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末》减兰

3、相亲（下）

　　因为昨天睡得太晚的缘故，今天早上宫慧恩洗漱时居然发现自己有了黑眼圈！不深，只是带点浅浅的灰色。她愣愣地站在镜子面前左瞧瞧西瞧瞧，不时还用手指磨蹭磨蹭，再确认无误不是粘在眼睛的脏东西，而是真的黑眼圈的时候。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面对着镜子“哈哈哈”大笑了三声，便兴奋的往楼下跑。

　　要知道，黑眼圈对于宫慧恩来说那可是一样神奇的东西，高中的时候，宫慧恩也和普通的学生一样，会通宵去和朋友唱K，会上网玩游戏，然后几天几夜不睡觉。

　　可当别的同学都顶着一双超级熊猫眼去上学的时候，只有宫慧恩一个人皮肤依旧白白嫩嫩，细细滑滑，别说黑眼圈，就是一颗标志着青春无敌的小痘痘都没有。就光这点，当初她没少被同班的女生怨念。

　　假期里的时候，宫慧恩也是和一般的学生一样，属于日夜颠倒型，通宵那更是家常便饭。还记得那时候张婶每天都会像午夜游魂一样在她耳边念叨：“小姐，可以起来了！我帮你准备了夜宵，我去睡觉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宫慧恩可是没少挨她奶奶的批。

　　虽说从来没有黑眼圈，但如果通宵游戏几天几夜的话，那脸上也是绝对的成了月球表面，可就偏偏没有过黑眼圈。但奇怪的是一觉起来，那皮肤又好得能掐出水来。宫慧恩那时候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别人都会有黑眼圈，自己从来没有？

　　宫慧恩兴高采烈地跑到楼下，想与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新发现，可是硕大的客厅里居然空无一人，只有厨房不时传来几声噗磁声，她兴奋地跑到厨房边喊了一声：“张婶。”可打开门，看见的居然是比张婶要高几个头的苏阳。

　　“怎么是你在做早饭？”

　　苏阳转过头微笑地望着宫慧恩说：“谁叫你起晚了。”

　　“张婶呢？”宫慧恩问道。

　　“一大早就和老太太去巡视公司了。”苏阳煎着蛋心不在焉的说。

　　“那陈叔呢？”宫慧恩依然不死心。

　　“大概是在擦车吧！”边说还边把刚煎好的蛋盛上盘，顺带还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慢慢一大杯。

　　“吃吧！”苏阳微笑着将煎蛋和牛奶摆在宫慧恩的面前，顺手还拿起吐司帮着宫慧恩刮草莓酱。

　　看着那虽然颜色不太对劲，但依旧香味浓郁的煎蛋，宫慧恩拿起银叉，嘟着嘴不满地说道：“也不知道吃了你的蛋会不会突然毒发身亡。”

　　苏阳笑意甚浓地看着她说：“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本少爷亲自下厨啊？我能做给你吃！你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那你说我是不是还应该去庙里拜拜，感谢上苍能让我吃到如此难得的食物呢？”宫慧恩眯着眼向他调侃道。

　　苏阳刮了刮宫慧恩的鼻子，一脸溺宠的眼神：“知道你嘴皮子厉害，还是快吃吧！等等还要换衣服，相亲迟到可不好了！”

　　宫慧恩明显有些拐不过弯，一脸茫然地问：“换衣服？换什么衣服？我不打算换衣服啊？”

　　苏阳显然对于她的话有些讶异：“你就打算穿这这样去相亲？”

　　可宫慧恩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穿这样有什么不好？相亲不是应该让对方知道最真实的自己吗？虚伪做作的话，如果以后了解了，就会觉得讨厌的。反正我平时也就这样穿的，我觉得这样挺好。”吃完有心安理得地吃着面前的早餐。

　　看着一大堆歪理的宫慧恩，苏阳似乎有些蹩眉：“好好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你现在出去，代表的是宫家的颜面不是，既然说了是颜面，难道不应该好好装饰装饰？”

　　看来每个人都要知道她的弱点了，全都知道可以拿宫家来压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啦，我等等吃好早饭就去换。”宫慧恩明显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算了，来不及了，我帮你去找衣服。”说着还特意凑近了宫慧恩的耳朵，“记得，虽然你素颜也很漂亮，但偶尔的略施粉黛还是需要的，记得等等去化下妆。”

　　看看这急匆匆就跑上楼的苏阳，宫慧恩只能加快了叉子的速度，边吃还不忘边在嘴边低声咒骂着那个死人精。

　　不过一会儿，宫慧恩便穿着来自苏阳的设计作品，优雅地在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

　　一件碎花流苏长裙，搭配着棕色带绒层的细跟靴。外面披着一件米色女式西装，更是增添了几分休闲气质。最妙的还是那根鎏金的镂空铆钉细腰带，松垮的环在腰间

　　增强了立体效果不说，还硬是将人显得修长了几分，无疑是整套服装的点睛之笔。一身衣着，庄重中又不是休闲，优雅中又不失一点狂野，像是精心装扮，又像是随性而着。

　　苏阳满意地看着那一身装扮，可总觉得像是差点什么，围着宫慧恩打了好几个转，目光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了头。
　　最后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去首饰盒，拿来了一枚纯银镂空带钻的蝴蝶胸针。向宫慧恩笑了笑，顺带还挥了挥手中的胸针，便低下头细心地将胸针别在宫慧恩的外套小西服上。

　　宫慧恩一低头，便看见正垂头为自己别着胸针的苏阳，那距离近得似乎都能数清他眼上的睫毛。细长的美目微微低垂着，还轻轻侧着头。又挺又直的鼻子立在完美的下颚线上，刻画着一股英贵之气。白皙的皮肤平滑细嫩，透明得似乎可以看到血丝，微微散发着华光。

　　“好了。”

　　苏阳抬起头，看见宫慧恩的神情好像有些茫然。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苏阳不解地问。

　　宫慧恩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而苏阳像听见了什么国际玩笑，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是，你不知道，从小学开始我身边就拥满了女生，从初中开始，校草的排名我可从来没有丢过一次。从…………”

　　苏阳似乎还想说下去，可却被宫慧恩无情地打断了：“但同时，也自恋臭屁得可以。”

　　看着恢复正常的宫慧恩，苏阳不禁笑着催促：“好不容易被你发现一点优点又这样打击我，好了好了，快去吧！等等要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宫慧恩看了一眼异常热情的苏阳，转身对还在花园里浇着花的陈管家喊道：“陈叔，备车”

　　苏阳笑着打开大门，说：“那是因为我迫切的希望你能早点给我找一个叔父来啊？”说完，还特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的姿势。

　　“去你的。”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有手肘狠狠撞了一下苏阳的肚子。

　　“好痛好痛，好痛啊！”苏阳捧着肚子大声叫道。

　　“砰”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苏阳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静静地走到窗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宫慧恩的身影，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缓缓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可他却依旧望着，久久地望着，好像那眼神能透过这个扇窗飘往那虚无的天际……

　　***

　　餐厅装修得很别致，格调也很简洁，棕色和黑色的搭配更是增添了几分典雅。位置也选得很好，靠窗，远处的景致很漂亮。斜对过去还能看见琴师正在优雅地弹着世界名曲《《梦中的婚礼》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错，不但是环境不错，就连眼前的人也不错。头发整理得清清爽爽，一双浓浓的剑眉让整张连看起来显得有几分刚硬，但一副银丝金边眼镜增添了几分文弱的书生气。略厚的丰唇紧紧闭合着，黑色的衬衣也有意将上端的两粒扣子给解开了，外面墨蓝色的西服也明显是收了腰身的。

　　一身衣着不似上班族那样正统的西装革领，古板得很。也不似刚出社会的那些小青年，随意潇洒。一身衣着，既不失成功的男人的优雅端庄，也不失现代青年的随性洒脱。

　　“您好，我叫郑泽凡。”他端端正正地说着，还十分优雅地将名片递给宫慧恩。

　　“你好，我叫宫慧恩。”宫慧恩也微笑着回应。

　　郑泽凡用指腹轻轻旋转着高脚杯，微笑地说道：“这场相亲本是我妈安排的，不过见了宫小姐你，感觉似乎不赖。”

　　“谢谢，郑先生一定很讨女人喜欢吧！”宫慧恩也露着标准式微笑。

　　“何以见得？”郑泽凡似乎有些意外。

　　“既长相不俗，又资产丰厚，还这么会玩浪漫，讲甜言蜜语。女人喜欢的你全都具备了，能不讨她们的喜欢吗？”宫慧恩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呢？”郑泽凡挑了挑眉，眼神暧昧地看向宫慧恩，微笑着说道。

　　宫慧恩却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轻轻地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干杯。”

　　“干杯。”

　　两个人都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愉快的进餐着，而这笑里带着几分真几分假？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一场游戏，一场相互对垒的游戏。

　　因为俩人都喝了点酒的关系，所以不能开车。郑泽凡似乎有些懊恼自己刚刚不应该喝酒。

　　“就当是饭后散步吧！”宫慧恩微笑着说。

　　繁华的城市，夜景是绝对美丽而喧哗的。商业街上还拥满着许多利用下班时间一起结伴逛街的女性白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两三个袋子，收获破丰。喧闹的夜市，酒吧无疑是最热门的去处，无数的男男女女都喜欢泡在里面，来艳猎自己的猎物。希望可以来一段美丽的艳遇。

　　电影院也是情侣的好去处，不时还可以看见三三两两地从电影院出来的情侣，手牵着手，肩依着肩。似乎进展迅速。小吃街更是充满许多放学不回家的孩子的天堂，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所谓的麻辣烫，谈论着自己所谓的理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步行街上熙熙攘攘，好像在搞着什么促销活动，音响里的歌声不断充斥着来往的行人的耳膜。

　　“想去看看吗？”郑泽凡说。

　　“不了。”宫慧恩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女生都喜欢看热闹呢！”郑泽凡搔着头似乎有些无措。

　　宫慧恩看着他一副无措的样子，不禁乐开了花。

　　“砰……砰……”

　　不知道是街角的哪里突然放起了小型的彩带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硬生生的在如墨色般的夜幕增添了几分绚丽之色，那烟花从地面砰得窜上高空，绽放姿态，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将整个天空都映照得五彩斑斓。

　　宫慧恩看着那烟花扬扬洒落，伸手接住一条，细细抚摸着，像是勾起了童年里最美好的记忆。宫慧恩看着那五彩的烟花，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笑容多么纯真，多么灿烂，与刚刚的微笑截然不同。

　　“看来你很喜欢烟花啊？”郑泽凡笑着向宫慧恩问。

　　宫慧恩看着那烟花，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冷冷地说道：“不！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说完，便大步离开了这里，离开了烟花烂漫的地带，向对面繁华的商业街走去。烟花只是灿烂一时，却要让人等待一生，有什么好喜欢的。

　　看着突然生气的宫慧恩，郑泽凡有些不解，快步跟了上去，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烟花，刚刚你……我还以为你喜欢烟花呢！不过说真的，女孩子不喜欢烟花的，还真是少见啊！”

　　宫慧恩瞟了他一眼说：“那我是男人总可以吧？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烟花。”

　　郑泽凡听着宫慧恩一番荒唐的言语，不禁吓了一跳，随后便又轻轻地笑开了了：“你真的很特别呢！”

　　宫慧恩这次却没有回他的话。只见她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缓缓渡步到大厦的露天屏幕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彩色大屏幕。上面只反复播放着一条新闻，而宫慧恩却久久伫立在那，不曾移动。

　　那个屏幕上播放的消息是：“著名的美国华裔安治方先生在美国的产业蒸蒸日上，最近有消息称，其女将携手未婚夫开阔中国内地市场。”

　　***

　　当夜。

　　当微凉的月光洒进房间，可以依稀看见宫慧恩还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曾入眠。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直到了天蒙蒙亮时才渐渐入睡。宫慧恩似乎做个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个似真非假的梦……
　　一个想念已久的梦……
　　一个温存难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