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陉影》Twoplusthree

1、第 1 章

　　陈陘穿着紫色浴袍，趿着一双白毛拖鞋，白嫩瘦长的小腿探出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蜷着，发梢一滴一滴的水掉落在地板上，随意靠在阁楼窗旁，手肘放在窗上，双手伸出窗外，秀长骨感的手指，薄掌手腕细得好似能轻易掐断，戴着两圈素戒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细烟，陈陘的长相颇有东方韵味，未施粉黛的白皙的脸，瘦削的脸部线条，长挑眉，狭长的眼尾，微眯着双眼，淡粉薄唇吐出的烟雾和热气儿向外飘散，她的思绪也带向远处。她转身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吹发换衣准备出门吃晚餐。

　　下楼取车，逐渐行出郊外，眼前缭乱的灯晃着些许头疼，此时已至十一月底，因此有不少人开始张灯结彩装扮圣诞，低头向四周搜寻，恰好望见一家中国饭店，她找好位置停车，一双修长的腿探出车门，拿上老花钱包和手机，利落关上门走向饭店。她穿着一双过膝漆皮高跟棕靴，靴子踩在积着薄雪的地面发出清亮的声音，虽说此时赫尔辛基天气寒冷，但空气干爽，出门时陈陘仅着米色毛衣外裹着雪白薄羽绒。

　　此时饭店仅有三两桌客人，陈陘到窗边的桌旁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以及一小份米饭。陈陘拿出手机，屏锁是陈万青和幼时陈陘的照片，陈陘翻开通讯录，翻找到王茜的电话，接通。
　　“小陘!”
　　“是我，茜茜，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我当然好啊，吃饭没有?”
　　“在吃，嗯...二月中旬我回去一趟。”
　　“好。”
　　陈陘放下手机，转头望着窗外，落下飘絮般的雪花，下雪了。
　　陈陘吃过饭后逛了会街，接着去超市买了近两个星期吃的菜。驱车到家近九点，把菜放在桌上，回到房间鞋也没脱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深夜陈陘忽然睁眼，顿时困意毫无，褪去衣物，起来喝了一杯水，翻身继续睡了。

　　一觉醒来，已八点多，电话响起，陈陘在床头搜寻，按下接通。

　　“陈陘，我发了一组图在你邮箱，你先看看怎么样，或者需要什么修改，到时再回复我。”
　　“好的”。
　　陈陘的住处在赫尔辛基郊外的一处林子，此时正值雪季，翠绿的林子被雪花点缀，那是陈万青当年在芬兰留学买下的房子，后来陈万青去世，便都留给了陈陘。

　　在家窝着一周，陈陘决定出门走走，手里拿着奶，嘴里咬着吸管，穿着毛衣紧身牛仔裤，雪地卡其短靴，外搭一件裸色毛呢短外套，关上门把钥匙丢进迷你斜挎包里，延着森林小路慢慢地走，地上积上厚厚松软的雪，陈陘一脚脚踩着慢慢走，时不时回头看自己的脚印，这条幽寂的小路两旁是无边的森林，平日很少有人来此，偶尔还能看见小鹿，陈陘很享受，走累了便躺着，双臂双腿打开，闭上眼，等待阳光照射下来，末了便慢慢站起抿嘴笑着，低垂着睫毛拍落身上的雪，继续往前走着，每次陈陘散步的终点是一座小木屋，年年日日始终在那里，却始终上锁未曾见过主人，陈陘会坐在门前歇会儿，然后起身离开。回到家陈陘准备做午饭，一楼有一个大厨房，中西式各占一半，有一个大客厅，温暖的壁炉正暖和的燃着。
　　陈陘在二楼的一间有落地窗的房间，诺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张床一个柜子，陈陘一般都在床上工作，偶尔在一楼会客厅坐坐。

　　陈陘从冰箱里拿些蔬菜和调味品，准备做份小沙拉，然后煮一小碗面条，自小喜面食，身在异国依旧。最近很少抽烟，许是心情轻松了许多。

　　吃过午饭，陈陘把电脑放在客厅茶几上，倒了一杯热茶，坐在垫子上准备工作，陈陘毕业后一直从事编辑工作，为一家国内知名摄影栏目编辑文字和版面，工作挺轻松，工资不高不低，加上陈万青留给她的财产，陈陘的日子温和又平淡。

　　过两天陈陘就要回国，她决定整理行李顺便收拾一下房子。收拾完陷入深深地乏味中，陈陘拿出一支烟，顿了顿又放回烟盒里，起身出了门，此时天色不早了，陈陘慢慢地走在雪地上，不知不觉快到小木屋时，只见木屋窗子有光亮，门前的雪铲的很干净，想必木屋主人出现了。

　　陈陘悄悄走向窗户，停顿了片刻，转头走向阶梯。
　　正当她下第一层阶梯，听到了门开的声音，陈陉立刻转过头，是一个男人。陈陘毫不闪躲的与他对视。

　　沉默片刻，陈陉还是用英文询问是否可以喝口水。
　　他侧身示意请，陈陘点头径直走进屋中。
　　尽管屋子外面很旧，里面却很干净，木质地板贴得很讲究，黑色茶几下垫着一张复古毯子，浅灰沙发上卧着几个花纹抱枕，墙壁有个小壁炉，金黄的火苗看起来很暖，沙发旁一盏长灯静静亮着，隐约响着咕噜噜的水冒声。
　　陈陘静静坐在沙发上，接过水杯，不经意看见他无名指上的素戒。
　　男人走到沙发处坐下,“你是中国人吗？”
　　陈陉顿时没反应过来，尴尬的笑笑，一抬眼与他对视，慌忙移开了视线。
　　陈陉清了清嗓子，“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房子有人在。”
　　“算是吧，不过我不常来。”
　　陈陉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装作很忙的样子，说:“我得回去了，谢谢你。”起身双手交叉，微鞠躬，对他笑笑。
　　他起身说：“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赶忙大踏步走出门。

　　道路两旁树木翠郁的映照着地面的雪，使得雪白肌肤下蓝绿的血管一般，黑夜中散发微光。两人并肩沉默的走着，安静的只剩下两人踩雪的嘎吱声。
　　“那你一般都住镇上?”
　　“嗯，差不多，很少来这。”
　　彼此徐徐往前走。
　　他打破沉默，停下脚步，还是双手放在大衣口袋中，转头望着陈陉。
　　“你呢，怎么来这边？”
　　陈陉不知怎么回答，“随便走走而已。”
　　两人回归沉默，继续走着，偶尔陈陉脚下不稳，汤燮伸手扶住，彼此心照不宣。
　　“好了，就到这里，你快回去吧”陈陉转过身，面对汤燮，口里吐出的气随着气息一顿一顿，笑着摆摆手。
　　汤燮笑笑，站着看着她慢慢向前走，背影融入森林与雪，直至转角处不见踪迹。

　　明天就该回去了，上一次回去还是三年前，陈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登机后，闭着眼，慢慢进入梦境。
　　她循声走进厨房，黑白色调的厨房与冒着热气的水锅，陈陘走过去揭开锅盖，
　　“水开了?”咚的一声陈陘手里的锅盖掉在地上，她迅速转过身去，一个身穿高领黑毛衣，针织灰长裤的男人，陈陘望着他一时没有任何反应，他低头问她:有没有烫着。陈陘抬头看着他，他似乎比自己高一个头，眉毛很浓，睫毛很密，说话时薄薄的唇很性感，陈陘再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骨感修长的手指很好看，余光看见他穿着灰色拖鞋，针织长裤自然垂在脚踝处出叠出褶皱，陈陘一时着迷，反应时紧忙缩回手，抬头看着他。
　　“你先去沙发坐坐。”
　　陈陉微点头。
　　陈陉再一次梦见了陈万青。午后的阳光洒在洁白的床上，陈万青静静地躺在那，陈陉看见了那个十六岁的女孩，低头埋在妈妈的胸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还是旧的楼道，陈陉翻出包里的钥匙，紧紧握着走上楼梯，这房子她生活了十几年，家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木制的茶几，阳台的摇椅上还有垫子，盆栽也都静静的待在窗台上，陈陉缓缓走向房间，熟悉的床，床头还有自己留下的书，另外一间房，妈妈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躺着。
　　放下行李，陈陉就开始打扫了，灰尘很厚，家里也没有方便的工具，只能一遍遍的擦洗。
　　电话响起，陈陉赶忙放下东西，一接通，便是何茜的声音：“小陉，到家了吗，晚上来我这吃饭吧。”
　　“到了，正打扫卫生，晚上我就不去了，想睡会，下次再去。”
　　“好，那你好好休息，什么事情我们微信说。”
　　“嗯嗯，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