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三三的二九

16、人牲

　　晚自习，难得的休闲时光。我写完了作业，出门去散步。幽幽灯火下，有个男生在灯下刻着什么。出于好奇，我上前查看。
　　绿色的、红色的颜料，在挖去一部分的泡沫板后被填上。绿色的那块笔画很多，我并不认识那字，只红色那块，似“仆”似“讣”。
　　我看着他忙碌，心里升起一股寒气，说到：“你能不能不要刻了，我害怕。”
　　他的手顿了顿，随即收起了板子，说了声“抱歉”。
　　虽然仍对那块板子有点好奇，但是后面似乎有人追来了。
　　糟糕，莫不是过了下课时间把我们当做是逃课了吧。
　　“跟我跑。”
　　“嗯？嗯。”
　　夜风微凉，触碰到皮肤时，带起了一阵酥麻。
　　我回头一瞥，追我们的那群人凶神恶煞，只差没把“坏人”二字写在头上了。
　　他带我上了一辆摩托车，后面的人于是上了一辆汽车。虽然很怀疑他们的身份，但是真逃课也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在看到汽车无法通行狭窄路段的时候，我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我们弃了车，他拉着我，一直向前。
　　不知为何，虽有种亡命天涯的错觉，但是和这个人在一起，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似乎他能保护我，我也不会再成为被囚禁的飞鸟。

　　“这里是鬼界了，你跟紧我。”
　　我看向四周，高大的楼阁上面似乎人影绰绰。街道上行人满目，穿行的公交车上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有好几辆公交车，交通堵塞了。

　　“怎么又是你？”他有点惊奇。
　　我看向那个孩子。大约是小学生的模样，听这语气他们认识。
　　“我好像……出车祸了。哥哥……”
　　他想了想轻声叹口气：“跟着我逃命。这时候可不是闹着玩了。跟紧。”
　　似乎追兵上了公交车。他带我们径直绕过拥挤的人群。我好奇地回头看，他说：“别担心，我和朋友们打过招呼了。”
　　我看着他的黑衣服黑裤子，看着小弟弟因为快走而泛红的脸。
　　人流很大。鬼界也这么多人口，这么繁忙呀。

　　甚至还有鬼信佛，有一座香客甚多的寺庙，他先进去说为我们探听情况，刚进去没多久，小弟弟被一位手持佛珠的阿姨拦下来了。
　　“呦，细皮嫩肉的弟弟，愿不愿意和阿姨回家啊。”那位阿姨伸手揩了两把小学生弟弟的脸。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没好意思喊好色之徒。
　　小弟弟拒绝，而阿姨穷追不舍，跟着我们进了寺庙里。
　　他从远处走来，制止了怪阿姨的行为：“别闹了，我们得借你的地方躲躲。”
　　阿姨似乎和他也是朋友，闻言撇了撇嘴，拈起了佛珠。
　　门外传来吵嚷，阿姨道：“我去看看，你们先走。”

　　我们三人在找出路。追兵被阿姨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这里阳光明媚，梵音缈缈，并不似人间夜晚那么沉寂。寺院后院甚至有莲花瓣样式的地砖。花开在地上，盛开出一丝宁静祥和。虽然这宁静并不属于我们。
　　这不像一个鬼界。

　　小弟弟和我走后门。他跃上了墙头潇洒出了寺院。小弟弟对他招手：“这里有辆汽车。”
　　于是我们劫持了那辆汽车。

　　车的男主人不在，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姐姐抱着一个襁褓，左手牵着一个灰色眼睛的小女孩。
　　他在与小姐姐沟通。
　　他告诉我，是乌克兰一家四口因为战争丧命了。小姐姐点了点头。他于是上了驾驶座。
　　小妹妹的眼睛很好看。我问她：“你害怕吗？”
　　她摇摇头，约莫是不怕的意思。
　　我看向窗外快速后退的绿化。
　　好像，我也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