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芭蕾木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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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空气里都透着燥意。
“小夏，我们先走了。”
“你也别练太狠，还让我们这些天赋低的怎么活？”
说说笑笑的声音逐渐散去。
陈言夏一个人在排练室练舞，继续练习芭蕾大跳。
他生得很好看，是典型的淡颜系美人，一双小鹿眼清澈单纯。
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白皙的皮肤浮上一层粉色，像出水的芙蓉。
“言言。”
听到声音，他回头一看，不确定地睁大眼睛，“哲远。”
眼前的男人名叫傅哲远，是傅氏集团的小公子。
人长得高大帅气，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分外迷人。
陈言夏朝傅哲远走去，快走近的时候，他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生怕身上有什么味道，没完全走到对方的跟前就停下了。
傅哲远向前几步，搂住陈言夏的肩膀，右手拿出一杯饮料在他脸上冰了一下，“你喜欢的。”
陈言夏被傅哲远一搂，放下心来，看来身上没什么味道。
他接过饮料一看，是家网红店的无糖饮料。
最近在减脂期不能喝别的饮料，他和傅哲远说过一次，没想到他记住了。
“你买的？”
“嗯，”傅哲远捏捏他的脸，“真有这么好喝？排队就花了我一个多小时。”
陈言夏闻言，眼睛亮晶晶的，越发像只山间灵动的小鹿。
傅哲远这样的富家少爷，每天处理的都是几千万上亿的合同。
为他花一个小时排队这种事——
这要放在这回冷战前，陈言夏想都不敢想。
两人冷战的契机是傅哲远逼他放弃了一个极好的舞台深造机会。
陈言夏看着眼前的饮料，心想虽然傅哲远的占有欲很强，霸道任性得像个小孩，但这一次或许他是真的在改变，也会为自己着想和妥协。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愿意和傅哲远好好过。
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容易，哪怕自己要多迁就一点对方的少爷脾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言夏一眨不眨地看着傅哲远，“下次别去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心疼我了？”傅哲远低下头，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那晚上宝贝儿主动一点。”
陈言夏脸“刷”地红透了，但还是忍着害羞点点头，声音比蚊子都小，“好。”
傅哲远含笑看着他。
要早知道买杯破饮料能比送房送车有效，他还废那劲儿干嘛。
陈言夏低头喝了一口饮料，冰凉的苏打水从喉咙滑过，空气里仿佛充满果味的泡泡。
这大概是陈言夏人生里少数的幸福时刻，连无糖饮料都甜得齁人。
他现在还不知道。
眼前这个人在几个小时之后，会把他推入万丈的深渊。
然后一次次地伸手拉他，说爱他，再一次次地把他推回深渊，直到他终于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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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
陈言夏眼神里的清纯散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勾人的艳色。
“唐先生，传送已完成。”
系统057打量一眼新来的宿主，不由得想起进入世界线前听到的传闻。
新来的宿主名叫唐晚，是他带过99个宿主之后的第100个宿主。
057所在的部门叫「火葬场虐渣攻略」，是【三千世界】众多部门中的一个，主要任务是帮助委托人虐渣。
因为攻略难度高且危险系数强，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部门。
而唐晚之前一直在热门的「炮灰生存守则」部门。
他原本累积的积分已经接近一万分，完成最后一个世界就可以顺利从三千世界毕业回现世重生。
但是在最后一个世界，每个主角配角都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造成世界线全面崩塌。
唐晚不仅被强行调离上个系统，而且积分清零，一切必须从头再来。
057对唐晚的遭遇感到惋惜。
但是唐晚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顶着陈言夏那张小白花似的脸，目光很冷，眼尾狭长地挑开，生生将那一双圆滚滚的小鹿眼带出几分狐狸眼的妖媚。
057直觉这个宿主不是什么善茬。
他把脑海里和工作无关的想法清除，开始例行公事地讲解这个部门的规则。
只要带完这最后一个宿主，他就可以回到他的现世，重新生活。
057不想节外生枝，只要能配合唐晚，他都会尽心尽力。
唐晚嘬了口饮料，寡淡无味，“你刚才说食宿全包，有苦瓜吗？”
057沉默片刻，在饮料里放入鲜榨苦瓜汁。
唐晚惊喜道：“真有默契。”
057：“……”
这种默契不要也罢。
果不其然，唐晚下一秒抬眼看向傅哲远，眼底水波潋滟——
“哲远，你也尝尝！”
傅哲远被陈言夏少有的狐媚眼神勾得心神一动。
他笑着探过头来喝了一大口，瞬间脸色难看地要命，原本想顺便接个吻的兴致也全没了，“这他妈的怎么会有苦瓜？”
“你点的时候店员没告诉你吗？”「陈言夏」盯着傅哲远苦到扭曲的丑脸看得津津有味。
“哦，好像说了。”
傅哲远眉头不耐烦地拧了一下。
他的收入按秒钟记账，怎么可能真的花时间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往地上呸了一口，“我去开车。”
陈言夏乖巧地点点头，趁傅哲远走远转头把饮料扔进垃圾桶里——
“我总觉得该扔进垃圾桶的不只是饮料。”
“你说，要是陈言夏知道连他记忆里最好的这段也是假的，会怎么想？”
”不过他给我选了自己最美好的回忆节点进行传送，人还怪好嘞。”
057在他的「宿主观察表」里记录了一句【话很多】。
“比起这个，宿主先操心一下他的好感度吧。”
唐晚的眼前出现三个只有他可见的条状数据，满值每条是100。
分别代表傅哲远的好感度、忏悔值和虐渣值。
好感度被一口苦瓜汁干掉了5点。
虽然没多少，但是傅哲远的初始好感度只有34，现在是29了。
唐晚当了几个世界的炮灰，还没看过这么低的好感度。
哪怕养条狗也至少有个50。
更何况，傅哲远的忏悔值和虐渣值是0。
“这真的是C极难度？”
057纠正道，“这是新手难度，C级更难一点。”
唐晚：“……6”
他看看傅哲远纹丝不动的虐渣值，露出很遗憾的样子。
不知怎的，057莫名觉得背后一凉，眼皮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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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好感度、忏悔值和虐渣值分别代表什么，一辆八百万的超跑停在了唐晚的面前。
副驾驶座上面放着几百朵红玫瑰，满满当当。
上面平放着一条彩带，写着“Babe，I’M SORRY.”
唐晚：“……yue，可以投诉产品介绍欺诈吗？来的时候只告诉我渣，但没告诉我土。”
057：“……”
强忍干呕使他的眼眶泛红，眼尾透出怯怯的粉色。
在傅哲远看来，完全是一副喜欢感动到不知所措的表情。
057：“好感度上升6点。”
起点值低，波动又那么强烈。
一个举动不喜欢了就哗哗掉好感度，顺了他心意有了新鲜感又蹭蹭地上涨，像个随时能划走的短视频。
这说明傅哲远根本就不把陈言夏当盘菜。
大概只有陈言夏自己以为碰到了真爱。
唐晚心里大概有个底了，他借口花太多坐不下坐到后排，让057继续帮他梳理世界线。
他们现在要去一家昂贵的西餐厅。
在这家餐厅里，傅哲远的朋友一不小心说漏嘴，让陈言夏得知傅哲远早已和女人订婚，年底就会完婚。
陈言夏当即崩溃，浑身发抖，他以为的两情相悦竟是如此的不堪。
傅哲远面露不悦，赶走了多嘴的朋友。
但是他没生大气，陈言夏总归要知道的，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他要结婚的女人是娱乐圈的二线明星欧雅。
订婚的消息早就上过几次热搜，也就是陈言夏这种只会练舞的呆子，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
他不爽只不过是因为时间不凑巧，陈言夏好不容易答应晚上主动一点，没想到被搅黄了。刚追上陈言夏不久，他还没玩儿够呢。
傅哲远压低嗓子，轻声哄陈言夏，“言言，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找个女人结婚，难道你能给我生孩子？”
陈言夏不明白傅哲远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颤抖着问：“你结婚，那我是什么？”
“你还是我的宝贝啊，”傅哲远谎话张口就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结婚但是和你住，孩子也给你照顾。我们和正常夫妻没有什么区别。”
陈言夏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可以把侮辱和伤害都说得像云淡风轻的赏赐。
他的脑袋里一片混沌，连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我不要你的孩子，我们分手吧。”
傅哲远皱皱眉头，语气不虞，“你在和我闹什么？我连孩子都答应给你养了，你知不知道你有了孩子，就等于踏进了半个傅氏。”
陈言夏心中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他悲伤而坚定地重复，“我不要傅氏，我们分手吧。”
他喜欢的只是傅哲远。
但是傅哲远要结婚了。
傅哲远闻言，脸色越来越差，“你脑子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觉得我爸能让我们在一起吗？你以为我想去结婚，我又她妈不喜欢女人。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要和个女人结婚？”
话说到后面，他甚至有点委屈。
陈言夏听说过同性恋的圈子里的这种事情，他立马着急地说道，“哲远，你别这样，对那个女生很不公平。”
他有一个妹妹，要是这件事发生在他妹妹的身上，他连杀了那个男人的心都有。
傅哲远看着他，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你他妈关心那个不认识的女人都不替我考虑，陈言夏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要分手是吧，那行，我走。”
他说完，推开包厢的门摔门而去。
傅哲远没想真的和陈言夏断。
但他知道陈言夏这种保守的小土包子还要和他闹一阵，今晚两人是办不了事了。
他来找陈言夏就是为了那档子事情，现在只觉得浪费时间，于是转头出门开车去找了他另外一个小情儿。
陈言夏往嘴里塞了两口昂贵的沙拉，捂着眼睛哭了一阵。
他恨自己不是一个强硬自信的人，但他虽然渴望爱情，更知道没有爱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傅哲远他也能慢慢好起来。
出门的时候他被服务员拦住了。
这顿饭吃了他六千八，是他两个月的伙食费。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
他和傅哲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人的思维和观念天壤之别，根本就不适合成为情侣。
陈言夏生在一个偏远的山区。
他家到最近的乡镇上也要至少三四个小时。
他能认识傅哲远，全是因为一档扶贫题材的真人秀综艺。
傅哲远的舅舅林深当时刚出道，是娱乐圈势头正猛的新人。
在这档综艺上，他无意之中发现陈言夏的舞蹈天赋，节目结束后，便资助他学习芭蕾。
陈言夏不负所望。
他对于舞蹈的感觉是天生的，而且先天条件极好，腰短腿长，腕线过裆。
家里拿出了一间不用的屋子，林深出资改成了简易版的练功房。
即使只是在家里上网课，六年后陈言夏依然出色到被京市的芭蕾舞老师选中，推荐他去了一档全国顶尖的青少年舞蹈大赛李桃杯。
如果拿奖，可以破格被京舞录取。
那是陈言夏第一次去京市，也是第一次看见傅哲远。
他们明明年龄相仿，但是傅哲远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五官精致，从头到脚散发出贵公子的矜傲气质。
而陈言夏拎着一箱土特产，汗流浃背，狼狈地站在大厅等林深回来。
傅哲远走过他身边，打量他的脸蛋，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真臭——”
终于他得出结论。
陈言夏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只想离这个漂亮干净的少爷越远越好。
但是，傅哲远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拎小鸡似的拎着他就往浴缸里扔，把人脱光了还不尽兴，又威胁他擦干身体换上芭蕾舞服。
洗干净的陈言夏骨骼纤细、线条优美，穿着芭蕾舞的服装，身材挺拔如小松。
傅哲远看着，竟然觉得这种青涩的优雅气质莫名的熟悉。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跟了我吧，当我的跟班，每天练完舞找我报道。我以后就叫你言言。”
陈言夏哆哆嗦嗦地看着傅哲远，身上的皮肤被他搓过的地方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他不敢反抗恩人的外甥，低下头“嗯”了一声。
那段时间对于陈言夏来说是诡异又甜蜜的。
傅哲远想对一个人好，就能好到极致。
他带他逛街买衣服见世面，处处体贴，也会偶尔带他去各种KTV见他的朋友，只不过他总是觉得那几个人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
从他们那里他得知傅哲远有个邻居叫白言天，比他大四岁，也是学习芭蕾舞的，也会参加这场比赛。
据说，两人的外貌有些相似——
傅哲远提醒他：“不要以为自己可以和天哥相提并论，你连他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陈言夏点点头。
他自然是知道的，白言天是白氏传媒的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自己当然是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
不过，他看过白言天跳舞，跳得很好，但是陈言夏觉得自己可以跳得更好。
当然这件事，只要他自己偷偷知道就好。
他偷偷地想，也许等舞蹈比赛之后，傅哲远看他的眼神里面会多一点尊重。他要的不多，一点就够了。
然而舞蹈比赛前的那天晚上，傅哲远哄着他喝了两杯看着像饮料的酒，自己也醉了，动手动脚起来……
陈言夏不知道傅哲远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明明他也才十四岁而已。
即使傅哲远没有真的做到最后，但是陈言夏还是受了伤。第二天的比赛，连最擅长的开腿大跳都完成不了。
傅哲远那时候说：“我没忍住，宝贝儿，我太喜欢你了。一个舞蹈比赛有什么，将来等我妈不管我了，你跟了我，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哄了几句，他便不耐烦起来，“哭什么，还不是因为我舅舅给你的钱，不然你哪里来的学芭蕾的机会。”
这个人总是这样，一边说爱他，一边伤害他。
傅小少爷不会明白的，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赛，而是陈言夏踏出山区的一个机会，是他这十几年人生里面看到的唯一机会。
但是他说的很对，如果不是因为林深，他连错过比赛的机会都没有。
陈言夏一个人又回了山区。
傅哲远忙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少爷生活，刚开始还有短信，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四年后，陈言夏以优异的成绩，被京舞破格录取，学杂费全免。
他再一次回到京市，又再一次遇见傅哲远。
而这一次傅哲远比小时候还要残忍——
他一边说爱他，一边和别人订婚了。
然后理所当谈地说，他之所以要结婚，是因为太爱自己。
陈言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踩过一个坑，还会再踩第二次。
好在没有第三次了。
陈言夏想，只要他和傅哲远分手，就能结束这段不该有的恋爱。
这个时候的陈言夏，还以为自己谈的是一场恋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芭蕾木偶(一)
，还差 