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113、目标重合

　　乐彦清将步正云平躺放床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做完这一动作，做完这一切也没有立刻回答顾修竹的询问，而是坐在床边双手交握着撑着下巴，手肘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眸微敛，语气轻飘飘地问道：“小公子，我和他在一起是对的吗？”

　　顾修竹闻言愣住了，他有些不明为何向来开朗乐观的人会以如此怀疑的语气向他询问，而那本该是他最确定的事。不论昨日发生了什么那对乐彦清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冲击，否则他绝不会有此一问。

　　顾修竹将碗放在一旁，起身向乐彦清走去，将乐彦清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缓缓问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告诉公子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乐彦清将整个的脑袋埋在顾修竹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闷闷地道：“我不知道。昨天我出去时夏大哥就坐在房顶，紧紧握着他的剑，全身都是血，一动也不动。当时我浑身的血像结冰似的冷，后来看到夏大哥的眼睛还有光我才活过来。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夏大哥死了，那时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都怪我，若不是我硬要去追那个人，也不会害夏大哥中陷阱，也不会害小云受伤。夏大哥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他也不会有此一劫，而夏大哥一点怪我的意思都没有。昨天他回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还好我没去，还好我还活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份情我怕我承受不了。”

　　乐彦清缓缓将他心内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顾修竹、说与他的小公子听，他的不安、他的恐惧、他的害怕以及他的自责全都包含在他的泣语中。

　　顾修竹的心被这番话震得生疼，心疼一个在半年前还是无忧无虑、什么事都满不在意的人，因为另一个人而担心害怕、患得患失。他昨夜未亲眼目睹夏白衣的状况，不知他的情况具体如何，但他却知道夏白衣对乐彦清的心天地可鉴。但就是这份太过诚挚与厚重的爱意让乐彦清害怕，他怕他对夏白衣的感情无法与他对等，那会让他愧疚。

　　也知道他的这份怕来自哪里，源头就在他的身上。

　　他和彦清、玉西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未长久的分离过。彦清和玉西是他父亲在他六岁那年带上山的，刚来的时候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吃饱过饭。

　　后来便和他一起在山庄里学习、玩耍，直到他娘离开以及他父亲离世。彦清和玉西便像换了个人似的瞬间长大，而对他比以往多了更多的在意。在他们心中认为保护他是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尽管他并不需要人的保护，可他们二人依旧如此。

　　“那你爱夏白衣吗？”

　　“...爱。从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否则我不会去招惹他，你知道的我虽然喜欢热闹却并不喜欢麻烦。可...”乐彦清先是沉默了会，然后极为坚定地说道，但他的语气而后又有了犹豫。

　　“可什么呢？你爱夏白衣，夏白衣也爱你。可是正是因为夏白衣也爱你，而且是全心全意地在爱你，你认为你却做不到也全心全意地去爱他对吗？认为这对他不公平是不是?”顾修竹将乐彦清未能理清说出口的担忧补全。

　　“......是，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该和他继续下去吗？”乐彦清最后的问句不像是在问顾修竹而是问自己，他该继续吗？

　　“为什么不继续？若是你此时退出才是对夏白衣最大的不公平。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就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公平，学着去全心全意地爱夏白衣，不要辜负他。这是公子说的话。”顾修竹又摸了摸乐彦清的后脑勺，温柔轻语道，就像一阵清风吹过山岩，只拂去上面的尘埃而不带走任何东西。

　　乐彦清没有回答，只是更加地搂紧了顾修竹，而他的脑袋也埋得更深。

　　过了好一会，乐彦清才从顾修竹的怀中抬起头，脸上扬着笑意望着顾修竹轻轻点头道:“好。”

　　那个笑容是如此甜蜜又如此轻盈，顾修竹忍不住用手去刮了刮乐彦清的鼻子，也露出了笑容，心内才真正舒了口气。知道他是想通了，想通了人也开心了，他开心他也开心。

　　“对了，还有不要认为昨天发生的一切是自己的错，该为这整件事负责的是李元淳，而不是我们，知道吗？”顾修竹又道，就像乐彦清昨天对他说的一样。

　　“嗯，我知道，之前只是一下没转过来。”乐彦清快速答道，想通了的乐彦清自然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而后忽然想到他刚进来时小公子愁眉苦锁的不知在想什么，不会也和他一样钻牛角尖了吧。连忙问道：“公子，我进来时你好像在思考什么?是在想什么呢？”

　　顾修竹放开乐彦清坐回位置上轻叹了口气才说道：“在想昨天的事，正好你一起分析一下。你说李元淳昨天为什么会亲自动手？”

　　“他疯了！”乐彦清想也没想就回道，除了这个想法他再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他是一朝之相想要杀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亲自动手，而且是有那么大嫌疑的情况下。

　　顾修竹笑了笑说道：“你也是如此觉得，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看他昨夜的动作很麻利又不像脑袋有问题的样子。第二个你说他从哪找来的这么多江湖人？”

　　“...不知道。夏大哥说昨天和他打的人里有几个武功特别高，也很诡异，不太像是我们这边的人会使的功夫。有几个会使毒，有几个会使暗器，反正五花八门的。啊！对了，好像说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特扎眼，在一片白里就他是红的。”

　　“红衣服？他使的什么武器？”顾修竹警觉地问道，他的脑海里好像有那么一丝情况划过。

　　“对。武器吗？…好像是一柄燕环刀。”乐彦清回想着夏白衣和他说的话。

　　顾修竹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激动万分，这将乐彦清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激动的，难道是他有什么遗漏的吗？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一切都能说的通了。去，彦清，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给南宫遇之。”顾修竹站起身后喃喃自语，而后欣喜地向乐彦清说着。

　　“纸笔？为什么要写信给南宫那家伙？”乐彦清此时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就跳到南宫遇之那去了，不过要写信和他联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了拜血教的消息...拜血教！

　　“公子，你是说李元淳是拜血教的人？！”乐彦清突然反应过来，也明白了顾修竹为何如此激动。因为他现在也是如此。“好，公子，你在这等会，我这就去找。”

　　乐彦清刚说完就像风一样飞出去了，留着顾修竹在原地激动依旧。

　　为何是先写信给南宫遇之而不是万苍梧，他想要亲口和他说，而且也不容易泄露。再者李元淳能让烛墨霆亲自前来在教中地位必然不低，而烛墨霆在拜血教中位居护法之位，在他之上的便只剩下左右二位长老以及教主，那么李元淳是哪一位呢？

　　顾修竹心内已有了答案，只待验证。

　　顾修竹看着躺在床上的步正云坐回了原位，李元淳昨日的目的不止是要杀他更重要的是针对夏白衣，从七年前开始到如今一刻也不曾放过他，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夏白衣那没有而却存在的一件东西。

　　李元淳、李元淳，当仇恨突然有了具体的对象时，顾修竹心内那股被埋藏已久的恨意便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

　　乐彦清拿着纸墨笔砚回来，刚进门就叫道：“公子，我拿来了。”

　　顾修竹在案桌旁坐下，提笔写下：南宫兄，久见。拜血教掌权人在金曜城，护法已亡五之一二。顾修竹。

　　写好后将纸折好放进信封里，用漆封好交给了乐彦清。乐彦清将信接过后才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为何只写这两句？”

　　“他看到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又何须我们提示。我们从一开始说的也只是互通消息。”

　　乐彦清点点头，是这么个理，给他们送个消息就成，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想如何做了。

　　“等会你和白衣说一声我们俩去拜访一下李元淳。”顾修竹又道，他得去看一下李元淳是否还活着，虽然死了更好，但是以他的武功昨天的那柄飞剑造成的贯穿伤对他来说并不能致命。

　　“好。不过以我们俩能活捉住李元淳吗？即使他昨天受了重伤。”乐彦清有些担忧以及不确定道。

　　“.......并没让你现在就去抓他，抓了他也杀不了他，毕竟他还是丞相。只是先去看看他的情况，好想之后该怎么揭露他。”顾修竹有时候会被乐彦清的跳跃思维堵的说不出话，沉默了好一阵才解释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吗，公子向来谨慎，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激进。”乐彦清打了个哈哈，算是把自己的愚蠢问题给过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