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地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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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之处布满了浓暗的灰色，是一幅凄凉的光景。
在这淡淡的黑暗中，一艘小船伴随着轻微的晃动缓缓前行。
太宰把手伸到身旁像油脂一样浓稠的阴暗河水中，“好冰啊。”
各种颜色的小小灯笼漂流在深不见底的阴暗水面，灯笼发出微弱哀戚的光晕。
“这些灯笼是用来干什么的？”太宰把半边身子探出小船，够到一只灯笼把玩。
上面画着繁琐的花纹，看不懂。
“难道是、怕你迷路？”太宰看向船尾不停划船的少女。
身穿黑色长袖和服，摇曳不止的袖上花纹，在黑暗中仍然柔美宜人。
等了一会儿，沉默。
太宰瘪嘴，“啊～～真是过分，把人骗来地狱就不理人家了，哼╯^╰！”
哼个鬼啊！说什么骗，自己屁颠屁颠下来的，有本事你自己爬上去啊！
满月翻个白眼，依旧沉默，卖力划船。
她再次深刻认识到，地狱少女 = 肌肉少女。
自己的肱二头肌已经鼓囊到令人发指的境界了。
下次来个200斤的大胖子，她能直接举上头顶，来个轻功水上漂。
船都被她淘汰了呢。
她又在上演什么丰富的心里戏。
太宰已经看明白了，满月就是个闷骚怪。
想象一下她炸毛的模样，不由失笑。
……其实，挺可惜的。
满月活着的时候，怎么没让他碰到呢？
太宰的目光微闪，像在寻觅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满月：“为什么用猥琐的眼神看着我。”
太宰：“…………”嘛，就是说，现在也不晚。
他扭头瞅一眼船前方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巨大红色鸟居，那是地狱和人世之间的分界线。
抱怨：“满月，能不能划快点啊，都好久了居然还没到，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进地狱啊。”
满月手上青筋爆了爆。
太宰竖起食指摇晃：“你这样的话，我上岸之后就投诉你哦，给你差评哦——噗！”
满月一桨子捅到了他肚子上，终于忍无可忍：“一点活不干就搁那儿逼逼！就你有嘴！就你话多！你来划！”
……
于是等在彼岸的阎魔爱就看到——
被流放之人居然在自己划船，把自己送进地狱……而满月，已经在船头昏昏欲睡了。
阎魔爱：？？
“爱前辈，你怎么在这儿？”满月跳下小船，伸了个懒腰。
担心后辈业务不熟练的小爱…缓缓把视线移到太宰身上。
满月了然，“爱前辈，这是我…新招的员工1号，目前还是个人类。”
太宰微笑看向满月：我什么时候要打工了？我不是来送死的吗？
满月扭头，拒绝接收。
初代地狱少女，阎魔爱，黑色长发，赤色双瞳，面无表情。
虽然只有13岁的样子，还穿着水手服，却给人一种很古朴的感觉。
跟满月假装的面无表情完全不一样，满月就是小孩儿装大人。
太宰礼貌性微笑，“初次见面，我叫太宰治。”
阎魔爱那鲜红血色的眼睛笔直地盯着太宰，“你身上的孽，太重了。”
太宰依旧带着微笑。
爱沉静地说着，“满月的债还清之时，你的债都不一定能还清。”
太宰挑挑眉，“还清之后满月会怎么样？”
阎魔爱凝视太宰，对视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就是满月自己的选择了。”她看向满月，“今天是盂兰盆地狱祭，好好玩儿吧。”
说完，爱的身体渐渐消失入黑暗。
满月：“爱前辈对你好像很满意。”
不在乎。
太宰更好奇：“盂兰盆地狱祭是什么？地狱为亡者办的祭典吗？”
“不是，是狱卒们的暑假。”满月带太宰进入地狱门。
太宰：“……挺现代的。”
“刚刚为什么问我，你应该担心自己的罪孽赎不清怎么办？”
“罪与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太宰四处张望，显然对地狱的构造和风景更感兴趣。
“只有罪与善？我看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让你延长痛苦的人生去追求。”满月说得理所当然。
太宰感觉自己心灵的盖子正在被人撬动，关键当事人还无所察觉。
这种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他坏心思一转，“还是有的，想要追求的东西。”
满月顿时瞪大了眼。
太宰低下头，贴近满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我想要你。”
“……”满月讷讷看着他，“啥。”
太宰笑起来，眉眼间有了一丝少年气，“没有满月的人生太没意思了，我不需要。”
“或许，哪天悄悄死在哪个角落也说不定。”
他的话一字一句似是水珠，滴在满月的心头，引起微微震颤。
“所以、、”她努力琢磨其中的意思：
”我是你人生的笑话吗？”
“…………”太宰一哽，百思不得其解，发出疑问：
“满月，你不会是历代地狱少女里面最笨的吧？”
满月：凸(=_=メ)凸！
……
人间一天，地狱万年。
暑假最后一天举行盂兰盆地狱祭，祭典一结束就要去现世抓鬼了。
所以三途川的夺衣婆又开始重新忙起来了。
“哇喔～～！！”太宰星星眼望着血红色的三途川河中，正在打架的巨大螃蟹和蟒蛇。
自从上次阿蟒硬吞阿蟹，被划破了喉咙，阿蟒就单方面恨上了阿蟹。
满月抹掉溅到脸上的河水，一手拽住跃跃欲试投河的太宰。
他们一身黑在一众白服亡者中格外显眼，引起了一些小骚动，比如说：
“太宰君……？”
是的，就是刚下地狱，还在三途川排队的、竹伽内子小姐。
孽缘呢。
“太宰君，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死了吗？”竹伽内子想脱离队伍走过来，却被夺衣婆喝制。
“喂，不准乱动！那边两个，这里不是你们观光的地方，别打扰我工作！”夺衣婆坐在树下，掏着耳屎大吼。
满月睨了眼没心没肺想要跳水玩儿的太宰，又看看那边委屈巴巴过不来的竹伽内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夺衣婆。”
满月生拖硬拽不情愿的太宰离开三途川河岸。
“那个叫竹伽内子的亡者，让她上奈何桥吧。”
光明正大走后门。
其他亡者肯定不乐意：“凭什么她就能上奈何桥！”
“是啊是啊，我们也要上奈何桥。”
“不公平不公平！”
笑话，公平就不是地狱了。
“都闭嘴！想走奈何桥就给钱。”夺衣婆弹了弹指甲缝里的耳屎。
“你也是满月，把钱拿来，钱就是这世界的一切。”
“……”满月没钱，但她有太宰。
“夺衣婆，你看这小伙如何，他从人间来到地狱，就为了得到一份你的写真集，从此作为传家之宝，世代传颂！”
太宰：我就看着你。
满月：听我说，原谅我。
……：对方已拒绝。
夺衣婆是个老奶奶，白发蓬乱，领口常年深V，爱好是拍熟女的妖艳#￥……*&
其次，好男色。
太宰此人是个变态，但不可否认，他长了一张俊俏的脸。
“小哥～”夺衣婆头一甩，老脸升起两坨红晕，袒肩露胸，瞬移到太宰跟前。
“这世界上钱不是一切哦。”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太宰后退一步：别过来！
太宰虽然喜欢找女人殉情，可只限年轻姑娘。
他没有和老太婆一起跳楼的兴趣。
“你来的真巧，我刚拍了一套写真。”夺衣婆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沓厚本，压的太宰手一沉。
“送你了，放在床上好好欣赏。”附送一个飞吻。
太宰低头一瞄，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第一次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丢掉！
因为写真照片全是夺衣婆的裸照。
深藏功与名的满月朝竹伽竖了一个大拇指，为表亲切，抽搐着脸扬起一抹传说中的笑容。
亡者们尸体一抖：救命啊，好像诅咒人偶啊！
竹伽：森么玩意儿啊？
……
过了三途川，正式踏入地狱。
地狱分为“八大地狱”和“八寒地狱”两个部分，更细分为二百七十二部署。
“天使、僵尸、魔女、鬼神，用人类的话说，就是最好不要违抗他们。”
满月买了两串苹果糖，递一个给太宰。
“我现在带你去见我的顶头上司，鬼灯大人，地狱唯一的鬼神。”
太宰咬了一口，是一种不同于苹果的果子，好甜。
祭典小径上，红灯笼映照着鳞次栉比的摊位。
章鱼烧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烤团子飘出酱香，刨冰机刨出的冰屑堆成富士山形状，金鱼摊前蹲着专注捞鱼的孩童…鬼。
真的很像人间。
太宰：“那位鬼神，是地狱的boss吗？”
“emm形式上不是，实际是。”
“形式上是阎魔王吗。”太宰把苹果糖吃完，齁的嗓子疼，“那位鬼神大人，今年贵庚？”
满月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4000岁以上。”
“——好厉害，他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神生漫漫，自然是要有几个消磨时间的爱好。鬼灯大人喜欢工作，还有个活了上亿年的瑞兽…喜欢女人。”
太宰理解点头：“就像我喜欢自杀一样。”
满月顿时停住，看向太宰，“不是啊，你们完全不一样。”
“……”
“他们的爱好，是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但你没有那种东西，所以才自杀，不是吗？”
太宰默不作声。
但他眼瞳中的鸢红色突然冰冷浓郁了起来。
“不要随意打开人类心灵的盖子，窥探别人内心。你越界了。”
他声音平静得有如坠下冰点。
满月皱皱眉，实在不吐不快，“可是……你不打开内心，是永远也找不到的，活下去的理由……”
你足够聪明，所以能轻而易举看穿他人。
你也足够理性，所以能像台机器一样精密分析出他人的喜怒哀乐。
可你内心的孤独却越来越大，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满它。
因为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不是因为你不会，而是因为你不敢。
“呵。”太宰一声轻笑，像是放弃了一般笑了一下。
“‘情感’一旦触及，就会像泡沫般易碎消散。凡是不想失去的，必定还是会失去。事到如今，还有意义吗。”
人心易变，仅仅八九十年的光景，不足以让他们执着于某事一生。
谁曰：慧极必伤。
他的胆小也只是在保护自己罢了。
满月举手：“我是个老不死的。”
太宰：“……”我们不是在探讨哲学吗。
“……你已经死了。”
是这样。
“所以我的时间是人类的百倍千倍。”满月直直回望太宰的眼睛。
“不管是爱意、或者恨意，我都不会轻易忘记，也不会动摇，能几百年都抱着同种心情活下去。”
比微风还轻柔的声音，从满月的唇中流泻而出，像是在太宰的耳边细语一般。
——现在把耳朵捂上还来得及。
太宰的大脑发出警告。
但油然而生的一股冲动与期待，让他双手只能无力的垂在身侧。
满月：“请让我当战胜死神的女人吧。”
沉默。
太宰翻白眼，还不如把耳朵堵上呢！
片刻，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好笑。
“哈哈哈哈哈，居然也有你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满月的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容，“你听懂不就行了。”
——不要走向死亡，请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地狱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