命向上生长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