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105、等风等雨也等雪

　　四人在山上逛了很久直到天快黑了才返回，原本踏着月光走在山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李元淳也来了，而且还派了人来跟踪他们。若是他们想动手晚上就是个好机会，虽然他们四个并不认为对方能得手，但终究还是会破坏好心情。

　　回了院里，在院中伺候着的下人们便麻利地将晚饭端了上来，用过餐后四人围坐在厅堂内。

　　顾修竹说道：“你们觉得今晚会有人来吗？”

　　乐彦清笑着道：“我压一坛酒，今晚不会来。”

　　夏白衣不言也不语。

　　步正云双手环于胸前，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会道：“那我也压一坛酒，他今晚会来。”说完又看向顾修竹，“顾大哥，你压哪边？”

　　顾修竹沉思了会才道：“我觉得今晚不会有人来，但是他一定会派人来。”

　　“那我们就坐在这等吗？”乐彦清向后仰了仰头，身子靠在椅子上。

　　“反正闲来无事，等就等吧。正云，这里可有棋？”顾修竹语带随意。

　　步正云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有的，记不清了。我去找找，你们在这等着。”

　　说毕步正云离开找棋去了。夏白衣拿着他的剑在那轻轻擦拭着，虽然他不曾言语，但他的行动却是最分明的，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夏白衣擦拭的很仔细，眼神也很温柔，就像在他手中的是他的情人。从剑柄轻柔地抚摸至剑尖，又从剑尖弄至剑柄。寒光照着他那身白衣，到不知谁更冷些。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步正云端着一副棋盘出来。四人移步至堂边的榻上。步正云将棋盘放好，十九道的围棋，一人执黑一人执白。

　　先是顾修竹与步正云下，乐彦清盘腿坐在一旁看着，偶尔动手收子。

　　棋子入手温润，落到棋盘上倒有一股清脆之感。二人你一下我一下，灯火被风吹的明明灭灭，人影在墙上不停地晃动，一下大一下小，偶尔还扭曲了起来。

　　一局棋将尽，蜡烛的灯花被百无聊赖的乐彦清亲手剪掉了。随着最后一子落下，顾修竹道：“你输了。”

　　乐彦清这才忙转过身来数，一个又一个，最后说道：“小云，你只输了半子，佩服佩服！要知道公子下棋很厉害的。”

　　步正云也赞叹道：“顾大哥的棋艺确实了得。日后若有空可不时的下上几局。”

　　顾修竹轻笑起来道：“谬赞了。不过你后面的提议倒是可以，有空便来上几盘。彦清你可要与正云对弈一局？”

　　乐彦清点头回道：“好，我也来领教一番小云的实力。”

　　顾修竹从位置上退了下来说道：“我去院内走走。”

　　收棋子的二人同声回道：“欸，知道了。”

　　顾修竹来到院外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套动作下来筋骨也舒展了，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脑袋也轻松许多。

　　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顾修竹知道今晚不会有人来了。就算他之前未曾踏入过江湖也知道动手应在月黑风高夜。

　　今日无风，月也明亮，若是奔着失败倒是可以今日来。

　　顾修竹在外边待了好一会，直到身体感觉有些冷了才回到屋内。裘衣再暖，人在外边也是会着凉的。

　　回到屋内乐彦清和步正云的棋局正处于焦灼状态，两人的神情很专注，他们的身心只在那十九道的棋盘上，再容不下其它。

　　顾修竹放轻脚步怕自己打扰了这份宁静，坐下后看着棋盘上的棋局，默默地算了起来，算完之后心道这盘棋离结束不远了。

　　大概一刻钟后乐彦清开口道：“我输了，小云好厉害，若是去参加比赛想来也能拿个魁首。不过下的很开心，我们下次再来。”说完便伸了个懒腰。

　　步正云微微一笑，“说笑了，不过是闲来无事下下，哪能比得过他们那些专于此道的呢。”说完看向顾修竹，问道：“顾大哥，你觉得还会有人来吗？”

　　顾修竹摇摇头：“今夜的月光甚是明亮，我想是不会有人来了。”

　　步正云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欠乐大哥一坛酒，你要哪种？回去我给你找来。”后面则是对着乐彦清说的。

　　乐彦清一听有酒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酒窝也出来了，“嗯……我想想，我想想。之前已经去摘星楼喝过了有名醉梦浮生，我知道金曜城里最有名的酒除了醉梦浮生还有便是听雨轩的点滴天明，这次来还没喝到。好！决定了，我就要一坛点滴天明。”

　　步正云看着乐彦清碎碎念的模样略带宠溺地笑了笑，虽然乐彦清比他还要大上几岁，可他有时却觉得是在照顾弟弟。

　　回道：“好，回去就给你弄来。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好好歇息一番。今日他不来，明日、后日他也会来，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

　　三人点头称是，顾修竹最先走了，他早已有些困倦，只不过要留神刺客才强打起精神在这等着。回去洗漱一番便躺床上休息了，不多时顾修竹的房内便只剩下细微的鼾声。

　　堂内只剩下了夏白衣和乐彦清，步正云也已经回房歇息去了。乐彦清拉着夏白衣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公子、小云武功都不弱，就算李元淳派杀手来暗杀我们，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夏白衣反握住乐彦清的手，目光略带温柔地望着乐彦清的眼睛，“我知道，但是依然会担心。原来担心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心比起杀人前竟还要跳动的厉害。”

　　乐彦清用手挠了挠夏白衣的手心，表情中即有感动也有调戏，语气略带夸张地说道：“欸～，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的红花杀手在动手前也会有担心紧张的情绪呀！”

　　说完乐彦清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夏白衣看着笑得比花还好看的乐彦清捏了捏他的鼻子才说道：“当然会。我现在依然还记得第一次出任务时的心情，结果便是那是我唯一一次对同一个人出了两剑。”

　　乐彦清眉眼弯弯道：“那幸好我们初次见面是在酒馆里，否则我脖子这里就得多一道划痕了。”

　　夏白衣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突然弯下腰将乐彦清打横抱在怀里，向他们的房间走去，边走才边说道：“也许你说的对，但现在我们该休息了。”

　　“我说的当然是对的了，不过嘛……你说的也对，我们是该回去休息了。”乐彦清自然的将双手搭在夏白衣的肩颈上，脸向上扬起乐呵呵地说道。

　　第二天无事发生，第三天也无事发生，第四天依然，也许唯一有不同的地方就是天气了吧。

　　每一天的天气都在变得愈加寒冷，空气中弥漫的好似不再是看不见的气体而是快要凝结的露，浅浅地呼吸一口倒觉得有些难受。

　　顾修竹看着窗外乌云密布地天，风也吹的未关紧的门窗在摇晃，心内叹道，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坐在窗前的顾修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将自己整个身子包裹在里面，今日他还带着一顶赤色的毛茸茸的帽子，帽子刚好将他的耳朵也遮住了，除了脸便再也没有其他露在外边。

　　“这天看起来是快要下雪了。”身后传来了步正云清亮的声音。

　　顾修竹未回头，接过话道：“想来是的。若是下了雪这山必会是别样风景。”

　　“等这场雪下下来，再过个几日我们便要回去了。”步正云在顾修竹旁边坐下。

　　“嗯…，算算日子玉西也差不多到星海城了，再有一点时间也就回来了。…以前在石忠山上，我也是这样和彦清一起等着玉西收账回来。看着窗外的飘雪，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别提多惬意了。”顾修竹语气懒散神情怡然自得地说道。

　　“乐大哥也喝茶？我还以为比起茶来他会更爱酒。”步正云有些惊讶道。

　　“你的想法是对的，彦清手里的不是茶而是热酒……他总不太爱茶，说茶喝到嘴里便成了一股苦味，而酒就不一样了味道香甜而淳烈。

　　之前还会与他理论几番说只是他爱屋及乌罢了，不过他也不反驳，就是依然用我的白玉瓷杯装他自己酿的酒，所以后来便由他去了。”顾修竹先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步正云，表示他对彦清的理解很到位，随后才略带无奈地解释道。

　　“那花大哥每年去收账都会带东西给你们吗？”步正云有些好奇地看着顾修竹，这次花玉西说要给他们带东西，那应该以前也会带吧。

　　“会啊，玉西每次都会带各地的特产回来。呵呵……我还记得他第一次下山收账，那是他少有的狼狈样。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买几样东西，最后装了满满一车子回来。

　　上山的路给人走还不错，过马车便要费些功夫。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玉西花费了多少功夫才将东西运到山庄里。后来便让玉西每次都只带一个地方的特产，每年换着来，今年则刚好到了星海城。”顾修竹微微笑了起来，那张脸温柔而夺人心魄，看的步正云也有些稍稍失神。

　　若不是他话中的内容是关于花玉西，也许步正云根本听不见顾修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