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野狗》青山披雪

54、莎露林（1）

　　越往前走，小糖看到的景象越发荒废凄凉。

　　被暴风雪掩埋的荒城、因海平面上升而沉入海底的远古建筑、热带雨林的植物生长在曾经的城市上面……

　　小糖行走在荒原上，每每看到那些画面，心中的悲悯之意便无限蔓延。

　　一个人行路，没人说话解闷，小糖只能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从琼里斯的生活区醒来之后，小糖一心想要离开卡晓城，所以她选择了站在反抗军一方，后来她协助反抗军连接莱修斯和琼里斯，让两城区的居民互通。

　　如果说前者是小糖的客观行动，那么后者就是小糖的主观行动。

　　支持反抗军，是因为冥冥之中有人指引小糖前往莱修斯、离开卡晓城，是因为外界需要她那么做。

　　促进莱修斯和琼里斯互通，则是因为小糖抛却了客观规律，主观地希望大家过得更好。

　　后来，小糖进入眀栖村，认识了青拾十里和林家兄弟，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小糖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

　　眀栖村要搬走了，小糖没有留下帮忙，因为她知道，只要黑髓在，不管眀栖村村民如何反抗，黑色蝉都会去捣乱。

　　当然，这不代表小糖不在乎眀栖村。

　　她只是隐约觉得，往前走，从根本上解决掉黑色蝉的事情，世上就不会有下一个“眀栖村”了。

　　小糖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里是荒原，往前是若隐若现的森林，往后是小糖来时的路。

　　安安静静的天地，有微风晃过。

　　有人跟着小糖。

　　“镜伏。”小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唉，我还以为你的能力已经退化到察觉不到我的存在的地步了呢，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黑白色的雾聚拢又散开，镜伏出现在小糖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小糖问。

　　镜伏跟踪她，那眀栖村呢？

　　镜伏摊摊手，一脸无奈：“受人嘱托，一路护送你去莎露森林。”

　　小糖微微皱眉：“谁？”

　　总不可能是予白香。

　　“书刻流云？”小糖猜测。

　　能说动镜伏办事的人肯定不多，除却他的母亲予白香，最多再加上他的长辈书刻流云。

　　当然，书刻流云和予白香的关系不好，或许书刻流云和镜伏只是做了交易。

　　“嗯？为什么会觉得是他？你难道不知道，我母亲和他的关系不好？”镜伏偏头看小糖。

　　“感觉。”

　　“那你的感觉是挺准的。”镜伏说，“刻流云师叔是我很敬重的人。”

　　这一点倒在小糖的意料之外。

　　书刻流云是一位慈祥亲切的老者，小糖见他的第一面都下意识地用“您”称呼，镜伏敬重书刻流云，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来看，书刻流云和镜伏之间不是交易，而是托付？

　　“莎露森林很危险吗？”小糖不由问。

　　以小糖的实力，论单打独斗，无人能敌，即使她的能力退化了，她也有自信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书刻流云会觉得她需要保护？

　　“当然危险啊！不过，以你的实力，平安度过莎露森林不是难事，但这与师叔担心你并让我来保护你不冲突。”镜伏耸耸肩，说道。

　　小糖不解：“他为什么要担心我？”

　　明明她和书刻流云只见过一面。

　　“这话，等你见了他当面问他吧。”

　　“好。”小糖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嘿嘿，真是稀奇，居然有人愿意向我请教问题。”镜伏摸摸下巴，笑道，“说说看，让镜伏老师来回答你。”

　　“你刚刚提到我能力退化一事……你怎么知道？”小糖问。

　　小糖的实力可谓天下第一，就算她的实力变弱，在别人看来她依然强大，为什么镜伏能那么轻易地说出这个事实？

　　他还知道什么？

　　镜伏“啧啧”两声：“你还挺敏锐的。”

　　小糖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师叔说了，你想问的问题，可以等见了他之后再问，他说他会耐心地为你解答。”镜伏道。

　　言下之意，镜伏拒绝为她答疑。

　　镜伏补充：“你别多想，不是我不知道，也不是我食言，我只是认为师叔说得对，你要知道的事情由他来说最合适。”

　　小糖并没有多想，她只是在思考问题。

　　“没关系的，谢谢你。”小糖说，“在眀栖村的时候，你把我拉入了你编织的梦境中，我见到了书刻流云，他说等我知道那件事后，他会再来见我。”

　　“嗯？”镜伏愣了愣，“哪件事？”他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哈，你居然知道了，是青拾十里告诉你的？”

　　“嗯。”

　　“青拾十里是师叔的最后一位学生，她知道的不比我少。”

　　原来如此，难怪青拾十里知道那么多秘闻。

　　“唔……行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会想办法联系师叔的。”

　　“好，麻烦你了。”

　　“小事，对我来说就是做个梦而已。”镜伏往前走，“走吧，我们去莎露森林。”

　　“嗯。”小糖跟上镜伏的脚步，“你对莎露森林了解多少？我听聪明的林君思说，莎露森林很危险，但他并不知道更多。”

　　“聪明的林君思？哈哈哈，谁啊？真是自恋！”镜伏哈哈大笑，“好吧，既然他不知道，那就让更加聪明的镜伏老师来为你解答吧！”

　　更加聪明的镜伏老师……

　　如果镜伏没有带人侵扰眀栖村，也许他和林家兄弟能成为好朋友。

　　镜伏告诉小糖，莎露森林每隔一百年就会经历一场大战，大战过后，绿意盎然的森林会变成血红色，干涸的河床会重新流淌丰盈的血水。

　　没有人见过那场大战，因为每次大战开始后，莎露森林外就会自动形成一道结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大战结束后，有好奇心膨胀且胆子极大的人进入过莎露森林，出来之后变得疯疯癫癫，干什么都疑神疑鬼。

　　“你看，就是这么吓人，怎么样，怕不怕？”镜伏笑问。

　　“不怕。”

　　“哼，不怕就不怕。”

　　二人进入了莎露森林，周围的气氛瞬间改变。

　　原本的荒原只是人烟稀少，环境恶劣，但莎露森林的氛围可以说是诡异奇谲，阴嗖嗖的凉风像幽灵一样不断飘过。

　　莎露森林的植被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大好几倍，小糖和镜伏行走在树下，就像蚂蚁经过大象的脚边。

　　莎露森林很昏暗，深绿的颜色在这里显得非常奇诡。

　　不过，莎露森林中并没有血迹。

　　一百年的时间，或许足以消磨那些痕迹。

　　“唉，有些困了。”镜伏伸了个懒腰，耷拉着脑袋跟在小糖身后。

　　“你要睡一会儿吗？我可以等你。”

　　“真的吗？那我躺会儿，如果师叔也在睡觉，我还能帮你连接上他的梦境，让你俩再见个面。”

　　“嗯。”

　　其实镜伏的黑眼圈挺明显的，小糖每次看到他，他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镜伏说睡就睡，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地上潮湿，小糖本来想把他背到树枝上睡，谁知就在他睡着的几秒钟之内，就在地上翻来翻去，移动了好几米。

　　小糖：“……”

　　她好像找到镜伏宁愿睡在地上，也不去较为干净的树上的原因了。

　　这睡品……

　　小糖没有困意，她盘腿靠在一棵大树下，静等镜伏醒来。

　　过了几小时，小糖眼前一片大白，下一瞬，她出现在了镜伏的梦境之中。

　　和上一次一样，这个地方风景优美，远处的老山传来庄严的古钟声响，婉转悠扬。

　　小糖再次看到了书刻流云。

　　书刻流云在一座木屋前锄地。

　　小糖走过去，站在院外敲了敲木门。

　　书刻流云听到响动，转头看过来，见是小糖，他起身浅笑：“你来了。”

　　“我知道那件事了。”小糖开门见山。

　　书刻流云说过，等小糖知道一件事情后，他会解答她所有的困惑。

　　现在，小糖知道了。

　　她就是神。

　　书刻流云领导的造神运动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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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糖回忆和青拾十里的对话。

　　“我可以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青拾十里“啧”了一声：“你好烦啊。”

　　小糖自顾自问：“我是神吗？”

　　她是造神运动的产物吗？

　　青拾十里哈哈大笑：“你也疯了吧？”

　　小糖很淡然，并未抗拒青拾十里的嘲讽。

　　青拾十里见小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冷漠地哼了一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很重要？”

　　小糖说：“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那么，”青拾十里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

　　小糖看向她。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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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糖是人造神。

　　所以她的实力强悍，是世上唯一能与S级异兽抗衡的存在。

　　所以她的内心富含善意，礼貌地对待每一个人，尽己所能帮助每一个人。

　　所以她有慈悲之心，会因生灵涂炭而感到悲悯，宁愿损耗自己的生命力，也要帮助人类守护家园。

　　所以……

　　原来，她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