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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折扇 ...

  •   “凡周家嫡出一脉折扇,侧室均得是瘦马!”一位断眉狠相之人抛了银子给玉掌柜,他搓着鼻尖审视二人,说:“远道而来的吧,这事儿都不知道。”

      柳争和景闲玉同时侧身,柳争道:“兄台好眼力。”

      “一眼便知,周家的事儿别说矜州本地,就是附近应该都有耳闻,再说看兄弟你这身形,打北边来的罢?”断眉道。

      玉掌柜接了银子,在手中掂量了说:“走走走,你这土老三每次少给银子不说,别再搅黄了我生意!”

      断眉朝玉掌柜啐了一口,离去前又对着二人说:“此楼黑得很,二位兄弟趁早换个地儿住罢!”

      断眉大笑离去,玉掌柜便又笑脸转向二人,温柔地说:“周家老五头两年立了正室,周夫人就决定在今年给他挑选个侧室,这不今年品花会就热闹了。”

      “那这侧室如何挑选?怎么个要求?”景闲玉转着折扇。

      “参选人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是瘦马就行,但是投票的人有讲究,得是本地权贵才行。”玉掌柜道:“周家斥巨资临河建了座百花楼,受邀的皆是本地有权有势的贵人。至于花会亦沿用往年的规则,舞乐书画选个人之长比试,还会有画师描图送到众人面前比较,再由百姓投票选出前三,第一名则由知州点定。”

      话说得差不多了,玉掌柜谄媚地一笑,摊着双掌讨要柳争手上的金锭。柳争手一翻,掌心的重量压得玉掌柜心花怒放,他迅速地将金锭塞进袖子,又道:“今年百姓没有资格看,投票的要嘛是身穿官服,要嘛富甲一方,第一名就由周老夫人定。”

      景闲玉随口道:“那百花楼的门槛都得被踏平了吧。”

      “公子睿智。”玉掌柜奉承道:“二位可在城内四处逛逛,品花自今夜始,按序牌、二位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夜呢。”

      “不急。”柳争看一楼熙熙攘攘,便道:“先送些饭菜去房里。”

      景闲玉上楼时走在柳争左侧,他折扇敲着一侧护栏,道:“我方才似瞧见了照舞。”

      “我也瞧见了。”柳争越过景闲玉的头顶看着大门处。

      柳争音未落便听得一道飒爽女声清脆响起,“呦,好巧。”

      景闲玉转身,照舞和流光已经几步走了进来。柳争先行下了梯,景闲玉便让玉掌柜将饭菜送上桌,四人在一楼角落寻了个空桌落座。

      流光笑意晏晏瞧不出喜怒,倒是照舞对二人颇为热络,她坐姿落拓,翻了茶盏说:“再遇便是缘分,别的不说,当好好吃一顿。”

      景闲玉接过她推来的茶盏,道:“缘分不浅。”

      “还真是。”照舞给每人都倒了茶,自己一口喝了,才道:“要是再晚个几日,还真不一定能撞上。”

      柳争拈起茶杯,不经意地问:“马上要走?”

      “本是要走的,这不碰巧赶上品花会,便想留下凑凑热闹。”照舞道。

      伙计捧案将菜端上桌,照舞先抽了筷子,在袖子上随手一擦,递给流光,又道:“你们也是来凑热闹的?”

      流光接过筷子,便将折扇插回后腰。景闲玉眸光不经意地从他手上转到腰间,道:“我们不是赶巧,而是专程而来。”

      “好兴致啊。”照舞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口齿不清地说:“我对品花会本身没有兴趣,但是对那些个瘦马倒是有几分好奇。”

      “怎么说?”景闲玉也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因为听闻此城有恶灵。”照舞嘴不停,筷也不停,“我们在这儿待了好几日,虽没将整个城翻过来,但也没听说有什么怪异之事。碰巧又是品花会,就想着再等等也无妨。”

      只听‘啪嗒’一声,景闲玉手边的折扇被不小心蹭掉在了地上,正掉在照舞脚边。照舞弯腰捡了,手指灵活地转动一圈,稀罕地瞧了两眼,说:“扇子不错,隐隐带着股灵气。”

      “那便对了。”景闲玉煞有其事地说:“来此之前我们去了趟财神庙,这扇子便是那财神之物。”

      照舞爽朗一笑,挑着眉问:“那财神可有点明你何时能升官发财?”

      景闲玉道:“说笑罢了。其实那财神是个伥鬼,我们跟着他才来了此地。”

      “如此这般凑巧。”照舞陡然正经,“那此地必定有古怪了。”

      柳争拨动着筷子,听闻此处忽然道:“既然如此,不妨一道去品花会瞧个仔细?”

      “我觉着行。”照舞道:“我们拿了序牌,就在今夜,那便一道去。”

      流光专心致志地吃菜,仿佛两耳不闻。四人用了饭便各自离去,照舞流光出了门,景闲玉和柳争便回了屋。

      景闲玉要了壶茶,临窗观景,他道:“他们二人你如何看?”

      柳争入内净手,以布擦拭说:“都算不上熟悉。”

      “但他腰间挂着折扇。”景闲玉道:“人又在矜州,全都对上了。你说呢?”

      “要我说他不傻,既刻意隐藏,又怎会留这么大破绽。”柳争走出来,正经地说:“但我觉得说不准真是他。”

      景闲玉面露诧异,他觉得柳争不似在胡说,但细捋整件事来,又处处透着不对劲。他奇怪地瞧着柳争,柳争便又换了副样子,懒懒散散地在对面坐下,道:“他本就在我怀疑之列,又有太多巧合,说就是他也不是空穴来风。你还记得桥松吗?”

      柳争话转得突然,景闲玉滞了一瞬,茫然道:“和桥松有什么关系?”

      “桥松痴恋心爱,强行为那人换了躯壳,说起来和做起来都不是易事。”柳争突然正襟危坐,一改神色,愁容蹙眉地说:“哪有这般容易,他偷了残照山上一物,才为那人强行换了身子。”

      景闲玉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又觉得柳争这幅神情更为熟悉……

      柳争在学苏木!

      初遇苏木时在长春馆,苏木同他说过这话,只是那是柳争已经离开,原来他竟还没走。

      “你听见了?”景闲玉细细深思这句话,思量着说:“残照山洞主是流光……你疑心是他在暗中撺掇。”

      “此事我也是猜测。”柳争又后靠回去,倚着窗台说:“桥松一个勾魂殿殿使,若没人助他,要从残照山偷得什么堪比登天之难。”

      “所有矛头都指向他,我反倒觉得不对劲。”景闲玉观柳争神色淡淡,对他的话无甚波动,便猜测柳争定也想到了。

      景闲玉握着茶盏顿了片刻,如梦惊醒,“你疑心另有其人,追到此地也并不是因为听信庙祝之言,你将计就计,是为引蛇出洞。”

      “小玉儿聪明。”柳争给他添茶,景闲玉看柳争不欲多说,便知他还有所隐瞒。

      景闲玉放下茶盏,正欲起身,便又听得柳争道:“他身上或许有我找的东西,但也不确定。”

      “很重要的东西?”景闲玉道。

      柳争饮了茶,坦率说道:“很重要,比我的命还重。”

      两人皆不再言。

      天色渐沉,西边云聚风来,街上行人匆匆,地上逐渐被雨点打湿。百花楼歌舞笙箫,达官显贵凭栏设坐,观台上花团锦簇,逐渐进入尾声。

      流光坐窗观望,将四面都看了,听得身后问:“看出什么了?”

      流光斜身一指,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他天真地说:“那个、长得差强人意,那个,长得有碍观瞻,还有那个、肠肥脑满,就这还好意思评价他人。”

      流光直抒胸臆、毫不讳言,景闲玉却隐约觉得他不似表面无害,有些深不可测。

      柳争走到流光身侧,盯着一处帘子说:“谁家好人品花会隔着帷幔,我瞧着那处就很不对劲。”

      景闲玉抖出折扇,道:“是很怪异。”

      “你们这一说,我觉着也是。”流光道。

      只见折扇凌空一转,楼内顿时吹起一阵邪风,那边帷幔经风撩起,流光打眼一瞧,道:“没什么奇怪的了,是此地首富周家。周老夫人身子欠佳,大限将至,想来是怕吹了风。”

      屋门被人推开,照舞刚从台上下来,她推门而进,身后还跟了个侍女。

      “有人相邀。”照舞眨了眨眼,道:“一道去吗?”

      流光收回折扇,道:“要去。”

      景闲玉见照舞兴致盎然,便知她发现了什么,他眸光微转,仔细瞧了那侍女,发现正是昨日湖面撞船之人。

      可侍女今日和昨日判若两人,她昨日瞧入迷了景闲玉和柳争,今日却连余光都不曾给,只满眼装着照舞。

      侍女带着三人下了一层,敲了敲门,才引四人进了屋。屋内陈设和楼上大致无二,熏着暖炉,想来这位小姐也是瘦马,是为参选品花会而来。

      几人一进屋,立于两侧的侍女便齐齐地瞧过来,眼神怪异。内里莲步移出来一个女子,杏眸桃腮,巧笑倩兮地说:“不要客气,诸位请坐。”

      一旁侍女殷切奉上茶水,茶香氤氲,景闲玉却不敢喝。不知为何,屋内侍女连同那小姐都怪异非常。她们死死地盯着照舞,眼中兴奋肉眼可见。

      景闲玉见柳争靠着椅,拈起茶盏托在手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光和照舞二人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屋内气氛一时静得有些诡异。侍女给照舞斟了茶,又侯在一侧,除了目光,神态动作都颇为恭敬。

      照舞吃了点心,手擦在身上,她道:“吃饱了,再不说事就该走了。”

      寂静被打破,小姐方才回神般说道:“还未问你的名字。”

      “照舞。”

      “照舞。”小姐念着这名字,倏忽滑下两行清泪,她顿了顿,哽咽着说:“真是你,竟真是你!”

      几人皆被这一言搞得困惑不已,景闲玉见照舞又拿了一块点心,她道:“你是谁?”

      “我……我。”小姐脸色苍白,略显迟疑,“我是唐行。”

      照舞看一眼流光,流光摇头摊手,表示不知。她脑中翻来覆去又思了一遍,仍是对这名字毫无印象。

      “你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

      照舞和唐行异口同声,两人皆愣了一下。

      柳争将茶盏放回桌上,他玩味地瞧了一眼对面的流光,见流光也正在看着他。两人无声对视,柳争眸光锐利,流光却无声地一笑。

      景闲玉瞧着唐行不像扯谎,便忍不住问唐行,“你何时何地认识的她?”

      唐行摇头后退,他似乎恐惧至极,又眷恋地看着照舞,不肯移开眼。他不回景闲玉的话,反而自言自语地说:“忘了也没关系,会记起来的。”

      景闲玉看见唐行嘴里念念有词,又听不清楚,便挪着脚,踢了踢柳争。他看见柳争转过头过,耳上银光在眼前晃过,末端的绿色浓重地遮盖住所有,一切变得恍惚不清。

      景闲玉忽觉得天旋地转,继而便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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