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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古潼京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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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被黑瞎子的突发奇想惊到了,抬头看向山洞的顶部,地面离天顶很高,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但最顶上确实连接着户外,那些滴落的酸雨是最好的证明。
岩壁上盘根错节的凸起越往上越明显,的确是绝佳的升降梯。
我明白了黑瞎子的用意,尝试着对岩壁内的蛇栢建立连接,但是里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想必沉睡很长时间了,跟活化石差不多。
“怎么办,不行啊?”我对黑瞎子道,“要不我们找找别的蛇栢?”
“吴邪和罗雀怕是撑不过去。”黑瞎子沉思片刻,直接从背包里拿出炸药。
我愕然,知道他是要靠炸药的威力强行唤醒这只沉睡了数千年的老树妖:“不是吧,弄这么大动静,山洞垮了怎么办?”
黑瞎子一笑:“垮了也有这只蛇栢撑着,我没看错的话,这片区域的岩壁里,全是它的触手,是个大家伙,撑得住。”
我们没有迟疑,黑瞎子把大家的炸药全都收集起来,分别放在不同的角落,连岩壁上也安置了一枚,一旦他的计划失败,我们可能都要被埋在这里。
黑瞎子道:“你去看看毛毛还在不在岩壁里面,待会儿炸了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拍打着岩壁,呼唤着那只黑毛蛇,没一会儿它便从石缝探出头:“下来,待会儿这地方就要被炸掉了,快!”
毛毛像是听懂了,沿着坡道一路往下,直接跳到了我的肩上,我一下接住了它,难得这条蛇和我亲近,绕着我的脖子就不下去了。
看起来很怕死的样子。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它刚才咬黎簇的事儿了,赶紧和黑瞎子拖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伤患转移阵地。
炸药的威力不足以令我们受伤,但崩塌的山石却很致命,我们只能赌大白蛇派毛毛过来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不至于要我们的命。
黑瞎子安顿好一切,轻装上阵亲自去引爆炸弹,炸弹是计时式的,有20秒的缓冲时间,黑瞎子一共布置了四枚炸药,普通人的速度自然没办法在启动所有炸药后,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黑瞎子却可以完全做到。
我和吴邪三人,以及一条蛇,在远离山洞的掩体下面静静等待,黑毛蛇似乎对咬人失去了兴趣,完全没在意躺在地上的人类。
四周赫然震动,黑瞎子成功引爆了炸弹,因为离得有些距离,炸弹造成的冲击还没有波及过来。可黑瞎子迟迟没有回转,震动越来越激烈,我几乎站不住脚,黑毛蛇在我身上也显得很不安。
我刚起身想去接应他,就听见不远处来自黑瞎子的声音,他很快出现在我面前,以急速奔跑的姿势。
“丫头,做好准备!”
黑瞎子话音刚落,就见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如蛇般的蛇栢枝干潮水般蜂拥而至。
不光是他的身后,四面八方全是蛇栢的触手,有意识地朝我们袭来。
刚才那些震动,原来全是蛇栢苏醒后造成的。
黑毛蛇直接窜进了我的衣服里,吓得够呛。
我定了定神,将自己完全放空,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与我抗衡,瞬间耳鸣,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黑瞎子直接把我护在他怀里,用身体保护我不受蛇栢的伤害,至于另外三个,他就管不了了。
蛇栢终于平静下来,靠近我们的触手慢慢褪去,保持在与我们互相看到的距离不停摆动,显得非常焦躁。
不过想一想,熟睡的时候被陌生人敲锣打鼓的弄醒,有起床气也是应该的。
鼻子感受到一股温热,我流鼻血了,这是我的力量使用过度的征兆,这只蛇栢远比沙漠上面的那只难控制太多了。
这不是好现象,黑瞎子替我擦拭人中的血迹,有些心疼的说:“这次辛苦媳妇儿了,坚持一会儿,”
我点头,这种事他不说我也得撑着。
黑瞎子把三个伤患一手一个夹着,用登山绳捆了一个在自己背上,对我道:“上!”
我和黑瞎子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跳在了蛇栢的主干上,我心念电转,蛇栢开始迅速升高,没一会儿就到了半空。
鼻血像断了线的石榴耔不停地滴落在蛇栢的枝干上,它的身形扭曲着,像是也很痛苦。
我的血,到底还是对它有害的。
毛毛猛地从我衣服里弹出来,飞快地朝着地面游去,沙漠的环境不利于黑毛蛇生存,它像是知道蛇栢最终的目的地,不打算再跟着我了。
我的眼角猝尔闪过一抹白色,我望过去,竟是那条大白蛇攀附在离我很远的岩壁上。
“汪藏海,你答应给我三个愿望的!”我对着大白蛇喊道,它望着我,直到完全没入黑暗中,我都还不甘心,“汪茂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
黑瞎子压过来,将我的头跟身子护着,顷刻间,无数沙砾排山倒海地朝我们砸下来,耳边除了细沙流淌的声响,就再也听不见别的了,空气逐渐稀薄,每一口呼吸都极为艰难,嘴里和鼻子里只剩下了沙子的味道。
等终于重见天日,我几乎被沙子呛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九头蛇柏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们五个人从它的枝干上甩了出去。
我迅速调整姿势,在黑瞎子的帮助下平稳落地,只在沙地翻了几个滚。
黑瞎子敏捷地在摇晃的触须间来回跳跃,把吴邪三个都接住了,否则高低也得骨折几个。
我这才看清将我们送上沙地的这只蛇栢有多么巨大,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它的身形起码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七指的形态异常诡异,而这还只是它半截身体冲出沙漠能看到的部分。
仿佛是一头来自地狱的妖魔鬼怪。
蛇栢发出咆哮的怒吼,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发声系统在哪里,白色的沙漠四周滴落了一些绿色的粘液,随即我便看着它重新缩回了地底下。
连同那些细密的白沙,也一点一点将坑洞填满,一切又归于平静。
黑瞎子的墨镜碎得只剩下半边镜片,他低头笑着,是劫后余生的痛快:“它刚才骂的很脏啊。”
我也笑起来,但心中尽是苦涩的滋味。
只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休息,海子还在,得赶紧将伤员送上橡皮船,尽快回到城区把他们带到医院,海子随时可能移动,我们必须提前在水里等着,就像我们来时那样。
我靠在黑瞎子肩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我们来的时候,明明有六个人的。
没多久,海子动了,我坐起身,眺望渐渐远去的那片白色沙漠,期待着大白蛇能出现,用它的方式,告诉我汪茂寻死的理由。
可直到我们回到那片绿洲,大白蛇并没有出现。
汪藏海,没有实现我的愿望。
我们顺着海子回到绿洲时,惊讶的发现岸上有很多人,张起灵和解雨臣竟然也在,除此之外,有十多个搭帐篷支在附近,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
我们的橡皮船还没有靠岸,张起灵便踏着水过来拉船,随之而来的还有吴家的伙计,以及新月饭店的人,黑瞎子朝岸上的解雨臣招了招手。
说实话,我确实震惊到了,在海子上我一直担心,就算我们离开了白沙漠,之后的行程该怎么办。我不确定汪家人是否会带着骆驼队等在这里,就算有骆驼,摇摇晃晃地回客栈也得两三天,吴邪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这种负面的情绪,我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没想到抵达岸边,不仅有骆驼和各种补给,解雨臣甚至还带了自己的医疗团队,尽管比不上医院的设备,但先稳定他们的伤势,用抗生素杀菌消炎,还是能做到及时处理的。
只要等三个人的情况好转,再慢慢回城区治疗就行了。
黑瞎子喂我喝水,问解雨臣:“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医疗队开始忙碌起来,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今天早上凌晨六点左右。”解雨臣说,“汪茂一周前告诉我,一定要在今天准备好一切等在这里,否则他们三个会死。”
“一周前?他一周前跟我们在一起。”黑瞎子道,“别的汪家人易容的吧。”
“如果他真的跟你们在一起,那很有可能。”解雨臣知道我们会去古潼京,觉得这样的提醒很重要,所以没有犹豫就来了,“其他人也一样,汪茂好像通知了所有能派上用场,并一定会付诸行动的队伍过来接应,看来他这么做是对的,吴邪和罗雀伤得很重啊,你们在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解雨臣并没有下过古潼京,当年的局,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说来话长啊。”黑瞎子道,“总之,挺刺激的。”
解雨臣无奈一笑:“看出来了,就你们两口子活蹦乱跳的。”他顿了顿,“汪茂呢?”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压抑了那么多天,终于在解雨臣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崩溃大哭起来。
解雨臣微微一愣,似乎明白,那个汪家人,怕是留在下面了,他识趣地离开了我们的帐篷,
黑瞎子抱着我,轻抚我的头发:“乖,好好的哭一场吧。”
我睡着了,疲惫感彻底压垮了我,我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但梦里没有汪茂和大白蛇。醒来的时候,是沙漠的夜晚,四周的空气很凉,医疗队的人还在挑灯夜战。
黑瞎子悠闲地靠在枕头上看书,见我醒了,亲了亲我的额头:“饿不饿?”
我挪动身子,把头枕在他的腿上,黑瞎子的手顺势搭下来,揉捏我的耳垂:“吴邪他们怎么样了?”
“黎簇没什么事,他的血液本身能消化掉黑毛蛇的毒,再加上血清,早就能下地活动。”黑瞎子道,“吴邪和罗雀才度过危险期,已经没有大碍,等过几天情况稳定,就可以回去了。”
“我不想走。”我道。
“不行,你也不是全须全尾的,大白蛇也好,汪藏海也好,你们既然没做成交易,就表示没有这个缘分。它给你指了明路让我们出来,就算回去也没有意义。”黑瞎子难得严肃,却还是缓和了语气,“真要再下去,也得等你养好身子,你现在这样,连蛇栢都控制不了。”
“我不是想下到墓里。”我说,“我只是,不明白……”
黑瞎子揽着我的肩:“也许,汪茂早就活够了吧。”
晚上,我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黑瞎子陪着我探望了三个病号,黎簇伤得最轻,除了被毛毛咬到的新伤,旧伤已经结痂。
“姐,你还好吧?”黎簇道。
“还好,就是有点难过。”我苦笑,又想到雷城,“没有参与吴邪的计划,汪家人给我的心理阴影倒是一茬接一茬的。”
黎簇只是无奈地看着我:“汪茂这个人平时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死后有你惦记,他该偷笑了。”
我叹了一口气:“他算是被我杀掉的吗?”
“这怎么能算,他顶多是自杀。”黎簇提高音量。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过来给黎簇打针,我和黑瞎子才退出了帐篷。
“姐。”黎簇叫我。
“怎么了?”我道。
他欲言又止,说:“没事。”
黑瞎子看出黎簇像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似乎又有些犹豫,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他对着黎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黑瞎子不想再有任何负面消息影响我的情绪了。
我们坐在海子边,没一会儿便有仙女虾子聚集,我想到当时,也是在这样梦幻的场景,汪茂说,其实它们是一种水生虫。
我伸手捞起一只,又重新将它放了回去:“老齐,我这样对着一个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这么伤心,是不是很菜啊。”
黑瞎子就笑:“汪茂和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没亏待你,我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也算战友了,你为战友的死难过是应该的,你不难过,才不正常。”
“黎簇他们就不难过。”我道。
“所以他们不正常。”黑瞎子护短护得厉害。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靠近,我没有察觉,黑瞎子侧了侧头:“哑巴。”
张起灵这几天为吴邪驱虫,我这才知道他皮肤底下咬了多少只尸蹩,黑瞎子都已经取出了一部分,却还是有20多只在他身体里,好在都是死的。
要不是吴邪早年服用过麒麟竭,20多只尸蹩足够把他啃食殆尽。
“有东西从海子那头飘过来。”张起灵道。
黑瞎子朝海子中心看去,黑暗中真的有什么东西,似乎被一群仙女虾子簇拥着,没有让那东西顺着海子流向更远的地方。
“我去看看。”张起灵脱了鞋袜和上衣,跳入了海子。
张起灵所到之处,仙女虾子全都散开了,他很快带上来了一截九头蛇柏的触须。
黑瞎子一看就乐了。
那枯木般的触须有着我下地前给蛇栢绑上的蝴蝶结,当时我说,想带回去做纪念,之后发生了那么多变故,我早就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张起灵把蝴蝶结的触须递给我,他知道这种蝴蝶结的绑法,是出自我之手。
我拿着触须根,湿漉漉硬邦邦的,像是一个死物。
我笑了起来,随即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就听黑瞎子揶揄:“汪藏海那个老东西就送你一根木棍,真的太抠门了,还是万奴王疼你,知道送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